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看起来还不少。”白晤思忖了下，兴冲冲瞧向装透明人的摄像师，“帮我问问导演，能不能吃？”
“啊...哦。”
摄像稀里糊涂着了他的道，可没等他发问，耳麦里就传来李导哭笑不得的声音：“让他们取吧。”
辛夷镇螺狮泛滥，吃也吃不完，如果硬要说，白晤和冯乘濋还算在做大好事。
得到肯定答复后，白晤支愣起折叠小筒，冯乘濋拿着手电筒，打柔光照向溪边。
白晤用手伸进清澈的溪水，将附着在岩石和水草上的螺狮取下，过水后丢进桶中。
他仔细摸了五六分钟，突然想起什么，转头看向冯乘濋：“不会有npc过来吧？”
您还记得您在拍节目啊。
摄像缩在边上冷汗直冒。
“放心拿，我盯着。”
冯乘濋并没闲下来，警惕的目光在茶田周围所有可能进出的地方环视。
副导蹙眉：“完了，他在，肯定是派不走npc的。”
“再等等。”导演没有心急。
天刚蒙蒙亮，白晤拎着小半桶螺狮递给冯乘濋：“你去睡会，我来盯。”
明明说着是两个人轮流守夜，冯乘濋还在这陪他多熬了三个小时。
“好。”
“机会来了！”
副导困出熊猫眼，胜负欲激起，拉着旁边睡着的编导一起看戏。
李导是做户外综艺的老油条，自然不会急于求成：“再等会，等冯乘濋完全睡着。”
没有了人形哨站冯乘濋，白晤的警惕心不得不再提高一档。
现在冯乘濋其实还没睡，只在白晤身后眯着眼假寐，时不时睁眼，探查白晤的视觉死角。
金色出现在天边，黎明破晓，早春低温下隐约泛出朦胧的雾。
旭日蠢蠢欲动，祈望冒出头来。
白晤不得不承认，除去他的个人偏见，辛夷镇的确是个很美的地方。
注意力由于时间推移，不可避免开始略微降低。而临近的梯田，陆陆续续已有勤恳的农民起早前来查看情况，无疑更增加他的盯梢成本。
“就现在。”导演喊来个帮忙打下手的早班当地人，“麻烦您进去后缩着就好，别打草惊蛇。”
冯乘濋刚才真正睡着，而还有两个多小时任务结束，再过会，白晤的注意力又该恢复了。
“您放心。”当地人自信笑笑，“我之前是捕蛇的，可以瞒过蛇，当然也能瞒过人。”
梯田里，白晤手指拂过茶树黑绿色的老叶，环顾着四周，仍然一无所获。
他已经喷了三四次驱虫花露水，仍然有不死心的虫子想迎难而上，而摸泥螺让他袖口被打湿，现在仍有黏糊糊的潮气。
天光已经盖住手电筒的光线，他干脆将其熄灭。
离任务结束只有两个多小时，而他优秀的听力在睡眠不足的情况下，显得略微迟钝。
窸窸窣窣的声音想起，白晤往左看去，却只看到个带着草帽的茶农路过。
可就在这么短短一瞬，npc已经悄然潜入茶园，安静蹲伏在角落里。
白晤没注意到，冯乘濋也没醒来。
导演组均是松了口气，若是A组任务太顺遂，剪出来的正片哪还有效果可言。
远处传来犬吠的声音，是个路过上学的少年，后面跟着他家的田园犬。
为提高难度，节目组没有把茶地圈起，所以那男孩走过溪边，离白晤甚至只有十来米的距离。
“汪汪——”
他身边黄白相间的半大狗子突然摇着尾巴，扑向茶田。
“抱歉。”
少年以为吓到了游客，慌忙招呼狗子回来。
似乎到了辛夷镇开始，他就特别受小动物欢迎。
白晤失笑，也没害怕躲闪，半蹲下身揉了揉小狗的头：“回去吧。”
“呜...呜！”
田园犬扭着胖乎乎的身体，突然躬身伏腰，冲着茶田某处呲牙咧嘴。
白晤本以为是冯乘濋吓到了小动物，可看过去，并不是冯乘濋休息的方向。
田园犬这副模样不可怕，反倒有些滑稽可爱，可白晤却警惕心陡起。
辛夷镇的犬类还保留着守家守田的能力，哪怕只有半大，也对鬼鬼祟祟的行踪格外敏锐。
虽然这么大的幼崽，一般不会用来守茶田，不过它传达的讯号，还是警惕为妙。
“不好。”值班的编导吓得瞳孔紧缩，“他要暴露了。”
“哪有不好。”导演反倒在眼中涌动兴奋的光，“多好的临场发挥啊，这小狗是神来之笔。”
“还有三分钟，就看白晤能不能准确找到藏身处了。”
少年抱走了委委屈屈的狗子，白晤也朝着它示意的方向走去。
他一改前几小时慢吞吞的模样，灵敏在茶树间穿梭，避开坑洼和枝叶，速度甚至不比冯乘濋要慢多少。
“找到了。”在拐角处，白晤拨开树丛，如释重负般笑着看向npc。
