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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菟4】她的生蛇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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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的紫色晚霞映照在学姐身上,她变成模糊的一团。菟耳双手握着栏杆,一阵冷意从身后压迫而来,连皮肤都刺痛起来。她不敢动。

“我记得我提醒过你,别做多余的事,完成任务,拿钱,这就够了。”

染成胭脂色的指尖捏住她的脸,指甲扣入皮肤,冰凉的呼吸拍在她的耳畔。身后的人贴得很近,却感觉不到温度。菟耳闭上眼睛,身体因为过分紧绷而发抖,她努力保持自己的呼吸。

虽然早有预料,但剧痛忽然来临时,菟耳还是忍不出哼出了声。她明明没看到酒诔出手,却真真实实感受到了胸口和腹部的重击。后背磕在了教室窗台上,疼痛前后夹击而来,菟耳无法站直,顺着墙慢慢坐倒下去。

她感到头晕目眩,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过了一会儿,她尝到喉头的甜腥。

“看来姬西桃教了你一些错误的东西。”酒诔转到她正面,蹲下轻柔地挑起一缕假发,“反抗的时候更应该看清对象是谁。面对一个比你强太多的人,服从才是最好的选择。”

菟耳咽下带血的唾沫,开口说话时声音嘶哑,“是。”

酒诔拎起她的领子,把她拽到栏杆边。虽然酒诔的动作非常优雅,但是极大的力道几乎把她直接扔下去,刚刚被打过的地方重重磕在栏杆上。她还没缓过神,后颈被摁住,视线恰好落在楼底白色校服的身影上。

血雾慢慢凝结,一朵模糊的白色绢花在夕阳的紫色阴影里绽放。

酒诔凑近耳边,甜腻的花香包裹上来,吐出来的气却带着阴森森的冷意,“羡慕吗,她能那么痛快地死去?”

菟耳本不该再说话,可她还是近乎绝望地开了口:“为什么你不能杀了我?”

天敌发出一声轻笑,“我干嘛给自己找麻烦?你要是想死,下次接任务你就想办法输给目标吧。”

她把手上按压的力度改为抚摸,像在给宠物顺毛,似乎在自言自语,“是吧?”

酒诔并未留情。组织以训练的名义暂停了菟耳的任务,来接管她的是另一个陌生人。训练,对于实力相差过大的两人来说,就是单方面的虐待。

训练人并不会殴打她,因为她的身体最好不再增添新的疤痕,一副美好的皮囊是女刺客的财富之一。于是他们换了一种更恐怖方式。

本就无法在体内存储的灵力被消耗到极致,身为极度依赖灵力的灵族,她的身体濒临崩溃,连意识都几度涣散。菟耳甚至没有精力控制自己到底该是什么形态。她一度动了结束一切的念头,可她像是被掌控在猫爪下的老鼠,生死存亡全由别人决定。

她分不清这样的痛苦持续了多久,疼痛似乎都麻木了,她感到极度饥饿。或许这只是幻觉,因为食物端上来的时候她仍会觉得反胃。

在意识尚存但是身体已经失去控制的时候,训练人会把她留在原地。房间内灵力重新聚拢,成为最最忠诚的医生替她疗伤,使那副残破的身躯继续运转。

菟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活了下来,直到有一次高烧不退,梦到小说里描写的校园、家庭或别的什么,而有个人一直牵着她的手。那只手是温热柔软的,食指上戴着黑曜石戒指。

等菟耳从这个冗长黑暗的梦境里醒来,发现自己紧紧握着姬西桃送的那枚□□坠子。

此时只有菟耳独自一人。她艰难地翻了个身,望着门缝里漏进来的冷白色灯光,忍不住落了泪。

她活了下来。

训练后的第一个单子是一个女企业家,第二个单子是刚毕业的男青年。这个过程很漫长,她们有时在北方的北盐,明天就转去在南方的乌兰,有时候又回到四季如春的中鸢。或许是因为气温差的很大,又或许是因为赶火车昼夜颠倒,菟耳常常分不清现在到底是什么季节。

年前最后一个任务在乌兰的乡村里。乌兰地处大陆西南,原始森林广布,是蛊术的诞生地,也是乌兰族人聚集之地。当地人管精通巫蛊之术的男人叫“草鬼”,蛊术只传女不传男,所以很少出现会蛊术的男人,草鬼更是寥寥无几。

在乌兰族人的眼里,这类男人不是杰出代表,而是完完全全的异类。

这次的目标就是一位草鬼。

与菟耳想象中的年迈老人不一样,这次的目标看起来不过五十岁,甚至比照片上更年轻。她过于顺利地进了男人的家,却在掏出酒诔提前给她的那管粉末时,听到身后男人的声音。

“你不是乌兰族人,为什么会有生蛇蛊?”

