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半片树叶

两人从公寓出来的时候，已经快五点钟，也到了吃晚饭的时间，可陆新月这功夫却完全觉不出饿来。

虞戈摔了那害人的翡翠，临出门前小心翼翼地跟陆新月解释，“月月，我真的没什么情史。”

陆新月不想搭理他，“你有没有跟我啥关系？”

虞戈认真：“怎么没关系？咱们现在在处对象啊？”

陆新月只觉得心里仿佛被羽毛拂过，柔软细腻的感觉袭来，虞戈的目光太过于专注认真，以至于她有些恍惚。

“……只是假扮而已。”陆新月这话说得有些没底气。

虞戈叹息，嘟囔了一句：“就不能是真的么？”

“你身体还没有康复，赶紧回家吧。”陆新月转移了话题，“你家里的那个，记得找块红布先盖起来。”

虞戈点头，“我送你到学校门口，我也正好在那边坐车。”

两人不紧不慢地走着，不到十分钟的路，硬是走了差不多二十分钟。

这是一条林荫大道，车辆不多，道路两旁是高大的银杏树，偶尔还能看到一些胡同的灰白围墙。

这几天有些降温，银杏树叶已经有大半泛黄，时不时地落下一些，陆新月伸手捉住一片，捏着树叶的细梗，轻轻捻动，眼前似乎飞舞着一只金黄色的蝴蝶。

这种幼稚的游戏她之前经常一个人玩。

她最喜欢京市的秋天，清爽干净，色彩斑斓。

今日的景色也很美。

尤其是这么长胳膊长腿还有一张俊脸。

一刹那，这街道还有这满大街的行人似乎都凝滞了，整个世界似乎只剩下这一个人。

这人或许也是起了坏心思，揪住了陆新月手中的树叶，银杏树叶虽然黄了但也依然柔韧，两人就这样扯着一个小小的树叶对视。

仿佛，两个隔绝了很久的世界终于有了一些的联系。

陆新月只觉得周围都变得安静了。

她身体有些僵硬地保持着一个姿势，心里的情绪如潮流暗涌，车水马龙的都市被封锁到了感知之外，只有眼前的这个人是真实的。

这种感觉就很奇怪，陆新月懒得挣脱，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这样。

滴滴滴。

汽笛声响起。

哗啦哗啦。

耳边风声响起。

陆新月思绪回笼，看到自己手中的树叶被人捏住，一个用力树叶断成了两半，她气恼：“你这人真讨厌，这么多树叶，为什么要抢我的？”

虞戈也回过神来，他喘了一口气，似乎有些疲累，又带着许多迷茫，“……我就觉得你这片最好。”

神经病吧？

陆新月捏着半片树叶加快了脚步。

虞戈没再说话，把手中的半片树叶攥在手心，快步追了上去。

陆新月只听到沙沙的脚步声，却不为何自己心跳已经猛然加速，咚咚咚，甚至比身后的脚步声还要大了。

两人慢慢地往前走，谁也没有再说话。

快到学校门口的时候，遇到马明楠了。

马明楠看到陆新月和虞戈肩并肩走着，似乎有些不可置信，她之前是听说了一些传闻，但是听说和亲眼看到还是不一样的。

陆新月也看到了不远处的“大洋马”。

不是病了吗？这么快就好了？

不过，对方不说话，陆新月也没打算打招呼，反正校门口人这么多，就装作没看见好了。

谁知马明楠直接就过来了，皱眉：“陆新月？你怎么在哪儿？”

语气十分不友好。

陆新月一听也来了脾气，但表情淡淡的，“这校门口的大街是你家的吗？我为什么不能在这？”

马明楠有些不屑，“你看清楚了，这里是京市，这大街虽然不是我家的，但我是地道的老京市人，你呢？哪儿来的来着？中原省？距离京市得有一千多里地吧？”

陆新月笑了：“我是华国人，我踩着的是祖国的土地，我想在哪儿走就往哪儿走，有你什么事？”

“你——”马明楠下意识地向虞戈求救。

“够了，”虞戈冷冷开口，“马明楠，让开！”

“随缘哥，”马明楠声音明显软了下来，“我刚刚去你家，谢阿姨说你来学校了……”

