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黎一旦开始怀疑庙祝的武力,小心思就止不住了。
如果能除掉庙祝就好了,他可没有心情在山君庙待一晚上。
如此想着,游黎迅速从系统背包里面掏出向来靠谱的铜钱剑。趁着庙祝背对他站在神台前面,游黎把铜钱剑像飞镖一样扔了出去,直入庙祝的后心。
“啊!”庙祝因疼痛而角弓反张、四肢抽搐。
庙祝反手摸铜钱剑的剑柄,手又被烫了一下,他痛得不敢把剑当场拔出来。
“啊啊啊!”庙祝发狂地捧起神台上蒙着红布的神像,转身朝游黎当头砸下!
“!”游黎被他这一举动弄懵了,险之又险地后撤,避开了当头一击。
“哐当!”神像砸在蒲团上,发出来金石相击的锐鸣,刚好压住下面的机关。
游黎也就无从考证,那机关被触发后是否会引起爆炸了。
脱身后,游黎一跃而起,绕到庙祝背后,狠狠踹了铜钱剑一脚,直把剑刃又插进去几分米。
“啊呜!”庙祝痛苦弯腰。铜钱剑克制阴邪,插在鬼怪身上会像火融蜡像一样冒黑烟流黑水。
庙祝的胸口被烧出一个大洞,也没能狠心把铜钱剑拔下来。
最终,庙祝就这样背上插着一把剑冲出大殿,直接跑了……
跑了?游黎眼睛都瞪大了。
他那么长一把铜钱剑呢?!难道就要这样送给不人不鬼的庙祝?
游黎气得发狂。拜托,那可是他目前唯一的武器!虽然除了打鬼,打其他东西都不好使,但也不是能轻易舍得的!
游黎不敢拖延,飞速朝庙祝逃走的方向追了上去。
沿着地面上黑色的血迹,游黎绕过空荡荡的神台,在大殿后面发现了一道直通后院的暗门。
庙祝离开得匆忙,这道门半开着。
游黎穿过这道门,进入了后院。
后院依旧是老样子,三个方向有寮房,中央有一棵树、一口井。
游黎焦急又茫然地寻找庙祝逃跑的痕迹,却发现黑色血迹在后院边界戛然而止。
庙祝藏到哪里去了,难道要一处一处地找过去?
万一庙祝藏在某个暗室里等死,游黎就永远找不到铜钱剑……那游黎岂不是又成了弱小的、谁也打不过的新玩家?
绝不能那样!
就在这时,游黎突然听到左侧的寮房传来了“哐啷”一声。
他连忙朝声音来处奔去。
推倒那扇被白蚁啃食的木门,游黎借着昏暗的月光,看见了庙祝仰面倒地的尸体。
庙祝后背是大大的黑洞。他脖子扭成一个诡异的角度,脸朝上,眼睛大睁着,正是一副惊恐的死相。
而游黎心心念念的铜钱剑,已经消失不见了。
庙祝死前看到了谁?是谁偷走了游黎的铜钱剑?
游黎脸色阴沉。在这个魑魅魍魉横行的长贵村,难道还有鬼需要一把杀鬼的剑?
用来自杀吗?
游黎不满地狠狠砸了一下木门,发誓一定要把铜钱剑找回来。
事已至此,偷剑贼早跑没影了。游黎只能自认倒霉。
不过游黎今晚的行动也不算一无所获,至少他杀死了山君庙的庙祝。
又失落又庆幸的情绪充满了游黎的心。
【太惨了,游黎没有铜钱剑的话,就再也不能在影片里日天日地了吧。】
【杀死一个小boss,不算亏。】
【可怜的孩子,姐姐摸摸。赠送积分X1000。】
【主播振作起来呀,武器总会还有的。】
庙祝死去,山君庙后院的结界似乎泄露了一个口子。
游黎隐约听到了长贵村四处传来的尖叫嬉笑声。
他从丢失的铜钱剑上转移开注意力,决定去执行下一项任务——在深夜的长贵村里走一走。
幸好白天在草屋幻境里得到了设定卡“鬼怪的小伙伴”,要不然游黎还得头疼如何隐蔽行踪。
看到直播间的弹幕,游黎又后知后觉地想起了什么。
他打开光屏,翻到好友聊天的界面,履行和季鹏的“现场直播”的承诺。
正派人物:“我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好学习:“先听坏消息,你遇到什么困难了吗?需要我帮忙吗?”
