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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自尊与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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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靖推开KBLOOD大门时,巨大的音浪声直直冲向他耳朵,震得他原地缓冲了半秒。

KBLOOD是邹宇的店。

邹宇上有亲哥亲姐继承家业,下有侄子侄女传承家风,落他头上,只剩个追求自我。

邹宇主业做DJ,副业开酒吧。

酒吧开得风生水起,KBLOOD几年内便已经一跃成了S城最火爆的hiphop风格夜店。

阎靖没留在人头攒动的大厅,穿过嘈杂纷乱的人群,推开了吧台背后一侧的小门。

里头巨大的区域,是邹宇专门留给朋友们的空间,相当于个私人小酒窖。

他朋友多,这会三三两两盘坐在角落里喝酒的人已经不少。

*

阎靖找到卡座时,贺瀚文正闷头一个人喝着酒,邹宇搂着个漂亮女人火热地聊着天,一副见色忘友的缺德样。

阎靖从公司直接赶过来,一身黑色暗花格纹西装严丝合缝地套在身上,衬得人愈发肩宽腿长,梳着大背头,一天忙碌下来前发散落下来一捋,运筹帷幄的熟男气息褪去一点,更多了丝符合夜店气质的随性。

低头垂眸时宽阔的额头和挺直的鼻梁勾连出一种顽固的禁欲气息。

一出现,就明里暗里吸引了不少来自四面八方的瞩目。

阎靖对这些目光早已习以为常,跨过邹宇,直接坐到了贺瀚文身旁。

他把车钥匙随意扔到茶几,手指勾住领带结用力扯了几下,接过贺瀚文递过来的酒杯,看都没看便仰头一饮而尽。

贺瀚文没说啥,倒是把一直沉浸撩妹的邹宇看得直咋舌,“怎么,一个两个全跑我这儿来买醉?阿文因为对象,就你那模范丈夫的样子,总不能也因为家里人吧?”

邹宇显然是开玩笑,可阎靖却没接话。

邹宇见这情形,嘴角一提,露出个怪笑,“我靠,什么情况?”

阎靖斜睨了眼邹宇,没搭腔,伸手解了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西装外套被他随意脱下扔到一旁,整个人仰头放松地倚进沙发背里,露出利落的颈部线条。

一双长腿大剌剌地敞开,在光怪陆离的灯光下自然地呈现一种盘踞的态势,好像一瞬间把一头放肆的野兽从文明的人类身体里所释放出来。

邹宇稀奇,多少年没见阎靖这个样子。

*

邹宇身旁的女人从阎靖一来,眼神便一直似有若无地黏在阎靖身上,带着勾子似的,看得邹宇大笑,他拍了拍身边女人的肩膀,让她收敛点,“宝贝儿,没你的戏,没看他手上戴着婚戒!”

阎靖从小到大就比他和贺瀚文招人。

贺瀚文长得又坏又凶,而邹宇长得只算过得去,人还特爱贫。

阎靖则不同,他会玩却不爱玩,寡言强势下举手投足间偶尔流露出来点恣意散漫的气息,简直是各色女人的绝顶杀手。

上赶着扑他的人多,他独独栽了齐延一个。

女人亲热地倚在邹宇手臂上,撒娇道:“你骗谁呀,人手上没戒指呢!”

女人是风月场所的老手,哪能不知道阎靖这种级别的男人有时不厌其烦各种搭讪,有稳定的交往对象是最方便的拒绝借口。

女人话音一落,邹宇眼神立马跟着转到了阎靖的左手,骨节分明的无名指上空空如也。

长期戴戒指的地方,留下了一圈不那么明显的印迹。

邹宇这下是真诧异了,阎靖结婚后他从没见这人在公众场合摘过婚戒。

他瞪着本就不大的眼睛,身旁的女人都顾不上了,几屁股挪到了阎靖身旁,嚷得那叫一个地动山摇,“我靠,这咋回事?!你怎么婚戒都摘了!”

语气里难免听出了点幸灾乐祸的兴奋。

阎靖再度送了口酒,喉结滚动,热辣辣的酒液缓缓流进血液,他在邹宇的叫嚷里漫不经心地低头扫了眼空着的无名指,情绪不明地回答:“不小心丢了。”

邹宇神情立马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一秒钟完成大变脸,从亢奋跌落到毫不掩饰的失望,两条眉毛没力地耷拉着,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哎,我还以为我兄弟终于脱离苦海了。”

贺瀚文斜着瞥了眼人,“齐延得罪你了?你干嘛一碰上他就跟个棒槌似的,成天地不盼着点好?”

邹宇闻言嗤的一笑,但他有分寸,兄弟之间的话外人不好听。

他推了推身旁的女人,“宝贝儿,乖,先去找别人喝喝酒。”

美女在一旁听八卦听得正起劲,被赶人,神色不太愉快地起了身。

临走前还冲阎靖抛了个好看的媚眼。

*

卡座只剩下他们三个,说话更随意,邹宇从不刻意掩饰他对齐延的观感,他不耐烦地扒拉了下头发,“我前些日子不是谈了个小明星女朋友嘛,她不知道我认识齐延,在我面前八卦,说起齐延在他们圈子里可招人了。”

邹宇性子直,有啥说啥,“操,这算怎么回事啊?结婚这么多年还在外头充单身?!”

