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秧不知道四依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从四依说她舍友的吐槽中可以看出她在感情这方面不太敏感，但真有人快二十岁没有喜欢过别人吗？

张秧身边的人都挺早熟的。

在她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对女生更有兴趣之前，同学和朋友们已经同她分享了无数个单方面或者双方面的暗恋故事。

虽然比起同龄人她的喜欢意识觉醒得晚一点，但也在正常范围内。

四依可真独特。

张秧不知道四依迟迟未觉醒的喜欢意识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归成好事吧，四依的迟钝可能会让两人的相处定在朋友的位置上，无法跨入下一个暧昧阶段；归成坏事吧，也没那么坏，毕竟四依可能连自己的性取向都没弄清楚，给了张秧一个机会。

张秧盯着手机看好一阵，决定将试探暂时压下，用其他话扯开四依的询问，只说自己的喜欢的人很难搞，任重道远。

四依安慰她还年轻着呢，慢慢追。

张秧放下手机，抱着酸酸软软的心情，回房睡觉了。

志愿者协会的事情已经基本结束，舞蹈队的人员全部回归，第二天她要早起回学校，带自己的小队练习舞蹈，为圣诞节前的舞蹈队表演做准备。

许是一起吃饭用光了两人的见面份额，接下来的一周多里，张秧和四依没有再在校园里遇见过。

只周三晚上四依远远地看见过张秧。

对方和简影一起往前走，张秧说了什么，简影抬起手在她头上拍一下，拍完就跑，张秧喊了一声喂，追上去。

四依和郑月抱着书在两人身后七八米远的地方，路上的学生不多，郑月看着打打闹闹的师生两人，笑着说简影一点没有老师的样子。

四依笑笑，表示赞同。拿起手机拍了两人一张背影，直接发给张秧。

张秧却没有掏手机，和简影从转角处拐走了。

四依原本还想着张秧看到消息会回头，然而等她回宿舍拿出布料收整一会儿后，张秧才回消息，说简影请她去吃宵夜，刚回到宿舍。

什么宵夜，二十几分钟就吃完了？四依摸着柔软的布料，心里默默想着。

下一秒张秧发来照片，纸盒装着的关东煮满满当当，背景是新宿舍铁质桌子和几本随意摆着的书：“简影赶着回家，我买好端回来了，味道还不错，下次我们一起去吃。”

四依放下布料，双手捧起手机，眉眼弯弯：“好啊。快入冬了，适合吃这个。”

唐静在她对面写脚本，一抬头见四依笑得荡漾，拉长声音：“咦~~~”

宿舍其他人都将目光放在她身上，唐静转着笔，虚头晃脑：“有的人啊，对着手机屏幕笑得一脸痴样，不知道的以为她找到男人了，其实还是个不开窍的奶娃娃。”

郑月和姬欣兰噗嗤笑出声。

四依瞪唐静，这个坎是过不去了对吧？

唐静朝她讨好似的拱拱手：“四依小姐，我错了。你可别这样瞪我，这眉目含情的样子，被我看了不划算……”

郑月和姬欣兰再次大笑。

四依不想搭理神经病室友，放下手机，抓起裁剪刀朝室友们威胁式晃晃，继续裁剪衣服。

衣服设计图她几周前就画好了，但因为志愿者活动一直没来得及开始做。这周周末她会去古装社借缝纫机，完成缝纫雏形，再拿回宿舍做细节。

至于什么时候送出去？

布料凉凉的，是夏装款，本不适合冬天送，但她可不能留到明年再送出去，既然已经做好了，就先送。

四依已经决定，周末她去校外买点毛线，花几天时间织条围巾，一起送出去，也算应冬天的景。

计划赶不上变化，周五下午，学生会临时通知周六开会，一开就开了一天，将四依出门的计划打破得干干净净。周日当天天气很好，是宿舍四人久违的近郊游玩时间，四依的做衣服计划和毛线购买计划直接被推到了十二月。