“我...应该没有超时吧？”
这整个过程，只用了不到一分钟。
“没有没有，恭喜你。”npc心服口服，“等节目开播了，一定去支持老乡！”
“好，谢谢。”白晤如释重负，坐在冯乘濋身边，总算能把紧绷的神经放松下。
“结束了？”冯乘濋睁开眼。
“啊，把你吵醒啦，抱歉。”
“没，是感觉到天亮，才醒来的。”
金红色的太阳已经冒出大半个头，被云霞环绕着，折射出朦胧的光晕。
“是啊，日出了。”白晤也跟着抬起头，静默看向旭日。
在山里看着朝阳和晚霞，总觉得自己离太阳格外的近。
流光在他偏灰的瞳里流转，点燃起一星半点细小的生机。
“我见过最美的日出，的确是在辛夷镇。”他看向身畔，“乘濋，你呢？”
“之前是在雪山上。”冯乘濋唇角勾起丝细弱的笑，“不过现在，应该是这里。”
“羡慕啊，我也想去雪山玩。”白晤托着腮嘟囔着，“都没去过几次会下雪的地方。”
“会去的。”
见他这副模样，冯乘濋唇角弧度略微大了些。
“少安慰我。”白晤挑了挑眉，“不然我当真了，扒着乘濋老师一起去。”
冯乘濋别开眼：“也不是不行。”
“得了，开玩笑的。”
“等我赚钱了就去玩，不吃冯老师软饭。”他五指伸开，透过指缝看向天际。
青年的狼尾偏长，被他在脑后扎个小丸子，让一晚上鸡飞狗跳弄得凌乱。
他笑得隐约带些肆意和祈盼，仿佛抽离的活力短暂回到身体里。
“去个谁也管不了我的地方。”
冯乘濋没搭腔，陪着他盯着远方出神。
“好了好了，日出看够了，八点也到了，咱们离开吧。”
李导见着素材心满意足，虽不忍心破坏气氛，还是得按原计划行事：“也许你们会对BC组昨天和今早经历了什么很感兴趣，咱们车上慢慢说。”
“我其实不太想知道。”
自己也是小白鼠的一员，白晤实在起不来乐子人心态，啃着导演组发配的压缩饼干，含含糊糊道。
“其实也没什么，下午抓黄鳝，晚上搬砖，今早的话，应该是在体验拉磨。”
导演假装没听见他的抗议，自顾自说道：“白白，你们回去刚好赶上吃午饭和下午去集市，还是很幸运的。”
“我觉得也是。”白晤扯出个僵硬的笑，“所以咱们下次，能别设守夜这种环节吗？”
但凡今晚守夜的不是他和冯乘濋，早就被吓得魂飞魄散了。
“我们尽量，我们尽量。”导演顾左右而言他，“今天的导游是千一，你们记得跟紧他。”
“千一吗？”
白晤对他印象还不错，脸上露出同情表情：“希望他人没事。”
但很明显，卜千一的精神状态，岌岌可危，白晤下车后差点都没认出他来。
“中午好啊...”
凌乱的红毛把他衬得像离群的狮子，还是三天没吃饭的版本，旁边的江照溪眼圈黑得如同下秒就要猝死。
赵子轩估计是觉得这副模样太憔悴，居然脑子抽了在头上套纸袋逃避困难，张成闭着眼，马上就要晕过去似的。
“中午好。”白晤有眼力见，赶紧也眯起眼，装出一副困倦模样，“昨天守夜，太累了。”
“兄弟，很懂你！”卜千一嗓音嘶哑，自认为非常大力地拍了拍他，实际上手都在发抖。
江照溪已经自顾不暇，还傻乎乎露出同情表情：“想到你们才是最累的，我觉得我们这些还不算什么。”
“什么叫还不算什么！”赵子轩声音从方形纸袋里传出，“再多录两天节目，我皮都要晒到没脸见人了。”
“你们...”张成情绪还好点，眯着眼打量他俩，隐约察觉到不对，“白老师，冯老师，你们气色还不错啊。”
“是嘛。”白晤干笑，“可能是我黑眼圈不上脸。”
“冯老师，你...也很精神啊。”
“嗯，也不是很累。”
冯乘濋实话实话。
可这话在被折磨许久的四人看来，简直就是为强行安慰自己，而找的借口。
“没事的，乘濋哥。”卜千一大着舌头，和喝了假酒一样，“咱们患难兄弟，不用遮遮掩掩。”
“有什么难处，可以尽管说出来。”
冯乘濋张了张口，被白晤不轻不重碰了下手肘。
他抬眼，看见白晤挤眉对他使了个眼色，到嘴边的话被咽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千一：他俩肯定是很累了还打起精神安慰我们，我真的哭死呜呜呜呜。
节目播出后。
千一：棹，小丑竟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