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小红帽的工作性质，和不太能融入正常人生活的本性，都注定了我们会在灰色地带的犯罪巷，以及各种货色都有的黑色街区生存。
毕竟红帽子那个模样，看起来就是个潜逃的连环杀人犯。在繁华的市中心地带，说不定每隔一分钟都会有正义路人拨打报警电话。
其实还算自在。
毕竟在这个她适应的灰黑色街区，崇拜又恐惧她的人还挺多的。
我们只是这个灰色世界的一员，虽然不是什么正直的人，但也不算什么犯罪巷的领头羊和大势力。
我知道这个城市的犯罪率有些惊人，犯罪街区当街抢劫的，谋杀的，下毒的，更是多到了我的耳朵都要起茧的地步。
再比如说，我们路过的这条小道昨夜发生了枪击案，拐角那个柱子上的血液痕迹不超过一天，而我们要去的目的地，也是在不久前经历了帮派火拼，不久后还要举行违法交易的场所。
……
远处站着一个卷发的青年，西装的外套不太板正地穿着，衬衫的衣领扣子也解开了两颗。鼻梁上架着的墨镜挡住了大半张脸，叼着根烟，低着头在手机屏幕上敲着什么消息。整个人透着一股冷淡又不羁的气质。
认真来讲，我从来没在这个街区见过除我以外穿西装的人。
这还是第一个。
我：“好离谱，那个人居然在这个地方穿正装。”
安室君在和我一起在目的地看到了非常眼生的人之后，表情就变得有些微妙。
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青年，又转头看向我。“……你自己不也穿着正装吗。”
那怎么能一样，我今天穿的是公司的默认工作服，带抗性的。
“而且你比那个人更加显眼和突兀吧。在这个地方规规矩矩地扣着扣子、系着领带，不是更离谱吗。”
安室君弯了下嘴角，微微扭过头示意离开。“走吧？One，不是说要帮我的忙？”
但我没有动，只是打量着那个人，拉住了好像很想离开、还一点好奇心也没有的安室君，若有所思。“……安室君作为情报人员，一点也不好奇吗？”
安室君微不可察地顿了顿。
我：“似乎没有在这片区域见过他。外来者？我觉得…他应该不是这个地方的人。”
……
“这些都无关紧要吧。”
安室君语气淡淡地这么说着。
“虽然也不是一点都不在意，但对于我来说，还是对调查的需求更优先。”
“而且……”
他突然笑了一下，手指按住帽沿，往下又压了压，略有深意地朝我眨了眨眼睛。
“万一那家伙，又是你的下一个「一见如故的好朋友」呢？”
啊，你在吃醋吗，安室君。
安室透：“…………没有。”
我低低地咳嗽了一声，告诉他。我也并不是看见一个人就会邀请对方成为我的好朋友的。我只是觉得，一个形单影只的外来者，说不定是我的客户预备役啊。
安室透：“……小红帽不是还在养伤…”
没错。
但是就算小红帽被关小黑屋了，也可以先给她排上工作预约表。
一个优秀的、敬业的中介人，更应该擅于主动地推销业务，介绍自己，询问潜在客户的需求。
这里有专业雇佣兵，信誉中介人。价美物廉，诚信经营，一百万贴身保护，八十万出手灭口。杀人放火一条龙，毁尸灭迹熟练工。
我想，他总会需要我们的。
安室君沉默了一会。
“One，或许——”
“啊，他看过来了。”
我没有看向安室君，只是这样陈述着告诉他。“我们好像被发现了。”
我与那个大概因为我长时间的注视而敏锐地转头看过来的青年对视……或许是对视吧？虽然隔着墨镜，但我的确感受到了对方有些锐利的视线停在了我和安室君身上。
安室君在我的身侧叹了一口气，而我露出了矜持又营业的表情，彬彬有礼地朝着对方say hi。
……
“你好。”
“或许，你需要一点帮助吗。”
……
