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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山河、故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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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片山林被那一场战斗夷为了平地,包括天玑阁的很多副殿,长风白的面具被切割成了很多碎片,她的长发永远是飞扬在空中,无拘无束,只是此刻,当一缕鲜血从她嘴角滑下时,那个苍白瘦弱的身影,长发凌乱,竟有几分狼狈。她单膝跪在地上,用断掉的青竹杖撑着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宛如一片风中残叶。天已大亮,阳光从云层后出现,犹如万千柄利剑。黑甲卫士踏着整齐的步子正向这边走来,只是,坍塌的建筑,破碎的树木巨石将他们挡在了外面。

周围寂静无声,长风白依旧没有动。脸上写满了疑惑。

我道:“你是不是想问,为何我已到了颓势,却依然击败了还在巅峰时刻的你?”

长风白低着头,望着地面,道:“败了就是败了。”

我不忍,道:“你只是输我半招。”

长风白的面容突然变得很疲惫,她强撑着站起,看向我的方向,道:“你这一招,叫做什么?”我有些茫然,这一招像是灵光一现,在绝无可能之际凭空冒出,不仅救我一命,还将局势反败为胜。长风白道:“是你方才自创的?”我道:“是。”她长长吐了口气,笑道:“时耶?命耶?”

我不懂她的话,只知道这一漫漫长夜,终已过去。

“你的胳膊断了,要不要我让人帮你接好?”长风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看了看自己无力垂下的左臂,擦了一把嘴角边血沫,我约莫还断了三至五根肋骨。但此时这些都已不再重要。

我带着自己用命换来的自由离开了天玑阁,只是当我真正下山后,心中只剩下了更多的迷茫。

我是一个没有过往的人,亲情,友情,爱情,对我而言只是空中之音,水中之月。我背着一把断了弦的琴走在路上,前方长路漫漫,而我竟不知该去往何方。

借酒浇愁愁更愁,多数情况下,这句话是对的,饮酒,总会让人想起一些不该想起的事情。但实际上,只要喝的足够多,足够多,等到自己的大脑和舌头变得完全麻木,饮酒就像饮水一样,那么,痛苦便不会再袭来了。

更鼓声响,已到了二更。

我不知道自己的酒量,但我知道自己一定要喝很多,才能将自己灌醉。

我躲在酒铺里,拼命想喝醉。

更鼓声响,已到了三更。

我还在清醒地为自己倒酒,一碗接着一碗,我的手虽然有点颤抖,但是却没有让酒洒在桌子上。我知道自己足够清醒。

原来喝醉酒是一件这么困难的事情。窗外有寒蛩凄厉嘶鸣。

更鼓声响,已到了四更。

桌上的,地上的酒坛子都已清空,天色渐明,如墨一般的夜色被天边的一抹鱼肚白冲散,幽幽蓝意,蚕食着夜空。

我已全然地孤独。

思绪在半明半晦的光线中游走,目之所及,是一蓬又一蓬的灰雾,屋子角落里,有一个持灯玉俑倒在那里,是缺了五官的女子,它的主人还没有来得及为她赋形,姿势忧郁,水袖上的灯座缺了一支蜡烛。

“你该走了。”

“为什么?”

“更鼓声响,此时已五更。”

“我想在离开前醉一次。”

“想忘记什么?”

“想回忆起她的样子。”

“你醉得厉害。”

“我只是想见她。”

“思念的人总会在梦中相见。”

“没有。”我突然痛得厉害。

“什么”

“我从未梦见过她,一次也不曾。”

“你很在意这个人。”

“我......我只是害怕她难过。”

耳边响起一声轻笑,我听到木门被推开的声音,那人对我说,我得离开这里。

外面是我的马。在雨雾中,温驯地等待着我。

外面已天明。

我的足迹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踏遍了千山万水,离开天玑阁的时候,尚是隆冬,而此时,已到了草长莺飞的季节。拂堤杨柳,乱花迷人眼,我牵着一匹马行走在江南水乡,风中送来缕缕花香,高楼上歌女轻展歌喉,琵琶声悠悠,教人忘忧。忘忧?何以解忧?

我从一个西域商人那里买了一坛酒。酒很香,与长风白给我的酒完全不同。从前那杯酒很涩,很苦,而手中的酒却是如此香甜。我在石桥下寻了个阴凉,以江南春色入酒。

但愿长醉不愿醒。李太白诚不欺我。

当真睡着了。这次梦到了骑马,在青碧的山间恣意驰骋,跨过小溪,越过山坡,奔向一个无比熟悉的地方......

醒来时耳边嘈杂,我睁开眼,只见好多人围着我,见我忽然醒来,都像松了口气似的,其中一人高声道:“都散了都散了,这位姑娘没死!”众人不约而同“哦”了一声,于是纷纷散去。我感到几分好笑,蓦地又是一暖。对方是否真的关心你,当事人再清楚不过。

只是明白过来的时候,已是太迟,太迟了......

