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好兄弟，取乐都是一起来的。

沈煜赶紧低下头，侧过身让周明允过去。却没想到这家伙一把抓住她，沈煜还没来得及阻挡就被他抓住面纱，一把掀开。

“哟，新来的？撞了人也不道歉，还遮着个……我去，沈煜！”

周明允惊呆了，沈煜没反应过来，愣住了，易少寒则是挑了挑眉。

“你又来砸啊！”周明允指着她，怒道，“上次因为你，害的我和微微十日未见，我可记着呢。”

沈煜拍开他的手，把面纱戴好，懒得理他。转身就要离开，身后却传来朱匀的哭声。

“香儿她不同意，为什么啊。”朱匀看到他们几个，也不意外，先是哭了几声，随后拉着沈煜，“沈煜你先别走，帮我劝劝香儿好不好，我求你了。”

朱匀的哭声吸引了一群人往这边看，沈煜左手遮住面纱，右手摇着表示拒绝，就要离开时却被朱匀拦住。

“你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求你了。”

朱匀眼泪汪汪的，沈煜挣脱不掉，她就不该一时心软答应。现在进退两难，易少寒饶有兴趣地看着热闹，周明允一脸的不解，那嬷嬷在后面嗑着瓜子，许多人都盯着她。

“最后一次，不成功不能怪我。”沈煜咬牙切齿，她捏紧了拳头，在朱匀面前挥了挥，“你大爷的。”

“只要你帮我说服香儿，你叫我大爷没问题。”朱匀看沈煜答应了，立马就笑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觉得沈煜能帮他。

沈煜缓缓呼出一口气，忍住，忍住。不能生气，赶紧了事赶紧回家。

她转身上了楼，拉住香儿：“去空房。”

周明允指着跑上楼去的沈煜，一脸不明白：“朱匀，这是怎么回事？”

房间里沈煜关好了门，把脸上的面纱摘下，给自己倒了茶水，喝了几口，看到香儿眼里有不解有疑惑，她赶忙道：“别误会别误会，那个，朱匀不是我朋友嘛，他想让我来问问你，为什么不答应赎身。”

香儿是有些认出沈煜的，她每天都见过很多人，过着看人脸色吃饭的生活。这个尚书嫡女似乎和之前不太一样。

“您，不嫌弃我？”她有些犹豫，又有些担心，问道。

“为什么嫌弃？”沈煜想也没想回答，“人人平等嘛。”

她记得那乞丐大叔跟她说过的南周这边的情况，她总结了一下，比一般封建社会要开放些，比现代社会要保守些，取了个折中值。

“香儿，实话和你说，我其实不想来的。”沈煜看着她道，这个姑娘眉眼间看着年纪不大，应该和小青差不多，但是脸上涂抹着胭脂水粉，看着又稚嫩又成熟的，“但是朱匀跟我说他喜欢你，看他那样子应该不会是假的，我刚刚看到了，那五百两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拿出来了。你可以说说为什么不同意吗？”

那香儿摇了摇头，笑道：“沈小姐，男人嘴里的喜欢，可不一定就是喜欢，酒一下肚，什么情话没有，要是当了真，那日子可就难过了。”

沈煜见她这样子，分明是不想说，这有点难搞啊。

“那个，香儿，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不止这一条路可以走，你可以改变，现在朱匀给你一个改变的机会，如果你愿意的话的，可以选择离开这里。”沈煜挠了挠头，斟酌着语句。

其实她真不怎么会说服别人，以前她安慰失恋的朋友，都是三脚踹不出一个屁来。

然而没成想，这句话还真起了效果。

那香儿轻咬嘴唇，眼角有些微翘的眼睛如含水般，很快就落了泪来。

这咋哭了啊，沈煜见状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准备把手中的面纱递给她，香儿自己倒是先拿了手帕擦了起来，她只好把自己的收起。

“沈小姐，这里谁不想从良，谁愿意在这过着以色侍人的生活，我们日盼夜盼都想着离开，自己也存着钱就想着赎身。但是，”香儿擦了下眼泪，吸了吸鼻子，“匀哥哥是好人，我不能耽误他。”

“他为我赎身，我感激他，但他是有头有脸的人，日后别人怎么议论他。万一有了孩子，在这京都，知根知底的，谁都能戳他们的脊梁骨，孩子也抬不起头来做人，那匀哥哥就能好受？且不说他愿意接受，朱老爷和夫人也不会答应。”

沈煜听她这话，心想香儿心里很是透亮，她把一切都想得明白。她明明可以利用朱匀，但她却不愿意。

她将香儿搂住，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后者被她抱住，僵硬了下，但很快就抱着她放肆地哭了起来。

如果可以选择，没有人愿意过这种生活，被迫无奈走上了这条道，这一辈子就烙下了印。这个行业的特殊性就在于，除了是自愿的，这里的女孩大多数被迫来到这里，她们也是为了活着，你无法骂，但同时你也不能指责别人带着有色眼镜看她们。

只能说是悲哀。

“那香儿，你可有想过，日后怎么办？”沈煜轻抚着她的背，道，“我做不了很多事，但是这个，我或许可以帮你。”

沈煜走出去，欢声笑语不绝于耳，他们或搂或抱，或喝着酒，或唱着歌，那些女孩脸上都是带着笑，不管是不是自愿。嬷嬷忙着招呼进来的客人，一个接一个，他们进来，便会有女孩子被推出去迎接他们。她收回了眼，她没那么大的本事，能把这些女孩的命运都改变。

她不知道易少寒他们去了哪里，楼下看不到他们的身影，她便下了楼问嬷嬷。

“嬷嬷，请问朱公子在哪里？”