正派人物:“……谢谢,不用你帮忙。这个坏消息是我的剑被人偷了。”
好好学习:“?你不是在山君庙过祈愿关卡吗?怎么还能把道具弄丢了?”
正派人物:“这就涉及到我的好消息了。”
好好学习:“……那你的好消息是什么?”
正派人物:“我把庙祝杀了。”
好好学习:“……”
好好学习:“我只能说,不愧是你。”
正派人物:“谢谢夸奖。”
发完最后一条消息,游黎的嘴角勾起得意的弧度。
跟季鹏沟通完现状,游黎收起光屏,把“鬼怪的小伙伴”激活,遮掩住自己活人的气息。
下一瞬,他爬到后院尾端的屋顶上。
站在屋顶,游黎环顾黑夜中的长贵村。
他惊奇地发现,山君庙后的破院子是整座村子里唯一熄灯的院子,村民家中挂着的红灯笼透着一种彻夜不熄的气势。
不仅是红灯笼,村民们还在自家屋里又笑又闹、又唱又跳,大有熬夜搞party的倾向。只是他们发出的声音尖锐而无意义,听起来像叽叽喳喳的动物鸣叫。
更有村民身着红色的衣服,姿态疯狂地从家里跑出来,发疯一般朝森林边缘跑。
游黎在山君庙的屋顶看着这一切,大为惊奇,心想说好的“不开门、不露光、不发声”原来只是针对外来人的规则,村民完全不用遵守啊。
他把自己看到的一切都在好友聊天里告诉了季鹏,然后就从山君庙跳到了破院子里。
他刚落入破院子,就和推门而入的一个高大的“怪人”正面相撞了。
怪人看到游黎先是露出一脸惊喜的笑,仿佛是猎人看到撞树的傻兔子。
游黎一开始也是心里一跳。但他很快就确认自己的角色卡栏里躺着激活的“鬼怪的小伙伴”,于是强自镇定了下来。
那怪人从黑黝黝的门口走到院子中央,暴露在月光下。
游黎这才看见,他、或是它身上满是红色的猴毛,长着一张似人非人的怪脸,高达两米,直立行走,身后甩着一根长长的猴尾巴。
这是一只巨大的怪猴子。
怪猴子冲到游黎跟前,脸上露出一丝茫然,它停下来嗅了嗅游黎,却没有闻到属于人类的香味。
它不死心,反复嗅闻了多次,确定游黎并非食物后,脸上的惊喜笑容冷了下来。
“叽叽喳喳!”怪猴子反应过来后,愤怒地甩着尾巴,双手朝游黎挥舞驱赶,似乎想把游黎从破院子里赶出去。
“OK,OK,我走。”游黎身上并没有武器,只暂避怪猴子的锋芒,从院门口退了出去。
游黎看出怪猴子是把破院子当做它的巡猎领地了。
走出破院子,游黎来到了长贵村的村道上,然后他就看见了被猴群占领的长贵村。
游黎大为震撼,他在山君庙屋顶的时候,还没看见猴子的影子呢。前后不过短短几分钟,这些猴子到底从哪里钻出来的?
猴子们在长贵村里四处跳跃游走,发出了叽叽喳喳像狂笑一般的叫声。
凭借着设定卡,游黎穿行在猴子中间,虽然会得到它们疑惑的眼神,但还是被当做了猴子的一员。
但根据“鬼怪的小伙伴”的设定,只有鬼怪才会把游黎当做同类。所以这些猴子并非猴子,而是某种鬼怪。
游黎逆着猴子奔跑的方向,一路探寻着它们的来源。
最终,他来到了长贵村和森林的交界处。
在这里,穿着红衣的村民脸上带着迷茫的笑容走进森林,而红毛的猴子也同时从森林里走出来。
游黎站在路边旁观着这一幕,皱眉思索着村民和猴子到底有什么关系。
难道这是同一种鬼怪的两种表象,村民们进入森林转一圈,再出来后就变成了猴子吗?