客户预备役大概本来是想越过我们的，在听见我的问候后，迟疑地看着我们走进。他先是看向安室君，目光很短又很快地从他脸上移开，然后久久地停留在了我的身上。
“…你们是附近的市民？”
附近？
当然，这片区域我再熟悉不过了。
我在这个地方和大部分的客人确认委托，接过他们的雇佣金，也见证过无数次小红帽的动手，看着她狂笑开枪，追着一群慌不择路的目标逃命。
隐蔽的安全屋，逃生和追击的最佳线路，三个小帮派和数个集群小组织的本部地点，毁尸灭迹的合适场所。只要客户有需求，关于仇杀和黑吃黑的雇佣兵情报当然有卖。附近小帮派组织的老大今天穿的是什么内裤花色的情报，我也能递上。
……
安室君突然戳了戳我，维持着假笑，示意我开口。
我回过神，向他介绍了自己的名字，然后询问对方的来意。
客户预备役伸手扶了扶墨镜，“你知道附近哪里发生了瓦斯爆炸案吗。”
哦，“瓦斯爆炸”。
在这个游离于道德法律之外的地方，“瓦斯爆炸”，是一个隐晦又挑明的事。每当这些极道和帮派动用了枪械和炸弹，不见光的竞争结束后。十个有九个的说法都是“瓦斯爆炸”。
约定俗成，只不过是套了个能够给警视厅上报、能够看得过去的理由。
这种混乱地带，能用“瓦斯爆炸”，就不会出现“大型武装暴力冲突”。
我忍不住挑眉，用审视的目光看着这个人。开始考虑潜在客户的目的。
是打算找帮派还是找人？
上午两个黑吃黑的帮派发生冲突有了枪击战，之前红帽子出手做任务时动静稍微有些大，两天前城北的一个杀人犯直接炸掉了半个仓库…
我整理了一下脑袋里的情报，询问对方是需要关于哪一场爆炸的消息。
“……哪一场？”
他一字一顿地重复着我的话，眉头很轻地撇了一下。
预备客户正在口袋里掏着什么的动作一顿，我也看见露出深色一角类似证件的东西被他重新塞了回去。
哎呀，有秘密的预备客户。
但是没关系，问题不大，只要他看上去带了钱包，我就不做白工多嘴去问了。
预备客户犹豫了一会，又皱了下眉头。
“这里的瓦斯爆炸案很常见？你…你们知道除了最近的，还有哪里发生过吗？”
哦，总算回归正题了。这位新来的预备客户这是开始考察市场，了解帮派间的竞争力度、区域划分、激进派和稳健派的势力范围、安全区的分布吧。
我：“是指关于哪个帮——”派的？
“啊，没错。这里的物业管理和火警预防工作做得不太好。”
身侧的人突然打断了我的话，抬起头露出一个爽朗又有些苦恼的笑容。“经常发生瓦斯爆炸呢。”
……？
啊？安室君？？
你在说什么…什么物业管理和火警预防？
在帮派和极道组织成堆的地带，罪恶滋生的地方，杀手雇佣兵和盗窃者、诈骗犯、情报员相互利用，犯罪行为和鲜血遍地的这里。
我听到了一句好破坏氛围又格格不入的话。
这是冷笑话吗？我要不要礼貌性地笑一下？哈几声比较合适？可是这种程度的笑话太尴尬了，我顶多哈两个字。就算想着小红帽被揍的样子，也顶多笑十秒钟。
安室君微笑着看着我，然后收回视线。
……难道是担心和我们的目标冲突吗？
客户预备役也噎了一下。“物业管理和火警预防……是吗？”
“……”
我默认了安室君的话，原本也不太热衷于这么主动地工作，礼貌地望向墨镜青年。“先生，如果你想要知道更多的话，那就要下达委托了。”
墨镜青年沉默了一会。“……委托？”
当然，委托。
“我的情报消息可不是免费的，先生。看在你是外来者的份上，我可以给你打九五折。”
我是这个街区最优秀的中介人，也能为客人联系这个城市最优秀的雇佣兵和情报员。
无论客人你想要探知什么消息和机密，有什么急切盼望又难以达成的目的，请尽管交给我。
我会为了客人，实现所有愿望，完成一切委托。
只要给出足够的资金费用。
……
…………
失算，他似乎是个穷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