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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 3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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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怎么样?”他紧贴在方向盘上的手掌有片刻的放松,夏邻学声调如常,罕见地向文英奇问起肖莎。

“她挺好的……”

文英奇心跳加速,他肯定也知道自己离家出走了,还在思忖怎么解释。

电光火石之间耳机像在她手中变成枚炮仗,发出嘭地一声巨响,不在听筒旁的同学都应声把耳朵凑过来,两人面面相觑。

说来可怕,同一时间窗外风影烁烁,封死的窗户霍然被狂风推开,文英奇吓地一个激灵扶住墙壁。

“夏老师?”

文英奇心里乱糟糟的问道。

“夏老师你别吓我,你说句话可以么?”

如果他还能说的话,他会告诉文英奇自己只是准备左打方向盘绕道,即将来到小区左右。

可他不能。

粘稠的夏风般温热的液体蜿蜒着划过他的眉骨,淌过他的耳眼。

有一部分顺着似被提拉的双唇敞开的狭小缝隙,染红了他血色饱满的嘴角。

车头深凹成半弧如同瘪掉的气球,夏邻学的头埋在安全气囊里有窒息的危险。

他活动僵硬的眼球,用余光望见车轮冲出马路拦腰撞断一颗樟树。

手机里传出文英奇带着哭腔的抽噎:“夏老师我这人不经吓——”她飞转过头,像在和谁说话:“怎么办?好像出事儿了。”

*

肖莎坐在出租车上准备回家。

她抱着条腥气十足,刚刚才被开膛破肚的鲤鱼,示意自己干脆在这条路上下车算了。

司机师傅是个拍马上道没多久的生手,对城区交通线路不算熟悉,靠着导航指引勉勉强强地开到建设路主道。

时值主道修路,司机只能左打方向盘、右打方向盘带着肖莎绕着修路地点来回地绕圈。

眼见着打表费用只涨不停,肖莎当机立断结了钱后从出租车上走下来。

这条路她还算熟悉,离家步行大概半小时左右,枝繁叶茂空气极佳,唯独罕见人气。

据说曾是城建计划里较重要的一片区域,当初的规划是在此处开挖高铁,十公里内建小学,十五公里内建篮球场……

说来惭愧,她当初老旧小区二手房也欣然入手,图的就是这地方的发展潜力。

谁想到城建计划中途大改,甭说小学,就连民办幼儿园也另谋良宅,嫌弃这儿地广人稀位置偏。

无奈肖莎首付已经打款到账,在这儿一住就是许多年。

她安慰自己知足是福,好歹也在而立年前有个小窝。

况且靠着一句“据说”挺过一年又一年的人也不止肖莎,还有几家商户藏在草木敷陈的城市良田里营业至今。

大概是生意见好回头客攒了许多,不然这儿怎么熙熙攘攘的好多人?

肖莎走在路上远远瞅见人头攒动,叽叽喳喳像在唱戏,不过缺少韵律,空有嘈杂的混乱。

凑热闹是人之天性,她脚步越走越近,也张望着往人堆里瞅。眼前混沌不成型的影像逐渐清晰。

她看到有颗细长的高树枝绿芽嫩被拦腰斩断,耷拉着半边身子砸在凹陷的车顶,车型令她凛然一惊。

再走几步脚边镌刻着的便是沥沥的血迹,像是有街头书法家用蘸湿的笔尖在马路上笔走龙蛇。

也不知距离车祸过去多久,红渍被人踩来踩去,现已在干燥的酷夏显露出几分泥泞。

两位面红耳赤的赤膊汉子合力把夏邻学从被撞开的车门后拉扯出来,咯吱咯吱的像他的骨头已经化成一摊烂泥。

幸好夏邻学的身体还是软的,足够围观的热心群众忽略他微弱的呼吸,确认他还一息尚存。

“可惜,好好个大活人撞的头破血流,也不知救不救得回来……”

“嗨呀,内出血那才真要完蛋。

我有个同事也是,出了车祸他家里人还不担心,看到人身体好好的,一点血也没流,那肯定以为是没大碍呀!

可才一送到医院去,大夫抢救了个把钟头也没把人留住,就是内出血。

看着没有伤,这脏器全被撞坏了……真可怜,跟他差不多年纪。”

微茫的声响像蚊虫窸窣在他被鲜血堵住的耳眼里扩散回响,他听得到声音,只是说不出话来。

像他是马戏团里贡献演出的那些被降服的野兽,人群中闪烁着飞蛾般的闪光灯。

光芒透过他闭阖的眼皮,穿刺在他眼珠中央。

夏邻学下意识地微微扭动眉骨残破的脑袋。

“动了!”“我就说还活着吧——”“小伙子千万别睡——”

甚嚣尘上的人群里钻进个人。

她脱下外套挡住了他的脸,“贴心”地留有呼吸的余地,鼻腔中肆虐的分不清是鱼腥味儿还是自己的血。

救护车还没到,等救护车到了她马上就走。

夏邻学是下意识扭动脑袋躲避被人拍照,她则是深思熟虑下才帮他挡住闪光灯。

当肖莎挤进人群看到那张熟悉的已伤痕累累的脸,有一瞬间她脑海里闪过恶毒的想法。

叫他死了算了,死了他就不会再害人了。

但她很快被自己想法中的幽怨和狠毒吓到了,她明知道生命可贵,夏邻学罪不至死。

“你怎么在这儿?”