最后,长贵村的所有村民都走进了森林,连村长也不例外。游黎甚至注意到,村长是最后进入森林的。
而森林里也不再看见走出来的猴子。
村民和猴子似乎达到了某种平衡。
游黎想要到森林深处去看一眼到底发生了什么,却在森林的边缘被一道透明的屏障拦住了。
他摸着眼前无形无色的屏障,琢磨着这到底是系统限制,还是影片内的设定。
算了,不让进森林就不进。游黎决定去长贵村其他地方看看。
返回深夜的长贵村,游黎发现这里完全变成了猴子的天下。
猴子们一直都在做一些让人啼笑皆非的无意义举动,例如挨家挨户地敲门,把头伸进破咸菜罐里,用手去抓前面猴子的尾巴,或者直接在大街上进行生命的大和谐……
混迹在这些吵闹猴子里,游黎感觉到一种寂寞。
他在长贵村里转了一会儿就乏了。
无趣,猴子太无趣了,他现在只想找个地方睡觉。但这些猴子太吵了,根本不给人睡觉的机会。
这时候,游黎想起了山君庙的好。山君庙虽然诡异,但至少安静呀。
于是,游黎又返回了破院子,想要翻回山君庙去。
进入破院子,游黎就看见了那两米高的怪猴子正一脸兴奋地转着圈,把上臂抡圆了砸门。
游黎着实害怕怪猴子把演员们的小破门砸开了。
绕过怪猴子这个体积颇大的障碍物,游黎走到了破院子的尽头。
左边那一排房子的最里面,小情侣的房门大开着,情侣男和情侣女相拥着站在门口,露出长满红色毛发的面孔,面对表情地死盯着游黎,眼睛都不眨。
小情侣的视线让游黎感觉毛毛的,生怕他们冲着怪猴子揭发自己的活人身份。
但他们只是沉默地站在原地看着游黎,不动也不发声。
最后,游黎开始怀疑,他们是不是还保持着些许属于人类的情感,在躯体最靠近鬼怪的时候,灵魂却更靠近人类。
如果是个多愁善感的人,也许会被无法拯救小情侣的愧疚压垮,但游黎却对自己的无能为力接受良好。
因为他现在确实无能为力。
游黎最后翻回了山君庙。
他来到山君庙前院的大殿里,身体困倦,情绪低落。
裹在红布里的神像还翻到在神台下,透露着一股落寞。
游黎走上前,扯下了神像的红布,看到了一座未经雕琢的废铁。
这真的是废铁,甚至还生了红锈。
他就知道,长贵村的故事只和鬼和人有关,压根没有神明的关系。
在长贵村,神明只是一个词汇,一个名义。村里的聪明人借“神明”来隐瞒、欺骗村里的笨蛋或外来人。
但这个不存在的神明却给游黎留下了一个可以利用的破绽。
毕竟,除了和游黎一起去过幻境的季鹏,大部分演员都不知道“山君”的底细只是一块无用的废铁。
游黎把红布重新盖在废铁上。他心想,也许自己可以假扮这个山君神,然后给其他演员编造一个他们会喜欢的故事。
最后,游黎从系统背包里掏出五个西瓜代替“神像”压住蒲团下的机关,然后把“神像”重新放回神台上。
做完这一切,游黎突然听到山君庙外传来了女孩们动听的合唱。
“天干干,地荒荒,龙王不雨家无粮;庙供前,诚祈愿,山君慈悲保平安。”
“丰三年,荒三年,神鬼高坐神台上;长燃香,勤祭场,铁像未怜饥民亡。”
“商车满,富家娘,暴雨路阻生机断;天予金,地赐银,买得粮种换寿延。”
歌声出现的第一瞬间,长贵村的猴子鸣叫就停下来了。叽叽喳喳的嬉笑声戛然而止。黑夜中,只有穿透力极强的歌谣声在飘荡。
这歌声轻灵美丽,又着实让人感觉寒冷刺骨。
游黎想起后院女孩的劝告,直觉不能留在殿中,连忙就放下手里的西瓜,走出了正门。
他从山君庙大殿一路小跑,跑出殿门又下了台阶,动作飞快,心里却有一种“快要来不及了”的直觉。
游黎总是会产生一些毫无道理却异常精准的直觉,这些直觉在他过往的生活经历中从未出过差错。
果然,等游黎跑下最后一步台阶,歌声瞬间从渺远处变成近在咫尺,身着红衣的怨灵们穿过山君庙的大门,已然飘然而至。
作者有话要说:菜咕拔光头毛,写出一首不咋押韵的打油诗,将就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