那个遣散众人的阿婆将我扶起,此时我的醉意已去了大半,但身子还是有些摇摇晃晃,阿婆关切道:“姑娘,你还好吧?你的脸色很憔悴啊。”我笑了笑,心情十分愉悦,道:“谢谢阿婆,我很好,只是醉了。”阿婆点点头,道:“我方才差点就让我儿子去医馆喊燕大夫了,说起来,那位燕大夫可真是个好人,像咱们这样的穷苦人家去看病,她总是分文不取!你要是身上真感觉有什么不适,就去竹里馆找燕大夫,她可是咱们青州城出了名的女菩萨。”说着,对站在一旁的男子道:“阿生,走吧。”那个叫阿生的男子忙跟在了阿婆身后,从她手上取过沉重的菜篮子,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

我站在阳光下,看着船夫们来来往往,身上得了些暖意,感到自己应当做些什么。我走到一艘捕鱼船旁,道:“大叔,我来帮您撑船。”大叔将信将疑看了我一眼,道:“你不是刚才倒在石桥边的姑娘么,就你这身子板?你家里人呢?”我笑道:“行走江湖罢了,我可以一只手提起这里所有的蟹筐,您信不信?”说着,便要动作,大叔见我真的将那个需要两人合力才能抬动的筐子提了起来,一双眼瞪得如铜铃大小,我问:“这下可以了么?”大叔眼睛都笑弯了,不住点头道:“中,中,你帮俺把这半天的船撑了,今晚俺们几个带你去喝酒。”说着,忙点起烟袋,深深吸了一口。

夜幕降临,渔火在湖上渐次亮起,市集重新恢复了寂静,我揉着手腕子,往船下走出。大叔跟着跳下船,道:“手腕子还是用得狠了不是?”我摇摇头,道:“倒不是撑船所致,无妨的。”那日与长风白对决,左臂约莫是伤得有些厉害,四个月过去,加上也没有认真将养,有时还是会隐隐作痛。

酒铺里很热闹,肉香混合着酒香,好几个船夫打扮的人已经坐了下来,见到大叔,都挥手吆喝道:“王老大,坐这一桌儿吧!”王老大看了我一眼,见我并无不适,道:“走吧,那几个人跟我是十几年的交情,都是很好的人。”

几个人见我跟了过来,都瞪大了眼,其中一个问道:“王老大,这位姑娘是谁?你怎么把人家带到咱们这地方了?”王老大将白日的事情说了一番,几人了然,其中一人道:“这位姑娘是个女中豪杰,行走江湖,又如何只有男子才办得到,俺老陆先干为敬!”我笑着接过酒碗,学着他的样子一饮而尽,众人不禁喝彩。气氛很快变得融洽无比,甚至还有邻桌的人也来凑热闹。王老大显然很开心,不停地叫酒,上菜,几人痛痛快快吃了一顿。

出来时已是星河满天,一日里接连痛饮两次,心中自是畅快无比。王老大问我明日有何打算,我想了想,似乎并没有什么安排,便告诉他,明日还去帮他撑船。将王老大欢喜的要不的。告别王老大,我回到住处,伙计已将马儿喂饱,我上楼叫了热水沐浴,洗去一天的疲惫,很久不曾睡得这样安稳了。

一夜无梦,次日醒来,已是有些迟了,忙穿衣起身,赶到河边鱼市,人群熙熙攘攘,好不热闹。我找到王老大,却发现他身边又跟了一个小姑娘,那孩子约莫十五六岁,正是天真烂漫的年龄,皮肤被晒出健康的颜色,一双杏仁眼满是笑意,头上扎着羊角辫,一身衣服虽然朴素,却是极为干净。见我过来,王老大在女孩儿耳边低声说了几句,那女孩儿便忙不迭向我奔来,道:“姐姐,你来了,我和阿爹等你半天呢。”我有些不好意思道:“睡得太沉了些。”女孩儿掩唇一笑,道:“我叫阿圆,方圆的圆,姐姐你叫什么名字?”我道:“我叫川,山川的川。”阿圆点了点头,道:“阿爹也真是粗心,我昨夜问他,那位热心姐姐叫什么名字,阿爹竟答不上来,我和阿娘把爹爹训了一顿,这不,今天阿娘就派我来给你们送饭,也顺便问一问你的名字......”

阿圆一边走一边喋喋不休地讲着很多青州城的趣事,王老大喝道:“又和人家说你那些废话了!”阿圆瘪瘪嘴,我笑道:“不拘小丫头说什么,阿圆很可爱,我很喜欢她。”阿圆一听,索性家也不回了,我撑船的时候,她就搬一个小凳坐在我身旁,指着王老大从湖里捕上来的鱼蟹,告诉我哪个品种最好吃,哪个品种能买个好价钱,哪些又是不值钱的,我笑着一一应了。

午饭时分,阿圆将饭给我们热好,道:“川姐姐,阿圆先回去了,娘这几日身上不好,我去竹里馆求药,早晨时分人太多,燕大夫让我中午过去,现在应该抓好了,我回去煎药,明日再来找你。”我道:“好,回去时路上小心。”王老大望着女儿一蹦一跳远去的身影,感慨道:“这次多亏了燕大夫,孩子他娘才能度过难关,要是没有燕大夫,我真不敢想......”王老大声音已是哽咽。

这是我第二次听人提起燕大夫,我没有见过对方,但听起来应该是个好人。而我,手上上已沾满了太多的鲜血。那种人,合该是我一辈子都要仰望的高度。

作者有话要说:拖着一条粉碎性骨折的胳膊,阿川足迹踏遍江南,只为了心中一个模糊的影子。经历无常世事,阿川也从那个一心向往自由、广阔天地的少女,变成了一个沉稳、内敛的人,虽然孩子多少被命运摩擦得厉害了,但好在她终于是找对了地方。青州城,奶川快冲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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