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斯语吓了一跳，问她：“你这是怎么弄的？”
童诗谣往旁边躲了躲，自己将秋衣重新掖回裤子里，一言不发。
“是被打的吗？还是磕伤的？”叶斯语继续问。
童诗谣依然一声不吭。
叶斯语又伸手牵住她，往客厅阳台走去。
童诗谣似乎不愿意去阳台方向，顿住脚步往后扽了扽。
叶斯语略微一怔，觉得能理解她不敢往阳台上去的原因，也就带她退回到客厅。
此后她一直试图跟童诗谣说话，但童诗谣再也没有回应她哪怕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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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2001这套房子平时只有母女俩相依为命，现在妈妈死了，外公外婆还在从老家赶来的路上，安修和叶斯语将童诗谣先带回了刑侦大队。
回去之后大家各就各位，叶斯语和胡宇涛开始准备做解剖，安修则召集了一中队和刘义明还有小周等人一起开会。
郑旗先介绍情况：“死者范若琪，女，37岁，单身妈妈，有个10岁的女儿，叫童诗谣。范若琪的丈夫四年前意外去世，她没有再婚，双方老人也都不在太城，平时就她一个人带着女儿生活。据说她在小区非常有名，原因就是经常发疯一样的打骂孩子，既扰民又让人担心孩子的安全，邻居们上门吵过架，找物业和业委会投诉过，甚至好几次都报过警，但没什么用。现在出了这事儿，从邻居们的反应看来，大家虽然痛心惋惜，但大多都觉得她可能脑子或者精神方面有问题，出了这事儿也不奇怪……”
安修问：“那邻居们都认为她是自己跳楼的吗？”
“大白天的，她家里也没别人，孩子当时也在楼下花园里玩呢，邻居们就认定她是自己跳楼的，说总不能是别人推她下去的吧。”郑旗道，“而且她今天上午刚跟邻居吵完架，邻居还报了警，闹的动静不小，所以邻居们有的就推测她是上午受了刺激，下午就那什么了。”
安修看了看许岩亮和武成林：“你们去对面楼走访调查的情况怎么样？”
许岩亮摇头说：“没什么收获，范若琪所在的3号楼阳台方向面对的是全小区最大的一个花园，所以3号楼和对面楼的楼间距也是整个小区最大的，对面楼18层以上能敲开的房门我们都问过了，没有人知道3号楼2001当时阳台上是什么情况，有的根本没注意往对面看，就算刻意去看可能也是什么也看不清。”
武成林也说：“确实离得太远了，不能指望对面的邻居能看到什么。”
安修又问刘义明：“刘哥你这边呢？”
刘义明说：“范若琪家里除了她自己和女儿的鞋印，还有一串41码左右的鞋印，从门厅、客厅、卧室甚至到阳台都有。”
“没有第四个人的了？”安修问。
“没有了。”
安修沉吟道：“物业经理和业委会主任也说了今天上午的纠纷，说因为范若琪又打骂孩子，物业赵经理带了一名工作人员去范若琪家中，碰上2101的业主也从楼上下来找她家，双方发生了争吵，其间2101的业主还报了警，社区民警也来了。如果照这个说法，范若琪家中应该有多人的脚印。但现在，除了范若琪母女俩，现场只有一个人的鞋印，有点蹊跷。”
郑旗道：“也许，这些人虽然都上门了，但都没有进门。也许，他们进门了，但穿了鞋套。还也许，上午的纠纷过后，范若琪拖了地，鞋印都没了。”
“对，这些都有可能。那这多出来的一个人的鞋印就更奇怪了。”安修道，“这样，我们再找物业经理和社区民警问问今天上午的详细情况，哦，对，别忘了还有那个2101的业主。另外，也再了解一下范若琪的感情状况，她虽然没有再婚，但也许有交往对象。小曹那边也还在研究范若琪的手机，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新发现。”
几个人做好分工之后各自忙碌去了，安修则去了接待室，小周还在里面陪童诗谣。
“安队你可算来了。”小周可算盼来了救星。
安修看了看坐在角落里一动不动的童诗谣，招手将小周叫到了门外。
“孩子情绪怎么样？”安修问小周。
“完全没有情绪。”小周低声哀嚎，“她哪怕是痛哭崩溃，我都能想想办法安慰，她这样完全没有任何情绪表达，我反而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了，就是无论你对她说什么做什么，她都不带给你一丁点反应的，我就只能跟她大眼瞪小眼，不对，我就只能看着她，她完全不带看我的……安队你要再不来，我面对她我得先崩溃了……”