菟耳把塑料管捏紧,故作天真地问:“生蛇蛊是什么?”

男人并未表现出任何惊慌或恐惧,只淡淡笑了笑,对菟耳做出噤声的手势,道:“我们和你们灵族没有太多区别,学巫蛊到了我这年纪,能觉察很多东西。”

坐在桌边的小孩仍没露出破绽,她的眼睛很干净,至少看起来是这样。

男人来到桌边坐下,把桌上凉菜推到一边。他看了菟耳一会儿,说:“跟你说个秘密,蛊和诅咒很像,毒不死别人,自己便会受到反噬。毒性越强的蛊,反噬也越大。所以——”故意拖长声音,“叫你来的那家伙一定也不是乌兰族人。这种程度的蛊伤不了我,只会让炼蛊者受损。”

“既然这样,”菟耳抬起眼睛,光明正大拿出塑料管,把里面的白色粉末倒在了面前一口未动已经偏凉的白水里,轻轻推过去,然后直视男人的眼睛,“你就试试好了。”

空气沉寂了一会儿,男人双手抱胸,深吸一口气,“那么,刺客小姐,你或许知道我为什么要死?”

“我不知道。”菟耳回答。

“那是谁想我死?”

菟耳当然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她还在思索这是谁的蛊,敷衍道:“大概是所有人吧。”

男人冷笑一声,忽然站起身把那杯水端起来灌进了喉咙里,压抑着声音自言自语:“草鬼,草鬼……我比你们都要好,凭什么要我死……哼,生蛇蛊,低级蛊种罢了,用这种东西还想杀死我……”

对,生蛇蛊。

菟耳猛地从回忆里揪出这个名词。她破例被组织接受,是姬西桃给了酒诔三剂生蛇蛊。组织内部人员消息根本不流通,谁会给别人蛊——也就相当于把命交给别人呢?

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从心里疯狂生长出来。好像有什么东西忽然破裂,内里滚烫的气息奔涌而出。

她在片刻的恍惚里被男人揍了一拳。

男人双目赤红,声音嘶哑,“凭什么看不起我?派你一个小孩……一个小孩!”

她的双眼发酸,还没反应过来,一滴眼泪顺着脸颊滚到下巴。她感到呼吸困难,却无意挣扎。脸上挨了重重一击,后背砸到地板上。

她慢慢抬手擦眼睛,视线重新聚焦后,她才看清眼泪和血液一起蹭在手心,暗粉色稀薄颜色顺着掌纹延伸,像是一株长大的树。

“……你也看不起我……我……”男人抓起桌上的瓷碟,走路有些不稳。

菟耳这才发觉自己在笑。

她还没来得及收起自己的笑,就被男人用力扼住了脖颈。疼痛使她从刚刚那种陌生的疯狂的感觉中脱离出来,理智终于回笼。眼见瓷碟就要砸在头上,她熟练地默念口诀,同时用力抽出右手,从胸口拿起枪,迅速将枪口抵在了男人的下颌。

瓷碟碎在她耳边,头上受了重击,有短暂的晕眩感。好在男人并未用上全力,这种晕眩对她来说是可以接受的。

“放开我。”

枪口往鼓动的皮肉里压了一点。

男人几乎是瞬间泄了气。他驼着背从地上爬起,又拖拽着身子慢慢往后退了几步。

菟耳坐起身,枪口仍然指向男人。她神使鬼差地问:“如果我杀了你,那蛊怎么办呢?”

男人颓然坐到了地上,他似乎不再抱有希望,喃喃自语,“我努力了那么久,为什么你们不允许一个男人比你们强……?”

剩下的话混乱不清。不知念叨了多久,男人忽然瞪大了眼睛,喉中发出痛苦的呜咽,他捂住肚子,整个人蜷成一团。

菟耳知道是蛊起了作用,却不敢乱动,举枪的手已经发麻。

养父也是死于姬西桃的蛊。当时养父只是倒下,她并没有近距离看到他的死状。菟耳一直将蛊与酒诔的蛇毒类比。

直到她第一次如此真实而直观地看到无数条蛇咬开男子的肚腹,肮脏的毒血和深色的内脏从参差不齐的伤口中流出,缓慢地流淌到她的脚边。而细长的蛇挂着满身猩红迅速藏进了森林中。

血腥味和烂肉味充满了整个房间。

这仅仅只是生蛇蛊,一种最低级的最基础的蛊毒。

这是属于姬西桃这个乌兰族的力量。她未曾了解的乌兰族。

菟耳站在原地,连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盯着满地狼藉看了许久。

她需要新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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