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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白蛇破塔记(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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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谷到了藏经阁后,发现那位觉智法师,说话不是有点不清楚,而是非常不清楚——她的声音非常小,又很含糊,像是闷在水里一样,更要命的是,她还有些结巴,往往一句简短的话要卡个三四次,才能说完。

而且,她的人物设定似乎是非常怕热。恰好在这个副本设定的故事时间里,现在是伏月(农历六月),是暑热天气,她说上两三句话就要停下来喘一喘,歇一歇,擦擦汗,让人看着都替她累。

原本,觉智提出用写字的方式来回答樊谷的问题,可樊谷见她手抖得厉害,写得比说得还慢,一问才知原来她近日写字太多了,写到手腕疼,就感激地婉拒了,没有让她写下去。

觉智似乎是觉得自己帮不上什么忙,颇有些愧疚地说道:“对对对、对不起,我太、太慢了,居士还是自己去去去、去楼、楼上阅经,这样还快快快、快些。”

樊谷脱口而出:“您看起来不太舒服。我有什么可以帮您的?”

其实她也是后来才想到,觉智的这种“身体不适表达不畅”设定,可能是在考验玩家面对一个重要的访谈对象时,能付出多少诚意,能在多大程度上把ta们当成一个需要尊重需要关怀的活人,而不只是一个回答问题的工具。哪怕这只是一个单纯的游戏,它的考核标准里都包括了“团结度”,更何况这是一个意在选拔民俗研究类人才的游戏?在民俗调查中,有很多微妙的细节,只有对方真正把你当成“自己人”才会告诉你,而不付出诚意的访谈,是难以收获这种真心的。

她在关怀觉智的那一刻并没想那么多,几乎是出于本能地想要为她做点什么。因为觉智这种典型的奉献型人格形象,让她想起了她家那个闲不下来的阿嫲,那个操劳了一辈子,眼睛都不好了还想着要分担家务的老人。在所有孙辈里,阿嫲带她的时间最长,和她感情也最深,她见到像她一样的人难受,就自然地跟着难受,就自然地想要去帮她。

觉智听到她的关切之语,颇有些感动,但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我我、我用惯的扇子和水壶丢了很久,用别的总是不趁手……如、如果能找回来,气就顺了,说话也会快快、快点。”

此时,系统出声了,前来推销商城道具:

“温馨提示!您此时可以选择购买失物寻回符两张,每张仅需20好感度,首次购买有优惠,两张仅需30好感度哦!”

那还犹豫啥?

樊谷立刻豪爽地回到:“给我来两张!立刻用上!”

系统愉快地应了声好,然后,觉智脑门上金光一闪,像是忽然开悟,从桌子底下惊喜地捞起了她“失踪已久”的扇子和水壶,说道:“唉呀,我这记性,原来是自己藏桌底给忘了。”

……樊谷觉得这个失物的找回过程属实草率了点,但没关系,找回来了就行。

接下来的问话过程就顺利多了,觉智用心爱的水壶喝了水,樊谷在一旁给她扇着风(因为她的手还是在抖),她整个人状态好了很多,说话不结巴了语速也快了,为樊谷高效地提供了很多有用信息。

比如,鸠摩罗什大师来藏经阁的次数不算少,但只在第一层阅览经文,其他楼层的经文,如果他需要,都是托他弟子帮他借阅出去的——十一层的经文虽然一般不外借给外人,但大师不算是“外人”,所以可以找人外借。

樊谷知道这件事之后心想,幸好她事先向觉智打听了内情,否则肯定直奔号称“书不外借”的神秘十一楼了,这充分证明了找局内人进行调查的重要性。

又比如,鸠摩罗什在果林种下的金色果实,虽然吃了之后有强身健体延年益寿等奇效,但也会使人困倦,吃一个睡上至少一时辰,她就有幸吃过一次,当场就坐着睡着了。

樊谷心想这个好,要是能摘一些下来喂给可能给她添乱的NPC,岂不是省了她购买昏睡药水的好感度?

还比如,灵骨塔安放了许多死于战乱、荒年、病痛、谋杀等非正常死亡之人的骨灰,尤其是身世如浮萍,死亦无家归的可怜女子。鸠摩罗什的亡妻据说便是病死的,他感怀她,连带着也更同情那些非寿终正寝的可怜女子,时常在夜晚去灵骨塔,替她们念经超度。

樊谷心想,他要真的感念亡妻,哪来那么多“替身”?谁知道他去灵骨塔是心虚还是有别的不可告人的目的?