桐华娱乐和齐延合作不少,贺瀚文当然听过一些闲言碎语。

齐延长了张白月光的脸。

为人温温柔柔,虽有距离感,但却很有分寸,加上才情加持,他招人并不奇怪。

贺瀚文拧眉,觉得邹宇这人真是越活越回去,小两口的事外人插个什么嘴,“你管得倒挺宽,你要不要管管我昨天吃了几顿饭,拉了几次屎?”

邹宇听得掀了眼贺瀚文,“你犯得着挤兑我?我平时有在你们面前说过他吗?他清高,行!看不上我们这种二代,我忍!谁叫阿靖喜欢!”邹宇气冲冲倒上酒,“但齐延这人根本就没多爱阿靖!我就打抱不平,怎么了?!”

贺瀚文都听乐了,冷笑出声,“你一不婚主义者在这里谈爱情,你跟我讲笑话呢?!”

两人你来我往掐得起劲,位为风暴中心的阎靖却一言不发,沉默地坐在沙发里喝酒。

*

爱。

阎靖其实极少想这个词。

他从没对齐延说过爱,在他有限的感性思维里,他觉得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替他说爱这个字。

即使他从没搞懂也不曾信赖过这听上去便虚无缥缈的玩意。

那齐延呢?

阎靖一时恍惚,他像是迟到了多年才终于想起来问这个问题。

齐延当初对他说试着在一起时,是出于什么呢?

那晚小花园里你侬我侬的两人说起过,齐延不爱他。

阎靖并不怀疑这句话的真假。

他陡然在这一刻意识到,他和齐延的感情原来开始得如此潦草仓促。

一次机场的初遇,后面寥寥几次的见面。

他还没来得及好好理清自己的情感。

他俩也还没来得及了解彼此。

爱?

阎靖薄唇抿出灰白的烟雾,漠然的一张脸吐出烟圈,烟圈缓缓升空消失,他面前突然伸过来一只手,阎靖微偏了偏头顺势看了过去。

邹宇收回手,又狠狠薅了把自己为数不多的头发,“阿靖,我说的是不是让你生气了?”

阎靖嘴里叼着烟摇了摇头,“不关你事。”

齐延从不融入他的交际圈子,参加他朋友的聚会从来都是推三阻四,即便来了,也是一个人坐在一旁懒得互动。

邹宇这样大咧咧的性子都察觉到了这中间的微妙。

久而久之,阎靖便很少带上齐延。

*

阎靖对此当然火大。

齐延性格上并不是个不喜交际的人,他只是不喜交际他圈子里的人。

后来一次吵架,齐延口不择言里说了真心话。

他看不起他们这些“二世祖”。

齐延出身普通,单亲家庭长大,爸爸是个司机,他一路靠自己拿着奖学金考了好大学,有了好工作。

很努力也很励志。

阎靖当然很欣赏。

但阎靖从来搞不懂,他的从不看低为何落到齐延眼里,成了漫不经心的傲慢。

齐延厌烦阎靖身上所带着的任何上流阶层的气息。

他的行为举止、思维模式、穿衣打扮、消费习惯,甚至阎家那座大宅子都能轻易刺激到齐延。

齐延一向在他面前拼命地保有他所谓的自尊。

从不愿意多花阎靖的钱,生活里抢着付各种开支,尽量平摊着各种费用。

阎靖送份礼物,齐延每次都会选个价差不太大的还礼。

到后来,阎靖已经不太敢按照自己的消费习惯来挑选吃饭的场所、休闲的地址、送爱人的伴手礼。

甚至再到后来,齐延坚定地选择隐婚。

他痛恨自己有天在别人眼里只会被冠以“阎靖伴侣”的称呼,却被人忘却他是齐延。

*

阎靖成全爱人的自尊,却并不认同齐延这份别扭的坚持。

他年纪不小了,这个年纪背后的多元经历可以让他在面对某些事情的时候很复杂委婉,也可以让他在面对某些时很简单直接。

齐延的敏感自卑被他全看在眼里。

不自信是害人害己的。

但阎靖没有试图去戳破或者说服齐延。

齐延经历过什么,他阎靖并未全然体会过。

他没有立场也没有资格轻飘飘地劝慰他人别那么拧巴地过日子。

阎靖选择了尽力贴近着齐延的观念来生活。

即便妥协的一方永远是阎靖,但阎靖始终强迫自己容忍这份不适。

他不能让齐延不舒服。

自己的爱人不舒服,就是他阎靖没用。

他本以为他在呵护齐延所定义的自尊,本以为在他所能做出的最大包容里,齐延能感觉到安全。

他会逐渐丢掉惶恐,真正欣赏起自己的价值,也理智地去看待彼此的差距。

在阎靖简单粗暴的思维里,他挣下的一切,都是同属于齐延的。

伴侣双方,共担风雨,同享一切。

可到头来,他还是被齐延归类在高高在上的那一方。

与其说难过,不如说迷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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