陆新月心里明白过来，难怪这大洋马对自己百般挑刺，原来根源在这儿呢。

她看着虞戈的眼神温柔得都能出水了，敢情他们还真是老相识啊。

虞戈说得那个“马奶奶”应该是跟马明楠有关系？

只是，这“随缘哥”是怎么回事？

算了，随缘不随缘的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就让虞戈自己对付去吧。

“虞戈，我送给你的小月牙千万收好了，不能离身，睡觉洗澡都要带着。”陆新月说得认真，说着还看了马明楠一眼，“特别是在外-人面前。”

陆新月刻意强调了“外人”两个字，言外之意很明显。

马明楠一下子毛了。

“唉，陆新月你这是什么意思啊？谁是外人啊？”

陆新月笑了笑，“这个问题你就要问虞学长了。”

说完，陆新月转身离开，完全没给两人反应的机会。

——

回到宿舍，陆新月翻出书包里的书本看了起来。

时间已经所剩不多，今天跟虞戈出去这一趟，耽误了半天，她得抓紧时间补回来。

只是，她现在有些经理无法集中，脑子里还回想着马明楠的那些话。

话糙理不糙。

她现在什么都没有，这一身的本事现在还不是拿出来的时候，陆老爷子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过早地把自己暴露出来，风险太大。

至少，现在陆新月觉得自己还没有做好准备。

怎么着也要把研究生考上，在这个年代有个学历傍身还是很有用的。

至于其他的，在“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前提下，走一步看一步吧。

这本《思想政治》她已经大概看了一遍，就找了一些练习题试做了一下，感觉还可以，至少自己还是有思路的。

学习这种事情，一旦沉浸下去，就不觉得时间漫长，她不知不觉竟然做了一个多小时，直到苏启文她们回来，才意识到自己竟然没去吃晚饭。

“陆新月，你这是废寝忘食啊！”苏启文很是感慨，“这都快七点了，你再不去可就没饭吃了！”

陆新月这才觉察出有些饿了，连忙下楼觅食，一碗杂酱面下肚，她舒服得长叹一口气，她想着赶紧回宿舍看书，谁知不巧，走出食堂，遇到宋锦程了。

这人就站在食堂出口处，看来他刚才是看到陆新月进去了，特意在这儿等着的。

半个多月不见，宋锦程可是憔悴了不少。他头发也有些长了，油腻腻地耷拉在额头，军训晒黑的皮肤还没恢复，加上人瘦了，两腮就显得有些凹陷，一双眼睛有些浑浊，完全没了往日的风采。

看到陆新月，他眼睛有些红了。

这个样子的宋锦程，看得陆新月心里也有些不舒服，“你有什么事，去那边说吧。”

两人来到了食堂后面的一条小路，这里是食堂后勤的通道，这个时间点没什么人。有那么一瞬间，陆新月有些心软，想想觉得宋锦程也很可怜，他也是宋家的牺牲品。

“小月，你不该这么对我的，你应该相信我……我知道我家里人的态度让你寒心了，但是你看，我也受到教训了——”

陆新月：……

陆新月这才发现宋锦程的左臂有些不灵便，看着粗了不少。

“那天，虞戈动手，我这小臂都骨折了，小月，你相信我，我对你是真心的，我，我将来好好学习工作，一定能护着你，现在你气也出了，我罪也受了，咱们就别闹了？好吧？”

听到这儿，陆新月已经有些清醒了。

因为宋锦程这语气她觉得太熟悉了！

书里这男人就是这样经常给“陆新月”洗脑，让她误以为他是把她放在心里的，现在在听到这些熟悉的话语，陆新月只觉得有些反胃。

看到陆新月不说话，宋锦程以为她要答应了，继续说：“真的，小月，我这阵子一直反思自己呢。我知道是我没有跟家人沟通好，你放心以后不会了，彩礼咱们现在就准备，我爸这段时间不是也在京市，他说帮咱们看看院子……”

宋锦程看着自己胜利在望，他四处看了一下，就要过来拉陆新月的手，还好她反应快给躲开了。

宋锦程语气有些不悦，“小月，我说了这么多你总得吱一声……”

“宋锦程，我们都是成年人了。”陆新月终于开口，“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我和你是不可能在一起了，你死心吧。”

宋锦程呆愣了一下，声音变得尖锐，“我不信！陆新月你骗我！我们来上学的时候还好好的，一进校门你就变了，难道就是因为你遇到了虞戈？他就那么好？”

听到虞戈的名字，陆新月突然就觉得有理由对付宋锦程了。

工具人嘛，用他一次是用，用两次也是用，只要好用，她就一直用！

“对，他就是比你好！”陆新月笑，“人往高处走，你自己明白我和你有没有发生什么实质的关系，我为什么不能选择更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