“我来估计也拿她没什么办法。”安修道，“等叶医生做完尸检来陪陪她会不会好一点？”
“其实我也很想看看孩子身上的伤，但我毕竟是个男的，也不方便。”小周轻叹一声，说，“我看孩子这样真的挺难受的，人家常说的什么哀莫大于心死，大概就是这个样子了吧。”
安修带着小周进了接待室，开始了新一轮的对童诗谣的嘘寒问暖。
但，一如既往的没有收到任何回应。
无奈之下他去了解剖室，在门口等着叶斯语。
叶斯语做完尸检一打开解剖室的门，就见安修蹲坐在墙边。
“你吓我一跳，你是特别着急要尸检结果吗？还跑这儿蹲守来了？”
安修起身，笑道：“是急着让你去陪陪童诗谣。我知道你也很累了，但童诗谣不仅不吃不喝，还一动不动一言不发，我实在是……”
叶斯语刚才已经瞥见他蹲坐着的时候双臂是横在腹间的，也看见他起身之前也不着痕迹地在上腹按了两把，忍不住问他：“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事啊。”
“你是不是也还没吃晚饭，饿得难受了？”
从四点多范若琪坠楼，大家就一直忙到现在，其他人习惯了这种生活还好，安修这种重伤初愈甚至还未愈的人真不一定吃得消。
安修浅浅笑了笑：“确实是有点饿了。”
“我抽屉里有小蛋糕和面包片，你先吃点儿？”叶斯语说着就往自己办公室走。
安修道：“不用了，我点了粥还没送到。”
“所以要先吃点别的垫一垫啊。”叶斯语道。
“真不用。”安修顿了顿说，“我吃那些也会不舒服。”
叶斯语顿住脚步，心里有点疼有点难受，调整了一下呼吸之后，她转身对安修说：“行，走吧，我去陪陪童诗谣。”
安修又是如释重负又是愧疚万分的样子：“太好了，只是辛苦你了，也耽误你回去陪孩子了。”
“跟我就别那么客套了。”叶斯语说。
“对了，尸检结果到底是什么情况？”安修一边走一边问。
“详见尸检报告，小胡正在写。”
“简而言之呢？”
“简言之，范若琪的死因就是高坠，可以确定她是生前坠楼的，这一点非常明确。”叶斯语说，“我们也取了她的胃内容物要做毒检，看看会不会有其他的线索。”
“是想看看她有没有中毒或者是有没有因为什么药物导致意识不清是吗？”安修问。
“对，看看她是意识清醒之下主动求死，还是意识模糊的时候失足坠楼？”叶斯语说。
正说着安修手机响，是外卖员打来的，说餐送到了。
“行，那你就放门口吧，我马上就回去。”
叶斯语跟他说：“那你赶紧去喝粥吧，童诗谣就交给我吧。”
“我也给你们点了，一起吃吧。”安修道。
叶斯语没反应过来：“给谁们点了？”
“给你和童诗谣都点了，给还在局里加班的各位都点了，小胡的也有。”安修道，“其实之前就给童诗谣点了一份外卖，她一口都没吃。”
“那谢谢安队了啊。”叶斯语说，“正好吃饭的时候看看能不能让童诗谣把话匣子打开。”
可这次叶斯语出马也不好使了，面对再一次送到嘴边的外卖，面对叶斯语的各种关切询问，童诗谣依然连嘴都不肯张一下。
叶斯语无奈走到门外，见安修还坐在门口的地上慢条斯理地喝粥，正想蹲下去跟他说话，他已经将餐盒放在一旁，拍拍手站了起来。
“怎么样了？”安修看了看门里。
叶斯语摇头：“不管用，一句话也不说，一粒米也不吃，今天晚上怕是问不出什么来了，要不我今晚陪她吧，让郑队他们联系小区其他业主和童诗谣的老师同学们打听一下，看看她好朋友都有哪些，必要的时候可能需要她的朋友们来开导开导她……”
她想了想又自己否定道：“也不太合适啊，她的好朋友们毕竟年龄也很小，别给他们也造成什么阴影。”
“嗯，也是。”安修道，“而且以童诗谣目前表现出来的这种性格，可能越是要好的朋友，她越不愿意让他们知道她这种情况。”
叶斯语沉默半晌，说：“那也得让郑队他们去打听打听，多了解了解童诗谣的情况。”
安修又拿起餐盒扒拉完最后一口粥：“对，行，没问题！”
正说着郑旗，郑旗的电话就打过来了，说他们经过多方核实，基本还原了上午那场纠纷的整个过程。
物业赵经理带着小魏出20层电梯的时候，正好看到2101的业主从楼上下来，说正要找范若琪理论，三人一起敲了门。
敲了很久也等了很久，终于等到了童诗谣来开门。
赵经理问她：“你妈呢？在家吗？”
就听范若琪在卧室里怒骂童诗谣：“谁让你去开门的？我允许了吗？我告诉你你马上把他们都给我轰出去，不然我揍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