肖莎蹲在马路与门面房边缘的空地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自言自语。

她心里无悲无喜,只有一根紧紧绷着的弦。

夏邻学死在当下她也许会为他流几滴眼泪,可能是缘于可怜,也可能是缘于可怕,毕竟他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即使他毫无顾忌地用花言巧语——他好似也没有什么花言巧语,这是最可怖的。

他骗她不用花费心血精力,曾经肖莎心甘情愿画地为牢。

她在想她每一次和他巧遇,包括见到他小姨,实则都是周全考虑下的谋划。

可他表现的那么真心。

“其实我也没有道理怕你。”

她把头埋在膝盖旁露出一双眼睛望着静静躺在小卖部阶梯上的夏邻学。

“如果你只骗了我,我就不怕你了,是我自己过去蒙了心窍甘愿上当。但这不止关系到我,你却能那么心安理得。

有很多人他们都很无辜,你总是要赢过我们才罢休,你过去是怎么生活的……

祸不及家人,今天以后你如果能记得我,哪怕记得我一点儿好,就别再来找我、找我家里人了。”

她的口气冰冷地像个在评判别人故事的陌路人。

帮了他一次,她开始向他要报酬。

肖莎知道他不喜欢像被关在动物园里供人围观那样暴露在众人视线里。

她知道他喜欢把自己藏成一个谁都看不透的隐私。

但肖莎不心软,她一点儿也不。

夏邻学的眼皮抽动一下。

救护车来的及时,医务人员为他做了简单的生命体征检测,有人说他方才还能张开嘴,好像要说什么话。

*

医院消毒水的气息浓郁的像一道紧紧裹在身体上的雾,久久无法驱散。

夏邻学的伤势静养许久已好的差不多,华雍外聘的医师对他身体的恢复情况很乐观。

车祸未伤及脏器,算得上是百分之一的概率。

也幸亏破坏刹车的不是内行人,手段粗糙,发生车祸时车辆还能有所控制,才捡回条命。

旁人都说他是吉人天相,佟锐也打来电话,罕见地没有对夏邻学的缺德做个命运闭环式的总结。

“报应,”夏邻学解嘲地说:“你觉得我是报应么?”佟锐告诉他好好养身体,电话背景音里顾天天在呓语。

夏邻学站起身来去找大夫表达了自己的出院意向,态度坚决不肯妥协。

躺在云朵般柔软的病床上,夏邻学闭上眼睛看到的人都奄奄一息。

他看到太多人,从他幼年时代直到至今,多少次,他亲眼所见灵魂抽离身体那刻,盘踞在濒死之人眼里的不舍。

这座宅子自清代以来便耸立在城市的一角,常有人来洽谈收购,都被祖母以绝对的权威拒绝。

可她死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儿孙的福气就是利用售卖祖宅瓜分的巨款,各自成家。

他祖母故去那年是她的本命年,葬礼前小型告别仪式在祖宅举办。

华雍也是从祖宅的脱胎而来,夏博垣年轻时身材瘦削,心性浮躁,事业低迷,在一众继承人中显得极不起眼。

有华雍后才一飞冲天,一跃成为书香世家中第一个沾满铜臭的商人,供人唾骂供人仰望。

后来他又买回了祖宅,配置了佣人,配置了从各处搜集来的古玩。

夏邻学每每再次走近那所宅门深锁的大宅时,只觉这宅邸与过去他曾漫无目的奔跑寻找蜗牛的祖宅无一处相近。

在父亲接待亲朋时,他来到祖母的棺木前,由于遗体瞻仰还未结束,棺木仍是开着的。

上好的梨花木雕着做工精湛的花瓣,栩栩如生似有花香。

他仔细地端详着棺木里通体冰冷的尸身,轻轻地碰触了她干燥细腻的手掌。

小姨的高跟鞋声渐近,他不知为何,像是在逃离般躺进棺木里,和祖母的脸近在咫尺。

她在书房门外抽烟:“姐,你有没有想过,就这么走了算了,他们这群人真不是东西……”

她脸颊上滑落两滴眼泪:“如果你还在,你一定会走的……我们可以把邻学也一起带走。”

又有脚步声怒气冲冲地走来:“谁让你进来的?”

小姨的脸上带着讽刺的笑容。

“大门敞着就是让人进的,你以为我怕你?我才不怕,老太太没了,你们家最后一个好人也没了。

是你该怕我,别忘了,我们一家都是疯子,我不见到我们家的小疯子我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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