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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三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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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故事,发生在洛羽刚刚穿越两千多年的那个时候,三生客栈还没有建成,已经熟悉了这具身体的她在睡梦中稀奇的,看见了尘世的一段故事。

睡梦中时,她的灵魂总会不自觉的分出一个化身,以灵体的方式观察着人世百态,在一个个冬日或者艳阳天下,在屋檐或者乡间的树冠上,观察着街道或乡路上的行人。

无论是夜晚还是白天,她的目光总是追随着一些“特殊”的东西。这种形态是有时限的,有时候短,有时候长,不过这主要依据她睡梦时间的长短而定。

她看到这段故事时是在一个很冷的三更天,正好游走于深宫院内,不管是哪里都积了很厚的雪,而这段故事的主角便在这个雪夜中相遇。

身处冷宫的嫔妃大多是受人陷害或者是惹了“那人”的不快而被送入冷宫,成为了人人都可以来踩一脚的存在。

在这寒冷的冬日里,她们只能要到一点仅仅够暖手的碎炭,而那些身份更为低微的人便只能听天由命靠着意志捱过去。

在一指厚的积雪里倒下了一个人,手里紧紧抱着一个被布条紧紧缠住的长条状物品,她紧紧的抱在怀里,任凭自己再怎样寒冷都不愿撒手,在她昏迷前的最后一眼,看到的是一个温柔的身影。

芷若瑶:“你这小孩,怎么冰天雪地的就随意在这宫里走?不怕有人抓你吗?”

芷若瑶看这小孩醒了随手在火堆里添了几块碎炭,伸手在嘴边哈了几口气,放在她的额头上。

“还好,没有发烧。饿不饿?要喝些粥吗?”

躺在地板的小琴师摇了摇头,只是四处张望寻找刚刚抱在怀里的东西,冻僵的小手四处乱摸,在指尖触碰到一个坚硬的物体时才放下心来。

火堆的亮光有些微弱,不过也足够她看清面前照顾她的芷若瑶的脸,她真好看,小琴师是这么想的。

小琴师伸手做了一个睡觉的动作,随后拍了拍自己的身侧,将盖在身上的毯子掀起一角,灵动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芷若瑶。

“嗯?是想让我陪你睡吗?”眼睛笑成一条缝走到小琴师的身旁坐下。

小琴师点点头再次拍了拍自己的身侧。

“你不会说话吗?也不知道是谁带你进宫的,怎么就把你丢下了呢?小孩你可要记住,是我捡你回来的所以等天亮了有人来接你的时候,可不要忘了我。”躺到这个小孩的旁边。

毯子有一点小,两个人正常平躺根本盖不住,所以她们两个迫不得已离得非常近,很像拥抱的一个姿势。在小孩熟睡时,芷若瑶偷偷观察了怀里的她。

‘看起来有一点小,应该只有十多岁的样子,没有说过话那应该是个哑巴,一直不离手的那件东西,有些像琴,这小家伙是个琴师吗?怎么看也不像啊感觉呆呆的’

‘我记得宫里是开了宴会,可这小家伙怎么三更时分还在冷宫这边晃悠呢?这琴对她有什么意义吗?快要冻死了都不撒手。’

‘算了算了,反正这么久了有个人陪陪也是好的。’

她轻声说了一句:“晚安,可爱的小家伙。”

第二天一早出了太阳,可还是有些冷,地上的火也熄了,芷若瑶起身展展腰替小家伙把毯子重新盖好,走出去领了今日的食物。

半碗白粥,几个杂面馒头,还有一碟没什么油水的菜,这就算是一天的伙食了,只够堪堪填饱肚子,身处冷宫的人也就只有在宫里开宴会的时候伙食会好一些,连碎炭也能比平常多拿一点。

同住在冷宫的其他几个人早就因为病痛或者其他什么接二连三的死去,一整个冷宫也就只有芷若瑶一个人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呆着。

宫门深似海,一旦入了便再也回不去从前的时光了。

芷若瑶推门进去正好看见那个小家伙在摆弄那个跟她差不多高的琴,晚上黑看不清楚,现在看来这个小家伙长的还算俊俏,活动了几下手指开始弹奏一小段曲目。

声音悠扬婉转动听极了,芷若瑶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样好听的琴声便忍不住轻哼起来。