……

等樊谷觉得自己问得差不多了,觉智也表示她要跟人换班了。于是,樊谷千恩万谢地辞别了觉智,开始在第一层找《百喻经》。

第一层有上千本经书,光是《百喻经》的版本就有十二种,她一本本地翻过去,找到了唯一一本用梵文批注的——无疑这就是鸠摩罗什读的那一本。这本看起来很旧很旧而且维护不当,很多字都模糊不清了,她找了接替觉智来看守藏经阁的NPC借了只笔,对照着另一个同样的翻译版本,把那些字补全了,上面的线索才呈现出来。

在她补完字之后,那本百喻经自动翻到了《叹父德行喻》这一篇,诡谲的记忆化作红色的微光,自那些梵文批注中,流入她的脑海。

那些记忆的时间线显然是混乱的,一会儿是鸠摩罗什在蓝莲花池旁触景伤情地哭泣,泪水流进池中,一会儿是他沉默地参加自己孩子的葬礼,一会儿是他两个孩子还小的时候缠着他问问题,一会儿是他妻子刚怀孕时与他的一些对话,一会儿是他妻子死亡时的场景,一会儿是他在天骄国宫中讲经,看见与亡妻神似的宫女,忍不住惊叫出声,被皇帝当场赐婚的场景……

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些记忆里反反复复地出现同样的两句话,既出现在罗什与人的对话中,也出现在罗什的回想里。

一句是罗什的女儿和儿子问的:“父亲,我们在外弘扬您的善名,说您是一尘不染的大德高僧,可有人嗤笑道,若您真的一尘不染,便不会生出我们了……该如何辩驳呢?”

一句是罗什的妻子说的:“我无法摆脱对你的执念……我死后也会变成蛇,紧紧地缠着你,像传说里的清姬,还有拉弥亚。”

与之前发现的记忆不同,这些记忆不仅沉重,还多了复杂的恐惧——好似害怕面对真相,面对内心,害怕承认自己并没有表面那么圣洁坚定,害怕承认自己其实无力负担自己招来的孽障和心魔。

大概是因为这种恐惧,这些回忆里,罗什要么沉默,要么含糊其辞,从没给出清晰的回答。

尽管如此,她也能够推断出,他和自己的妻子、孩子之间的隔阂,在她们死后许久,直到现在,也依然深深地困扰着他,而他妻子的死,看来也绝没有那么简单。蛇眼里的那段生离死别应当是虚假的,她真的只是死后就化为虚无了吗?她只是一个普通人类,如果没有什么奇特的原因,死亡时怎么也会留下尸骨吧?或许她真的变成了蛇,一条让他无法接受也无法摆脱的蛇……那她会在哪?会在这座寺庙的灵骨塔吗?他时常去灵骨塔,可是为了她?

想着想着,她又想到了另一层。

这些记忆到底有哪些不可替代的用处呢?他的孩子都不在了,看来也没什么机会还魂。他的妻子可能变成蛇被他藏在灵骨塔这件事,哪怕她不来藏经阁,直接去灵骨塔找,应当也能查到……莫非是“清姬”“拉弥亚”“一尘不染”这些关键词,能发挥什么特殊的用途?

清姬和拉弥亚……

她之前在塔里做题的时候,看着石板上的概述,顺便复习过这两个蛇女的传说。

清姬爱上了一名来她家借宿的苦行僧人——安珍,但安珍只想躲开她,骗她会回来,却一去不复返。疯狂迷恋他的清姬,一路跋山涉水,不分日夜地追他追到道成寺。得知安珍为了摆脱她,甚至藏进了寺内的大钟,清姬悲愤地缠住了那口大钟,燃烧了自己,与安珍同归于烬。

执着的女子和薄情的僧人……这多像罗什的妻子和他的关系,这个故事的结局,是对她和他终局的暗示吗?

拉弥亚在最初是一个因失子而悲痛成狂,四处杀害其他孩子的“鬼母”般的形象,后来逐渐演化成诱惑和堕落的代名词。据说她的魅惑能力非比寻常,不仅能面对面地勾走男子的心魂,还能所以进入他们的梦中与他们春风一度,产下与她一样魅惑且残酷的蛇女,以玩/弄并吞食男子为乐。

能够入梦的蛇女……会是罗什的妻子现在的身份吗?

一尘不染……

樊谷又把目光放回了《叹父德行喻》这篇故事上。

这个故事很好理解,讲的就是一个人夸耀自己的父亲断绝俗欲,结果被人一句“他要真那么纯洁哪来的你”堵回去,传为笑柄:

昔时有人,于众人中叹己父德,而作是言:“我父仁慈,不害不盗,直作实语,兼行布施。”时有愚人,闻其此语,便作是念言:“我父德行,复过汝父。”诸人问言:“有何德行,请道其事。”愚人答曰:“我父小来断绝淫/欲,初无染污。”众人语言:“若断淫/欲,云何生汝?”深为时人之所怪笑。

这个故事大概是让罗什想起了他孩子对他的质疑:你要真的一尘不染,哪来的我们?所以他在重温的时候,屡屡勾起让他恐惧让他动摇的一些回忆,每一个都指向对他的灵魂拷问:别装圣洁无暇了,你就是个大骗子吧?

正是因为这种恐惧太过挥之不去,与之相关的种种念想,才会残留在这一页的故事上吧。传说物久成精,如果书页能言,被迫记下这么一段孽缘,大概也是要深深叹息的。

她总觉得还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是她没联想到的,但一时想不起来,看看天色也不早了,想着不如早点去其他地方找线索,就离开了。

离开藏经阁后,她先去了果林找青青。青青的进展很顺利,观察到多头蛇一吃了金果就睡死,她机智地多摘了几个金果来喂它。樊谷夸过她之后,自己也摘了一些金果备用。至于巡游的守林员?从背后打晕就完事儿,反正他醒来发现果子少了,她也能说是被多头蛇吃的,谁能证明她也拿了?

