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
“你回来了，我的五级员工。”
无法拆卸取下的金属体挂在脆弱柔软的耳廓软骨上，主管惊喜尖叫的声音在我的脑海里回响起来。
我睁开眼睛。
蔓延的红色如潮水一样退下，露出现代化的装潢设备和墙体结构。
是脑叶公司。
II
公司的下层并不像我最初任职的上层部门那样简约、也不像呆得最久的中央本部那样精致繁华。
最底层的深渊，充斥着大片大片浮夸扭曲的黑与白，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色彩。
非下层部门所属的职位，当然也没有能够让我好受一点的常驻员工待遇。
对比过于极端和强烈的配色充斥着我的视野，脑袋被尖锐刺眼的攻击性抽打着，忍不住浮现出无法停止又压抑的幻视。
死寂沉闷得令人窒息和烦躁。
在我离开公司的时候，通往下层部门的通道并未打开过。
这是我第一次前往这片过于单一冰冷的黑白空间，也是第一次见到记录部的Sephirah，Hokma。
据说他是主管最绝对忠诚的拥护者和支持者。
我想连那群愿意为了主管去死的文职员工都这么说，那Hokma大概真的是个绝对毫无保留盲从主管的人。
传闻或是真相原本应该让我远离，但是我却在记录部必经的路上来蹲守他。
记录部记录着公司自成立以来的点点滴滴，承载着无可估量的内容。除了直接决定员工的去留的评估，一切实验记录的准备方式和过程结果同样在纪录簿上留存。
当然也包括我需要的。
……
“Hokma部长。”
穿着一身黑灰色芝铎的男人转过头来，浅灰色的梳发和脸上浅显的皱纹都死板严肃。他的腰脊挺得笔直，传统单片眼镜架在眼窝处，绿色的眼睛里流露出冷淡与理性。
“五级员工。”
Hokma摩挲着手里的一块怀表，像是在思量着什么，又像是漠视和不在意。
“有事吗。我并不记得主管有将你调任至下层部门的命令。”
“研发部的人建议我来记录部找一些以前的数据资料。”
我将目光移向他衣襟上的云纹，并不与那双全然冷漠的眼睛对视。
“什么资料。”
“克里斯托弗转化为O-06-20的数据记录，T-01-54的实验报告，还有制作异想体的申请条件。”
III
被橡胶手套包裹着的手指弹了下针管，附着于注射器壁上气泡消失了。
“放松肌肉，别一副我要解剖你的样子，一号前辈。”
四十号捏着我的胳膊，微笑的表情像是在打量一块市场上挂着的肉。
“…就没有别的实验员了吗？”
“前辈看得顺眼的都死了，而我的技术不错。”
他漫不经心地说。
“实验是前辈好不容易申请的吧，真的要把关注点放在这种地方吗。”
“现在只是观察阶段。”
我放松肌肉，看着四十号解下贴在我脑部的金属片，重新拿起注射器。
一管红色的粘稠液体也随着推针的动作被打进我的手臂。
“就算是观察阶段，也没有办法反悔了。明天我就要打开前辈的头骨，把疏导管插进脑子，提取实验所需的记忆和情感。”
他扔掉针头，从旁边的托盘里拿起一把手术刀和一根细长的管子摇了摇，打量着我的反应。
“希望结果不要是「一无所有」那样的。”
正常形态是只异形狗，人形还从头到脚都是红色。我其实还是更喜欢——
……不，住脑，实验过程中绝对不要想什么红色绿色猫猫狗狗。
“谁知道前辈会不会成为下一个克里斯托弗。”
我对于那根明天会插进自己大脑的疏导管过于面无表情，让四十号露出了一个有些不快的表情。
“你知道「一无所有」的前车之鉴吧，一号前辈？公司外的休假生活就真的这么让人留念吗，重蹈覆辙的必要性到底是什么。”
我知道悲剧总是反复上演。
实验会很艰难，过程会痛苦又冗长。
现实往往比他想象中的要更加荒谬，仅仅是因为一段经历，我便要一个实验成功的可能性去填满那些饥肠辘辘的欲望。
我要挽留虚假。
连同支离破碎的昨日与一并粉碎的幻影也一起夺回。
IV
手上沾满了血，握住枪都容易打滑。
但事实证明，就算公司里的五级员工不再只有我一个。在他们被冰雪女王冻成艺术品、被大灰狼吃进肚子、从收容室里失去理智陷入恐慌地到处乱跑时……
收尾的工作还是会交到我手上。
哪怕我刚从实验室里半死不活地爬起来。
……
我与小红帽雇佣兵遥遥相对。
总觉得上次打架好像是很久以前发生的事了。
“喂，一号。”
她叫住了我。“老子回到公司后出逃了八次，全是新来的废物镇压。原来你没死啊。”
……要是好奇我去哪的话，不如直接问出来比较好，小红帽。
我犹豫了一会，没说什么谢谢关心这种同时恶心我们两个人的话。而是直白地坦言我向主管申请了调配去下层部门。
“……老子还以为你会留在中央本部。”
我笑了笑。
“跟新员工相处得怎么样。”
“没什么好说的，一群废物没一个能打。”
她哼笑了一声，有些得意。“前几天他们镇压失败，老子杀了三个，主管重开了。”
很好。
我脑子被掏了半天实验做到一半时间重置后，四十号举着刀跟我说“抱歉前辈，我们要重来一次”的原因找到了。
不止一次。
我决定回去再打一个「小红帽雇佣兵出逃后自愿前往镇压」的申请。
小红帽的目光移向我手里空白的记录本。
没有图片，没有署名，也没有评级，上面只草草地敷衍写着一串编码。
【T-01-X】
“没听说的编码，这是公司新来的异想体？”
……
“嗯。”
V
蓝眼睛的人形异想体穿着黑色的衣服，身上绑着轻型战术腰带和胸挂，胸口被洞穿的部分切面粗糙又模糊。沉重漆黑的狙击枪被轻松地抱住，并不相符的柔软感从他清隽的面容上表露。
这就是强烈扭曲情感下所具现出的「绿君」吗。
完蛋。
我昏昏沉沉倒在研发部那个实验室的时候，没想着什么红色绿色猫猫狗狗，为什么偏偏记住了他胸口有个洞。
T-01-X轻轻眯起眼睛，如我记忆中的友人一样笑起来，温和地打着招呼。
“你好。”
他似乎将我的内心看得透彻，也剥下我的躯壳，抓住心脏里空乏麻木的那只怪物与偏执。
我无法说出「好久不见」这句话来，只好同样回应着说。
“你好，初次见面。”
“我是这次负责本能工作的员工，One。”
VI
异想体来自人们心底的河流。
T-01-X是我自愿参与研发部和记录部合作实验的产物。他源自我偏执的内心，是我从阴暗绝望的水底里打捞出来的倒影。
他不是他。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if大概就是绿君死后one开TT2失败重回脑叶公司的走向。
盘上连锁抽到安室君了，开心（虽然是想要那个镰鼬hagi的）给大家更个没有安室君的番外。对不起我就是有正文写到一半灵光一闪写番外的坏习惯。这几天我没写文是因为在打消消乐没错。
: 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