进入十二月，B市的气温直线下降，直降到五度左右，晚上还在零度左右徘徊。好在室内暖气在十一月最后两天开通了，让不耐寒的人平安跨入冬天。

一到冬天，张秧就主动抛弃了自行车和长板，尤其是没有太阳的日子。她宁愿在闹钟的提醒下早点起床，步行穿梭在几千亩的校园，也不想在长板和自行车上迎接扑面而来的风。

主要是她讨厌戴口罩。

口罩这个东西能保护鼻子嘴和脸，但张秧每一次戴上后就有快要窒息的错觉，十分难受。

从小到大，因为不戴口罩，她吃了不少苦。但她就是不愿意妥协，宁愿被柳絮杨絮拂一脸，冷风吹得鼻子发红。

代步工具被她抛弃后，许文悦也抛弃了她，后者宁愿在宿舍多磨蹭一会儿，也不愿意同张秧一起步行丈量校园，尤其是在实训楼和阶梯教室的课。

有一次张秧出门晚了，刚走到实训楼，就见四依从她舍友自行车上跳下来，匆忙跑上楼，留下舍友一边锁自行车一边大喊四依没良心不等她。

张秧看得好笑，上课铃声忽然响起，她一惊，自己也往楼上狂奔，经过隔壁沙盘训练教室，见到四依和她舍友被老师喊到教室中间。

张秧顾不及看四依的热闹，跑到教室后门，躬身走进教室，被老师喊住，不得不走到讲台上，以老师为虚拟采访对象，引导老师口述某段历史。

站在讲台上的那一秒，张秧想到隔壁的四依，暗暗咂摸一下，觉得自己和四依今天也算是“当了同难”。

下课后，张秧从旁边教室经过，发现里面已经空无一人，她本想拿出手机告诉四依今天看见她的事情，冯绿拨来电话。

舞蹈队的表演场地虽然在图书馆门前的广场上，但当天聚集人数不会少，得要向院里和学校提前报告。入冬后室外温度低，还需要根据当天的情况做具体安排。

冯绿说她已经查好，圣诞节那一周的天气都不错，考虑到晚上会降温，她想把表演定在平安夜的前一天下午，一直以来，舞蹈队冬天的这场表演都是在下午。

张秧没有异议。

当天下午，舞蹈队大二几人聚在一起，开了个简短的会，安排下各自任务。

冯绿负责向学院打报告申请场地，联络院里借音响设备拍摄器材和工作人员；张秧去舞蹈社请外援，增加五六个节目；其他四人则该借服装借服装，该安排化妆安排化妆。

距离正式表演还有两周多，准备工作竟然有序地开展着。人文学院除了舞蹈队外，院里也在筹备其他的双旦活动。

冯绿去院里借设备器材，发现院里所有器材和人手全被学生会的留学生活动和圣诞舞会预定了，两场活动的时间和舞蹈队演出在同一天，一场下午一场晚上。

会长建议舞蹈队将表演时间往前挪一天。

但表演时间已经公开——院里的报刊和线上宣传都写上了；因为人文学院在新闻中心的人很多，新闻中心和广播站也已经循环播放舞蹈队表演时间。

冯绿转头联系张秧，让她问问在新闻中心工作的新闻专业学生，能不能借到一些设备。

张秧问纪曼曼，纪曼曼说平安夜前一天各院都有活动，新闻中心采编部和拍摄部门的人早已分配好。她们说得太迟了。

“实在不行，只能去租了，音响设备让别人来调配，我给你们拍摄嘛。”许文悦暂停电脑上播放的动画，给张秧建议：“到时候再看看宿舍，或者去班上问问，谁有空能帮忙直播。”

问题倒是很好解决，但舞蹈队这一次没有租设备的预算，因为时间太紧，她们甚至没有像往常那样去校外拉赞助。

队里的事情，张秧不可能自己一人去垫钱，但要让队员们拿钱出来，不好好商量一番也不合适。

张秧转身去找冯绿，拉开门正对上刘小雯惊愕的脸。

“哎哟，吓我一跳。”刘小雯举举手上的袋子：“校外新开的一家蛋糕店给学生会的赞助，很好吃，来一个？”

张秧没有拒绝：“又开蛋糕店了？”

刘小雯招呼其他舍友也来拿：“学生的钱好赚嘛，尤其是吃的。”她把袋子放在靠门的桌边，转身面对张秧：“对了，你们舞蹈队这次表演是不是缺什么设备器材啊，我刚在楼下遇见宋贞，听见她在和同行的人说这事，冯绿没搞定？”

张秧点头：“那天校园内活动太多了，有设备的院都不能外借。可能只有去校外租了，但是我们没有预算。”