樊谷看着那只多头大蛇,哪怕都睡着了,随便呼口气也能让大片的树叶抖一抖。她深觉这玩意儿要是放着不管,醒来指不定还能帮着鸠摩罗什好好磋磨她,于是果断用了变小咒语把它变得只有巴掌大,让青青背着,一起回到蓝莲花池,把它交给了封三娘。她嘱咐封三娘,等这多头蛇醒了,要记得立刻把它迷惑住,让它别乱动别乱打,只听她的指令办事。

封三娘那边的进展也很顺利,樊谷到时,她正和十个“小莲”称姐道妹,相谈甚欢,甚至可以说是含情脉脉,眉来眼去,她都怀疑她再晚来一点,三娘就要带着她们集体私奔了。三娘见她到来,笑吟吟地递给她一把不知从哪个小莲那里套路来的钥匙,据说每次,鸠摩罗什取了这钥匙之后就直奔灵骨塔。这钥匙藏在那多出来的房间的一本经书里,是罗什为第一个小莲手抄并注释的《百喻经》。

封三娘还告诉她,其实第一个小莲也对佛经不感兴趣,她只是怕得罪鸠摩罗什,才在他问起时说她乐意学习的。樊谷不禁感叹,无论是本尊还是替身,对这位高僧来说,果然都是不重要的,重要的只是他自己的想法。

樊谷带着队友到达灵骨塔时,夕阳已经落山,她趁着天色昏黑,又打晕了守在塔的东西南北四个僧人。然后,她嘱咐三娘在外面放风,有什么人来了就喊出信号“我腰扭了”。接着,她用放大咒让青青变大,背着她,一层层地试钥匙。终于,试到第十一层的一个窗户时,锁和孔对上了,窗户开了,樊谷激动地爬窗进去,把青青变小了,和她一起研究这里的骨灰罐和牌位。

希望能如她所料,在这里找到鸠摩罗什妻子的灵魂,或者说,是她魔化后的蛇妖形态。

作者有话要说:《叹父德行喻》是《百喻经》里确实存在的故事,这本书里还讲了“婆罗门为了验证自己预言的正确杀了自己儿子”(婆罗门杀子喻),“丈夫为了赢赌吃饼眼睁睁地看着妻子被强盗侮辱而一声不吭”(夫妇食饼共为要喻),反正为了证明世人和外道的愚昧,真的挺敢写的,很多故事看起来魔幻又现实……

拉弥亚是古希腊传说中的利比亚皇后,美貌出众,据说是因为神后赫拉嫉妒神主宙斯对拉弥亚(没错这个死种马真的是见一个撩一个)的宠爱,所以杀了她所有孩子,还诅咒她变成半人半蛇的怪物,并失去睡眠,不断看到自己孩子被杀的场景,不断地因为痛苦发狂杀别的孩子……宙斯为了弥补她,赐给她能短暂取下自己眼睛并陷入睡眠的能力,但只要她醒着,还是会看到循环播放的噩梦场景。她原本是一个悲痛母亲的形象,但基督教兴起之后,把她和亚当的第一个妻子莉莉丝一起打成“引诱男人堕落”的象征(甚至有人说她和莉莉丝是一体),她又被改造成了“狠毒的妖艳贱货”形象。拉弥亚还有个名称叫“梦/淫、女妖”,传说她和人类男子生下的女孩也会成为“梦/淫/女妖”,男孩则会成为““梦/淫/男妖”,都能在梦里把人睡杀。拉弥亚也在泛化的意义上被视作是美丽蛇女的化身,可以代表一大群蛇女。拉弥亚晚期的形象跟中国蛇女早期的形象很相似,但是中西方文人对她们的感情其实不太一样……危险的拉弥亚在一些西方诗人笔下是“甘愿为之赴死的极致美丽”,但是危险的蛇女在中国文人笔下永远是“该死的必须戒断的诱惑”,只有把她彻底人化才愿意给她he。济慈有一首《拉弥亚》讲到,一只蛇女爱上了柏拉图的信徒里修斯,和他结婚的时候,被他目光如炬的导师阿波罗尼用目光杀死了,里修斯也在悲痛中死去。我以前不明白为啥我偏爱西方传说,后来明白了,很大一个原因是西方传说里,各种原因为女而死(殉情,被诅咒,被谋杀等等)的男的很多,看着就爽,中国传说里的妖女总体真的非常非常弱,基本上随便来个道士僧人就完蛋了,没有一个成气候的,而男的无论怎么作基本都能he,看得我非常生气。

清姬的故事就是日本传说《道成寺钟》,日本传说里的女妖女鬼平均战斗力甩中国女妖女鬼好多条街,说要弄死你就一定弄死你那种,我好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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