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俞泽一脸担心地看着躺在地上的沈程。

沈程大口呼吸着，艰难从地上爬起来，一步一步缓缓向暗屋走去，“我去暗屋，别跟过来，我没事……只是需要一些时间。”

不明状况的俞泽很想施以援手，但沈程果断的拒绝让他望而却步，他转身观察着大厅里还在寻找线索的易卜和何红，好在他们没有察觉这边的异常。

于是，俞泽走了几步，努力掩盖沈程有些狼狈的身形。

直到看到沈程进入暗屋，他才悄悄走近暗屋，靠在旁边坐下来。

没多久，俞泽听到暗屋里似乎有撕裂的声音。

尽管声音很轻，他还是捕捉到了。

俞泽想到沈程身上的鳞，脑海里开始了无端的瞎想。

但也只是瞎想而已。

他知道沈程刚刚一定是受到了能力副作用的影响，而那是他为数不多的软肋。

暗屋里，沈程将面具取下，他的脸被漆黑的鳞片覆盖着，几乎看不见原生肌肤，靠近鼻孔以及嘴唇附近的鳞似乎还在生长，不断向外扩宽。

鳞甲继续生长，必定会封住鼻腔和嘴。

为避免窒息，沈程咬着牙用锋利的爪戳起鼻腔附近的鳞，他用力狠狠撕下，鲜血瞬间流淌而出。

顾不得太多，他继续处理着野蛮生长的鳞片。

嘴唇附近，脚后跟，手关节处。

沈程自己亲手撕下了近十块巨大的鳞，从身上下关节处都露出了鲜红的创伤肌肤，每一处都血流不止，他躺在地上，也没止血，只是默默等待着伤口结痂。

沈程从暗屋走出来时，与往常并无二样。

一直守在门口的俞泽见他出来，连忙站起来关切地问了句，“还好吗？”

沈程摇摇头，“我没事。”

他身上浓重的血腥味冲入俞泽的鼻腔，可宽大的衣袍和面具将所有的伤口遮的严严实实的，俞泽闻到了血腥味，却也没发现异样。

“有什么发现吗？”沈程只想着转移话题，并不想被过多追问情况。

一筹莫展的俞泽摇摇头，淡淡吐槽着：“没有，供食区什么都没有，简直比我的脸都干净！”

“慢慢来，找线索这事急不得。”

沈程说着，和俞泽一起往大厅走，何红和易卜刚研究完大门，这会儿四人聚在一起，开始交换想法。

“我发现大门上并不是钥匙孔，而是一个向内的菱形凹槽，开门的东西可能并不是寻常钥匙。”易卜简单说了说自己的发现。

何红刚刚在大厅搜集线索的时候，也时不时地悄悄看过供食区的情况，她发现俞泽和沈程总是不见人影，自然心有怀疑。

于是，她双手环抱胸前，“你们呢，有什么特别的发现？”

“目前并没有发现有什么特殊的。”

俞泽简短地回答了一句，他完完全全是实话实说，但何红一脸怀疑的神情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这样吧，”何红盘算着小心思，“明天我和易卜去搜供食区，你们两搜这宫殿大厅，说不定我们交换之后能有新的发现呢。”

话音未落，何红又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补充了一句，“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着四处都看看。”

“可以啊。”俞泽身正不怕影子斜，供食区唯一的秘密也就是暗屋了，可暗屋若不是有沈程带路，他压根发现不了，自然也不会觉得何红能够轻易发现。

就算是碰巧被发现了，暗屋也没什么特别的东西，自然也无所谓。

“那我们明天见了！”易卜挥挥手，道别后就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何红打量了一下沈程，然后一声不吭直接回了房间。

宫殿大厅，此时此刻便只剩下了俞泽和沈程两个人。

“今晚还要回纯白大厅吗？”俞泽问道。

沈程想了想，“纯白大厅的时间与宫殿大厅的时间对不上了，今天我睡五号房，你回一号房吧。”

宫殿大厅的构造很简单，从一楼到二楼的阶梯分左右两个，几乎是并排的，阶梯就像是一段分割线，将十个房间平均分为左右两半。

俞泽和沈程顺着楼梯往上，自然最先到的就是五号房。

拿出五号房钥匙的沈程利落地将门锁拧开，又转身掏出一号门的钥匙递给俞泽，“回去吧，好好睡一觉。”

俞泽接过钥匙，犹豫着说道：“我可以进五号房看看吗？”

他的右手掌接触到房门的那一刻，第一次触摸时的感觉瞬间翻涌回来，曾经的熟悉感全都有迹可循，五号房与他之间的联系很深。

“进来吧。”

俞泽跟在沈程身后走，五号房的布局与一号房大相径庭，满是划痕的墙壁上各种黑漆漆的东西，墙角不少地方都发霉了。

一号房有多豪华，五号房就有多破旧。

可以说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了。

房间里几乎没有任何家具，一张破破烂烂的茅草床，躺在上面都感觉会扎背，简陋不说，床看着也不够长，只怕沈程睡在上面脚都会垂在外面。

看着这样的环境，俞泽大受震撼。

他想过五号房破败的光景，却没想到真能破旧成这样。

“还是和我一起回一号房睡吧，那儿本就是你的房间，回一号房还能洗个澡，这里什么都没有……”俞泽心里都盘算着沈程若是又想自己做牺牲，就生拉硬拽把他弄走，却不想沈程只犹豫了一会儿。