“等等，预算？”刘小雯拿出手机，她刚刚好像瞥见群里外联部的人在说，他们已经对接上附近那家刚开业不到半个月的大酒店。

刘小雯在校学生会里认识的人多，她让等，张秧边啃蛋糕边等着。

几分钟后，刘小雯手机响起，她接起电话，用乖巧的声音喊学姐。

手机里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刘小雯不断冲张秧眨眼，笑得张扬，等电话挂断，刘小雯拉着张秧就走：“走，给你拉个大活儿。”

张秧一脸茫然，刘小雯絮絮叨叨地说帮她们解决赞助费用。

两人走到楼下，张秧想想，喊上冯绿，跟着刘小雯一起去校学生会的办公室。

在路上，刘小雯把事情说清楚了。

财经大学往北边是B市五环，周围比较荒。

去年那边新开发了一片商住区，其中有栋六七层的建筑被修成了一家酒店。

半个月前，酒店开业，因为位置处在大学城热闹的反方向，装修比较豪华，劝退了大部分学生，生意很一般。

但酒店依然处在大学城内，实际收费只比附近的快捷酒店贵那么一点，对于现在很多大学生来说，节约节约也就拿出来了。

眼见圣诞节和元旦节马上就要来了，酒店的订购率很低，入住率更别说了，负责人接触到了学生会的人，说想赞助一些校内活动，帮酒店宣传宣传，有开业折扣。赞助费开得不低。

“学姐说了，给你们分一部分赞助费。看看怎么用。”刘小雯得意地昂头：“我们院的舞蹈队在学校真有面儿。”

冯绿很开心，要真的能拿到赞助，多多少少不用愁借租设备仪器的事。张秧却想得更远：“酒店和餐饮店不一样，我们怎么替他宣传？酒店的人也不是傻子，要是给了钱没效果，就没有下一次了。”

刘小雯一脸狡黠，微微仰头拍张秧的肩：“秧姐想得真周到，别怕，学姐那边正在商量，你们去了就知道了。”

刘小雯到了学生会会议室，敲几下门，不等回应先走进去。

张秧跟在她身后，一进门看见四依坐在正对门的会议桌边。两人目光相交，张秧讶异一瞬，四依则眉眼弯弯冲她小幅度挥挥手。

会议室里只有三个人，坐在会议桌中间位置。

除了四依外，还有一男一女，男生是学生会外联部部长，女生则是学生会副会长谢英。

刘小雯熟稔地冲他们打招呼，跑到谢英身侧，抱住她的手臂，撒着娇说：“谢英学姐，像电话里说的，我们院儿的舞蹈队，可就全靠你了。”

冯绿和张秧见过谢英，但不算认识。只知道她是学生会的人。

谢英装作嫌弃地将刘小雯推到椅子上坐下，让冯绿和张秧自己坐，她看向外联部部长：“给人文院舞蹈队的人分五分之一吧，她们每次演出反响都不错。像四依说的，到时候可以在直播间和现场同时替酒店宣传。”

张秧和冯绿还没完全搞清楚状况，听见谢英的话，有些茫然。

四依插嘴：“四分之一不行吗？”

外联部部长看向她，摇摇头：“四分之一太多了，人文学院的圣诞舞会准备得很充分，还是和财税那边联合办的，到时候得给他们分一分。”

四依：“我还是认为应该把大头给舞蹈队。刚才说道用学校账号直播，流量不小，观看人数多，线上曝光量大，结合线下让人发点优惠折页，酒店那边会很满意。去参加圣诞舞会的人，肯定没有当天在图书馆门前看表演和直播间的人多。”

外联部部长不大愿意：“一共才八万，给他们四分之一，其他院的活动，分不了多少了。”

八万？冯绿在会议桌下悄悄抓下张秧的手。

张秧也惊讶了。酒店赞助了八万？

要知道，校外那些餐饮的赞助费，一般一两千，多的也就四五千。去年学姐们拉了一个三千的赞助，高兴好长时间。

这就是校学生会和院舞蹈队的差距吗？

四依还想再说话。谢英看向张秧和冯绿：“你们是舞蹈队负责人，有什么想法？”

冯绿和张秧脑子里转得飞快，八万的四分之一可是两万。

有两万赞助费，别说租用设备器材，就算给每位帮忙的同学发点辛苦费，都可以。

张秧冲冯绿眨眨眼，凑到她耳边小声说：“去年看表演的人数。”