她在入宫之前,歌喉是一等一的好,家中父母兄弟都很喜欢听,如果不是入了宫的话,也许她还有机会能给家人们再唱一次……

她没想到她有一天竟然成了罪臣之女,空口白牙诬陷忠良,君王昏庸奸臣当道,正值青春正好的二八年华的她就成了其中的一个受害者,王权的牺牲品。

小琴师一看见芷若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笑着跑过去抱住她从脸上的表情来看,她非常开心。

“怎么了?小孩,有没有饿?看姐姐拿什么来了。”将手上端的食物让她看了看,舀了一勺粥在嘴边吹凉,送到口中。

“嗯!真好吃,你要不要啊?”

芷若瑶嬉笑着,面前这个小孩的笑容是她很久未见到过的,即便知道她们两个之间的相处可能会很短,但也愿意,也希望和她在相处的时间久一些。

在严寒的冬日里,终于也有了一抹温情。

两个人吃了些东西填饱肚子,芷若瑶摸着小琴师的头说:“小孩,你都会弹什么曲目,再弹一会给我听好不好?”

“就当是昨天我救你的报酬了”

小琴师点点头,弹了一曲《梅花弄》

她平日里什么都做不好,唯一会的就只有弹琴,莫名其妙的被带进宫里演奏,又莫名其妙的被丢在这里,她一个人漫无目的的在宫里乱逛越走越冷,越走越累摔倒在雪地里,正想着会不会就这样死掉却正好被芷若瑶捡了回来。

她能看的出来,那个皇帝不喜欢她弹的曲子,目光却一直在自己身上乱扫,还是那位带自己进宫的姐姐替自己解了围,然后那个姐姐在演奏结束后被留了下来。

本来说好的在宫门口见,可她一直在等,一直在等一直到宫门落了锁,其他人都走了,还没有等到,她可能又被丢下了。小琴师总被人这么丢下。

听完一曲,芷若瑶十分满意的摸了摸小琴师的头,“真好听,那作为回报,我给你唱歌好不好?”

“就唱我母亲小时候给我唱过的童谣吧”

“水清清~山高高~片竹小船划哟……”

好久没有这样的时候了,她们两个就这样,一个弹琴,一个唱歌的度过了一整天,上还是相互依偎着睡去,第二天的早上领了伙食后继续一个弹琴,一个唱歌。

中途芷若瑶会带着小琴师去外面玩雪,两个人在手脚冻得冰凉后,又跑回去烤火,她们捏了一对雪人,就在门口的台阶上摆着,两个人一直傻傻的盯着看直到夜晚。

这种生活持续了不到三天就被一伙侍卫的到来打破了。

晚上两个人准备睡觉时,一队人突然破门而入,踢翻了火堆,跟一群强盗似的进门就打砸。

那个带头的大汉把刀从腰间拔出来,直对着那个小琴师,“你这小贱蹄子,原来躲在这儿呢,伙同歹人行刺皇上的刺客还有心思在这弹琴。”一脚踢翻摆在地上的古琴。

“来人把她带走!”

“慢着!”芷若瑶将人护在身后,“你们有什么理由把她带走,她可是一直跟我在一起”

那大汉连话都没听,一把将芷若瑶拉开单手掐住了那小琴师的脖子,拎到半空中恶狠狠的说道:“我说她是刺客同伙就是刺客同伙,不想死就滚一边去!”

“在冷宫里呆久了,脑子都呆坏了是不是!还敢拦在我面前,像你这种东西,被乱刀砍了埋在哪都没人知道。”

“只要捉了这小蹄子,指不定还能给个什么奖赏,贵人可别挡了我的财路!”