虽然沈煜变了性子，还变得有礼貌了，但是嬷嬷也不敢怠慢，赶紧道：“楼上直走，尽头左拐第一间房，房号二二一。”

“谢谢嬷嬷。”沈煜道了谢后又上了楼去，总有人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她，她捂住面纱，一路躲闪着。

二二一，就是这里了，沈煜敲了敲门，避免自己贸然打开门里面有儿童不宜的场面在。

“进来。”周明允道。

沈煜推门进去，周明允旁边坐着一个漂亮妹子，易少寒身旁也有一个，朱匀心思都在香儿那里，身旁倒是没人，看到她进来，立马站了起来。

“我听朱匀说你要帮他说服香儿赎身？”周明允看到她进来，一把搂住旁边的微微，“要不你再去跟嬷嬷说一下，我的微微也要赎。朱匀说铁公鸡投胎的嬷嬷一看到你的脸就立马同意了呢。”

沈煜白了他一眼，却站在门口不动。

易少寒看了沈煜，放下手中的酒，朝微微还有他旁边的姑娘道：“你们先出去吧。”

“不是，有什么是微微不能听的吗？”周明允还不舍得微微这么快离开，但是看朱匀那脸色，便叹了口气，“算了算了，微微，你记得等我啊。”

见他们都离开了，沈煜见门关上，摘下面纱，才开了口：“朱匀，你是真的喜欢香儿吗？愿意把她娶回家，不惜跟家里闹翻，身上没有一分钱也要和她在一起，日后也不会嫌弃她厌恶她怪罪她的那种喜欢？”

朱匀想开口说那肯定，但是看到沈煜眼里的认真，他犹豫了。

“我，我自然是喜欢香儿的。”朱匀喏喏开口，“为什么这么问，香儿说了什么？”

沈煜叹了口气，香儿说的没错，朱匀喜欢她，但不够坚定。

“你喜欢她，但还不够。”沈煜道。

她易少寒和周明允之间的空位置坐下，一边倒茶一边把香儿跟她说的话一句不落的道给朱匀听。

朱匀听完后，眼里含着泪。

“没想到啊，这香儿，居然有如此觉悟。”周明允感叹道。

易少寒点点头：“她倒想得明白。”

沈煜把茶推到朱匀面前：“她说她想离开，去一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过着平静的生活。朱匀，你自己做选择，你要是愿意，就喝了这茶，香儿在等你，你要不愿，那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没人会怨你。”

这不能怪朱匀，也不能怪香儿，只能说是命运。

朱匀盯着那绿油油的茶水，许久，他才抓住茶杯，一口饮下。这暖香阁的茶喝着都有股脂粉味，总觉得有些甜腻，但朱匀却觉得此刻的茶水，格外的苦。

见朱匀离开，那周明允给沈煜竖起了手指：“没想到啊沈煜，你还有这本事。”

“你不要你的微微了？”沈煜给自己倒了杯茶，“刚刚关门时我可听到嬷嬷叫她走了。”

“不好！”周明允立马起了身，“微微，等我！”

房间里现在只剩下易少寒和沈煜，沈煜心想这下没自己的事了吧。朱匀那边她也管不着了，选择权在他手里。

她喝下茶水，不经意地抬起眼，发现易少寒正看着她，她恍然道：“不好意思啊，我喝完这杯茶就走，你那个什么姑娘，我等下帮你叫来啊，她叫什么来着？”

“小玉。”易少寒道，“不过不着急，你先说说，你为什么要帮朱匀。”

沈煜看着他：“我有跟你说过我是怎么落入海里差点死掉然后才来到这个地方的吗？”

易少寒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多管闲事。”

沈煜道。

朋友求她，她再怎么不愿意，但是她只要能做得到的，她最后都会同意帮忙。如果不是这样，她也不会去参加那个冲浪比赛。

结果来这边，她还是改不了这个习惯。

“为什么让香儿离开，就算她顾虑那么多，朱匀在外面给她买房子养着她也不是什么难事，她离开不一定过得好。”易少寒难得的说了这么多话。

“而且喜欢一个人，是不会放手的。”

“那是你，有一种爱叫做放手，听过这首歌没。有空我唱给你听听啊，不过现在我要回去了，饿死我了。”沈煜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小青回去时她顺手把包子递给她，导致自己现在还没吃到东西。

“我去帮你把小玉叫来，再见。”沈煜转身离开，这名字倒是和自己的像。

出了门她看到小玉正趴在栏杆上，跟楼下的那些人说着话。她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见她回头，沈煜指了指二二一的方向：“那个，小玉，易公子在等你。”

“知道了，不过我叫月儿，不叫小玉哦。”那姑娘听到易少寒叫她，便要过去。

自己认错了吗？沈煜看着她，没有啊。

“那你要不，也叫小玉过去吧。”她想或许那个小玉才是易少寒要的那个。

“我们这儿没有叫小玉的哦。”那姑娘朝她一笑，往二二一房过去。

奶奶的，被耍了。沈煜看了眼二二一的方向，小玉正推门进去。忍着，她转身往楼下走，结果刚下去一半，一个酒坛子直接从她眼前飞过，砰的一声砸在旁边的廊柱上。

沈煜眼珠子都直了，她要是走快一步，这酒坛子就是落在她脑袋上啊。

“长没长眼睛，倒酒居然倒我身上来，臭婊子。”

楼下一个长着跟小白脸似的男的一巴掌甩在旁边那姑娘脸上，姑娘直接摔倒在地，捂着脸哭了起来。他身后的几个男全都在看戏，嬷嬷连忙上去劝导，姑娘也跪在地上连连求饶。

随后有几个人上去劝说，那男的丝毫不听，上去对着姑娘又是一脚，大声道：“贱人，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住手！”沈煜看不下去，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