这让他刚想继续输出的嘴顿住了。

回到一号房的两人相顾沉默。

最后还是俞泽先开口了，“要不你先去洗个澡？”

沈程其实很少洗澡，他身上几乎布满了坚硬的鳞片，只是今天衣服上粘上了血，所以血腥味一直没能散去，想到俞泽应该不喜欢有个满身血腥的人睡在身边，他点点头。

“好，那我洗个澡换身衣服。”

沈程洗澡的时候，俞泽也没闲着。

他打开冰箱仔细搜罗了一番，只可惜他之前囤在家里的都是些可以长时间储藏的食物，压根没有肉。

于是，俞泽只能是切了些饱腹感较强的水果。

洗完澡出来的沈程没有像往常一样穿着宽大的斗篷，这是俞泽第一次如此完整地看到他衣袍之下的装束。

纯白色的西服上串着很多宝石珍珠，内里是常规的白衬衫。

沈程身材很匀称，将西装撑得笔挺，可以说是人和衣服相互成就了，只是脸上还带着面具，说他是个参加假面舞会的贵公子也毫不为过。

无论形象还是气质都是一等一的符合。

当然，唯一有些违和的是那自然下垂的黑爪。

在灯光的映照之下，沈程利爪上的鳞泛着微微光泽，很好看，却也透着危险的气息。

“愣着干什么呢？”沈程问道。

俞泽这才回过神来，“没……没什么，吃点水果吧，冰箱里也就这些东西了。”

“我挺爱吃水果的。”沈程说着，抓起一小块苹果扔进了嘴里。

“我还以为你只喜欢吃肉呢。”俞泽随口一说，印象里从前在供食区，沈程除了肉其他的东西几乎一眼都不看的。

沈程又拿起好几块苹果扔进嘴里，“吃肉只是为了保证基本需求，吃肉吃惯了，吃点水果还是挺解腻的，你也吃点吧，别光看着我吃。”

说着，他抓起一块苹果递到俞泽面前。

俞泽接过苹果扔进嘴里嚼了嚼，供食区的水果确实新鲜甘甜，不论是口感还是味道那都是上等的。

此外，他还发现洗完澡之后的沈程明显看起来状态更松弛了，此时此刻的感觉……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怎么感觉你洗了个澡就像是换了个人。”俞泽直言不讳地说道。

不过，他还在心里偷偷说了下半句，“原来白西装才是真正的本体……斗篷纯纯是伪装嘛。”

被俞泽这么一说，沈程咀嚼的动作都变慢了。

他这才发现刚刚自己的状态确实久违地变得很放松，他们之间的距离相比前几天似乎也更近了些，“不自觉就这样了，现在洗完澡坐在一起吃饭的感觉，就像是回到了从前。”

“要不说说从前的事情吧，我还挺好奇的。”俞泽对于沈程口中的那个过去总是心怀好奇，他不敢说自己完全百分百相信沈程的话，但他觉得沈程也没必要编造一个过去来欺骗他。

毕竟，一个巨大的谎言，往往需要很多小谎言来编制，这并不容易。

沈程其实很想讲述过去那些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的事情，可是那些事情太繁杂混乱了，一时间他又完全想不到该说点什么才好。

俞泽见沈程似乎有些为难，于是主动将自己那个有点莫名其妙的梦说了出来，“我最近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里我住在高楼大厦里，墙上有很多明星海报，一觉醒来，有个声音和你很相似的男人，就像早上那样端着一盘吃的叫我起床。”

“你看清那个人的长相了吗？”沈程追问道。

俞泽坚定的点点头，“我看到了！而且看得非常清楚，我现在都能非常具体详细地回忆起他的相貌！”

“那你觉得他怎么样？”沈程又问。

“他和你一样声音沉沉的，不过说话很温柔，笑起来也很温暖，叫我起床时就想一阵清晨暖风一样，我还……挺喜欢这种感觉的，”俞泽说着，不自觉露出个微笑，然后又有点尴尬，“我，我好像说太多了。”

他省略了一些羞于开口的小细节，倒也无伤大雅。

沈程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喜该悲了。

“所以，我们共同经历过这样一段时光吗？”

俞泽目光如炬，他等待着一个回答，甚至期待着是一个肯定的回答。

可沈程对上他的目光，又不知该如何回应了。

“我们确实有过这样一段看似美好的过往，只是……很多事情都发生了变化，我和你，以及那个世界，都变了。”

得到肯定回答的俞泽激动地握住了沈程的手，“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个梦一定是个暗示，我就知道那个陌生的男人是你！”

看着俞泽如此兴奋，沈程心里更是五味杂陈。

“我们会慢慢回到那段经历之中的。”

俞泽微笑着点点头，“我已经有这种感觉了！从前的感觉似乎已经慢慢回到我的记忆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