冯绿瞬间接收到重点，轻咳一声：“上半年那场表演专场，广场附近站满人，不少人还在图书馆楼前阶梯和远处二教楼上看。当时直播表演的账号是学姐的无效账号。但一下午有三千多人进直播间。”

“我和张秧都有账号，加上学校账号一起直播，曝光量肯定不会让赞助方失望。”

张秧补充：“像四依学姐说的，酒店那边可以配合发放一些福利券，现场纸质折页，或者线上抢购的。如果用学校账号直播，可以让大学城其他朋友转发一下，当天曝光肯定不低。”

四依笑盈盈地看着张秧，接道：“财经大学在校生有一万多人，大学城五所本科大学，三所高职院校，在校人数近十万。”

刘小雯兴奋得锤下桌子：“把直播调试好，联合各所学校转发关注，就算只有五分之一的曝光量，也很不错了。何况张秧的私人账号上还有几万粉丝量。”

“她只是不想接广子，要真借广子，一条就得赚不少吧。”刘小雯冲张秧眨眨眼。

张秧点头：“我的粉丝虽然不是大学城附近的，但有不少B市的。”

加上冯绿账号上也有一万多粉。

仅从线上数据看，就很可观。

谢英和外联部长对视一眼，谢英提议道：“这样，还是分五分之一赞助费给你们，我去和酒店的人商量，把直播相关的支出交给酒店方。他们有自己的宣传部门。”

加上学校有些直播做得好的学生，学生会去联络联络，看看能不能免费帮帮忙。

冯绿有些激动，对上谢英询问的视线，忙不迭地答应了。

人文学院舞蹈队虽然在校内的知名度很广，但没怎么走到校外去，若真的按照现在的打算，这场表演能让舞蹈队大露一次面。

虽然旁边艺术学院有专业队伍，其他学校也有自己的社团，但没有这种机会。

还有八万的五分之一赞助费。

直播相关东西不用操心，其他的音响喇叭设备花不了多少钱，场地装饰加上人力花不完这笔赞助费，还可以给队员们发点零花钱。

冯绿脑子里转得飞快，谢英让她们先回去，第二天再来一次学生会。冯绿沉浸在喜悦中，反应慢了一拍，被张秧推着走出办公室。

两人站在楼下等刘小雯。冯绿激动得快蹦起来，她让张秧去租音响设备，自己在门前来回走动。

恰好游闰来学生会找谢英，见两人在门口徘徊，问她们干什么。

冯绿也不管穿男装的游闰高高帅帅的，伸手拍他肩：“没事没事，你快进去吧。”

拍得游闰莫名其妙，这兄弟般的感觉，不是冯绿原本的样子。

张秧边打电话边看他俩，有些好笑。她联系了以前在校外比赛时认识的人，那人叫闪哥，有家活动公司，能租借音响设备。

听张秧说是学校活动需要，闪哥说送她两台音响喇叭用半天。

张秧想了想，刘小雯、四依都在帮舞蹈队争取更多东西，舞蹈队这边也要准备得稍微华丽一点吧。

她把情况跟闪哥说清楚，听她很重视的样子，闪哥让她第二天去趟他的活动公司，现场聊聊。

张秧静默两秒，捂着话筒对闪哥说：“也不用太好，我们布置的预算不多。”

闪哥哈哈大笑，让她别担心，第二天过去找他就行。

张秧只得应下来，挂断电话。

刘小雯和四依刚好从楼里出来。

刘小雯一把勾住张秧脖子，十分骄傲：“怎么样，秧姐，小雯厉害吧？”

“厉害！”刘小雯比张秧矮七八厘米，张秧歪着身体，笑着去掰刘小雯的手，正对上四依眉欢眼笑，心里一动，用了点劲将自己从刘小雯的禁锢里拔出来。

刘小雯也没在意，侧身将手搭在冯绿肩上，给自己邀功。

四依看着张秧，鬼使神差地，学着刘小雯，伸出手搭在张秧肩上：“饿了，吃关东煮，去不去？”

张秧身体微僵，点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有个好消息，签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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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可以给小天使们发红包了，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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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不太清楚现在大学校园里各种活动还会不会拉赞助，赞助费用多少。只能根据当年的经验加现在学生的平均消费水平，以及网络的作用，大致估算一下。有不合理的地方，请忽视哇~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