说着又踹了芷若瑶一脚,正好踹在肚子上,对于一个长期营养跟不上的弱女子来说,无疑是很大的重击。

那小琴师看到芷若瑶被打,心急之下,张嘴在那大汉手上狠狠一咬,大汉吃痛后一撒手,小琴师刚挣脱就连忙跑去芷若瑶旁边一脸心疼的看着她。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看芷若瑶痛苦的样子,急得都能哭出来。可随之而来的是,那大汉反应过来后,重重的一巴掌。

“狗东西,敢咬我,我看你是想死不想活了!”气的立刻就想用刀砍了她。

刀刃落下前的一瞬间,有个声音制止了他:“给咱家住手!”门外站着一个手拿浮尘的公公,看样子身份地位不低。

“皇上有旨,将捉到的人带过去,交由皇上亲自处理,任何人不得抗命。”

大汉一脸不快的收了刀,吩咐手下将两人捆了“拖”过去。

顾名思义,是将两个人捆了后,一路拖在地上,拖到皇上面前,这冰天雪地的这么拖一路肯定是要出人命的,一个精壮的男人被这么拖一路都有些受不住,更何况一个小孩和一个女子呢?

可他们可没什么怜香惜玉的想法,照着做了,等到了大殿,两个人都差点晕厥过去。

皇帝躲在屏风后头,左肩被包扎好的地方还在渗着血,满脸戾气的将脚边的人踹出去,正巧就是那个带小琴师进宫的那位姐姐。

那日宫宴的演奏结束后,好色的皇帝将她留下,美其名曰的宠幸了几天,可今晚这皇帝准备再做些什么的时候那人竟突然不知从哪掏出了一把短匕行刺于他。

这皇帝也是命大,要不然此刻坐在这儿的就只有一具尸|体,而世上就少了一个昏庸无道的皇帝。

芷若瑶率先缓过来,盯着那狗皇帝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嘴里骂道:“呸!你怎么还没死!早知道有人要对你动手我也帮上一把,省的你这个东西在这苟延残喘,扰我清闲”

还没等皇帝开口他身旁的太监就先一步指着芷若瑶骂起来:“嘿,你这个贱|人还敢目无尊卑,辱骂圣上,咱家看你肯定也是这刺客同谋索性一块斩首示众也少在这脏了圣上的眼睛!”

“我呸!你们一个二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昏庸无道一个残害忠良,先帝简直是瞎了眼睛把皇位传给你这么个东西,简直是给祖上蒙羞的!”

小琴师也是拼命点头,眼神中满是不屑与厌恶。

“反了反了!来人……”皇帝气急败坏的使唤侍卫将两人拉出去,冰天雪地跪了整整一个时辰期间还不停有人用沾了凉水的鞭子抽她们。

芷若瑶将小琴师紧紧护在怀里,尽量让鞭子少挨到她几次,嘴里一直安慰她:“乖,姐姐不疼,不哭了,一会姐姐给你唱歌,好不好?”

一直等到巡夜的宫人打了三更,皇帝对她们这种温情戏码看的实在厌烦了,立刻换了两个刽子手过来,他要亲眼目睹这两个人的头斩落在地。

小琴师深知这次自己可能真的会死了,可看了看旁边芷若瑶,却意外的将她的手牵起来,紧紧的握着,对着她露出一个笑容。

芷若瑶也回头对她的小琴师一笑,温柔道:

“小孩别怕,我给你唱歌,唱歌就不疼了”

冰冷的刀刃抵在她们的脖子上,可芷若瑶却觉得那是温暖的,她仿佛看到了在春日里阳光下两个携手并进的女孩,正在弹琴歌唱。

天上下了雪,纷纷扬扬的好看极了,鲜红的血将冰凉洁白的雪花染的很红,她们是笑着倒下去的,手还在紧紧的牵着。

芷若瑶没有叫过她一声小哑巴,她一开始叫她小孩,然后是小家伙,在临死的那一刻,她的心中出现了一个名字给小家伙起的名字:琴雪

一个很适合她的名字,纯洁如雪,善于琴艺的呆呆小琴师,一个属于她的,小琴师。

她们相识在三更天,也死在了三更天……

洛羽从睡梦中醒来,不知怎的枕上落了几滴泪,她径直去了奈何桥旁,她看见,有一对女子手牵着手,一块到孟婆那要了两碗汤,喝净了又将手重新牵好一块投胎去了。

她低头往凡间一看,在一块丰润的泥土里,有两朵花,正互相依偎着生长。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次写短篇故事,也是第一次用这种方式来写,还是请见谅我的文笔。

三更天指的是夜里11点钟到第二日的凌晨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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