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晚,老宅。
周姐将菜陆陆续续端上桌,谢清许扫一眼,几乎是习惯性的,夹了陆谨言喜欢的往他碗里放。
放至一半,想到什么,筷尖顿住,停留在陆谨言的碗上方。
上次临走前,陆谨言似乎有提醒他,别忘了协议第三条。
心头微动,谢清许下意识偏头看向陆谨言,却见陆谨言神色如常,仿佛并未察觉哪里不对。
此时他若收回,大概才更容易引人注视。
琢磨几秒,谢清许收回视线,还是将菜继续放入了陆谨言碗里。
陆谨言很快自然夹起,吃掉。
不多时,又回了一筷。
谢清许垂眸,是一块儿笋片。
这回,是他喜欢的。
只是,是陆谨言无意间记住了他的口味,还是偶然为之?
脑海无端掠过书房一张合照。
片刻,谢清许眼睫垂下,遮了眼底的光,面色平静的夹起那块儿笋片吃了。
应当只是偶然为之。
毕竟,陆谨言从未在意过他。
一餐饭结束,陆谨言接了一通电话进了书房,谢清许陪着老太太坐沙发上聊天。
闲聊片刻,陆谨言从书房走出来,眉间隐约几点倦意。
走至沙发前,在谢清许身侧坐下,他随手端起桌面一杯茶,轻抿一口。
谢清许怔了一瞬:“那是……我喝过的。”
陆谨言又抿一口,手拿着茶杯在掌中转了一圈,朝他看过来:“怎么?你喝过的我不能喝?”
一张脸上再坦然不过。
也是,他向来随性,从不在意这些。
几秒,谢清许摇摇头。
陆谨言极轻的挑了下眉,将一杯茶慢慢喝完,又朝谢清许勾勾手,侧过身子:“帮我按按肩。”
谢清许盯着眼前被衬衫包裹在里面隐约透着漂亮线条的后背,却陷入迟疑。
自从意识到陆谨言为什么将他放在身边,对着一些需要亲密碰触的行为,他总是有些不受控制的抵触。
此时似乎连抬起手来放在陆谨言肩上,都觉得难以做到。
大概等了有一分钟,身后都没半点动静,陆谨言疑惑回头,就瞧见谢清许怔愣在那儿,不知道在想什么。
“愣着做什么?”
“没。”
对着陆谨言的视线,谢清许动了动手指,还是缓缓抬起了手。
很多时候,哪怕抵触,也不得不做。
总比好过让陆谨言知道他已经发现一切将他赶走的好。
只是往常不管是帮着陆谨言按揉太阳穴还是紧绷的肩,他总是喜欢盯着陆谨言悄悄的看。
这次,却全程都别开视线。
只当眼前的人是随意一个什么人,并不是陆谨言。
倒也算是,兢兢业业的完成了陆谨言布置给他的任务。
半小时后,陆谨言松了松被按的极为舒服的肩:“行了,歇会儿。”
谢清许默不作声的后退,同陆谨言拉开一点距离坐下,转了转有些发酸的手臂。
边上手里一直捻着佛珠神色淡淡的老太太朝这边瞧了一眼,忽然道:“清许,你陪奶奶出去走走。”
也不是第一回了,谢清许熟门熟路拿了外套帮老太太披上,扶着老太太出了屋。
沿路走出一截,老太太在一株开的正好的无尽夏边上停下,随手拨弄两下,出声:“谨言欺负你了?”
谢清许心底装着事,愣了一瞬才应:“没。”
“真没有?”
“真没有。”
小两口的事,也不便插手过甚,真有什么,也得他们自己解决。
老太太点到为止,掐了一株刚长出来的并蒂的花苞,换了话题:“对了,下周五谨言生日,你记得帮他过。”
夜里凉,又走了会儿,把想说的话说完,两人就回了屋。
老太太又喊了陆谨言送他上楼。
回了屋,陆谨言嘱咐一句“早点休息”就要走,老太太在床边坐下,蓦然出声:“等等。”
“???”
“你跟清许最近处的怎么样?”
陆谨言闲闲站那儿:“挺好,怎么了?”
“对清许好点儿。”
“……”
陆谨言唇角挑起一点弧度,有些无谓的笑了下。
多此一举。
即便他什么都不做,谢清许都足够倾心。
从老宅出来,两人回程,车子在盘山公路驶出一半,昏黄安静的车厢里,一道手机铃声响起。
陆谨言接通,破天荒的,那边传来阮曼云的声音:“明天带着小谢回家看看。”
陆谨言朝身侧的人看了一眼:“怎么,你跟我爸能接受这事了?”
阮曼云无视他话里的拿腔拿调:“明天中午家里等你们。”
说罢,电话挂断。
陆谨言将手机随手扔回扶手箱,心下一片了然,估计是最近这段时间老太太跟两人说了不少,阮曼云陆延邵这才改了态度。
手指在方向盘轻扣两下,他顺势将这事跟谢清许说了一声:“今晚就住我这,明天陪我去趟我爸妈那儿。”
车窗外昏暗的光线在脸上掠过一道道阴影,谢清许闻言,手指无意识的在裤子上蹭了几下,半晌,才低低应了一声:“嗯。”
应是应了,心口却自从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便提了起来。
为今晚要住陆谨言这儿,也为明天那场未知的碰面。
一路提着回了兰江水榭,进门,果不其然,担心了一晚的事成真。
卧室门前,陆谨言直接吩咐:“进来,今晚在这儿睡。”
谢清许在浴室磨蹭了半天,感觉再久陆谨言可能会不耐到进来拎人,方才关了水,出了浴室。
出来时,床上,陆谨言正靠在床头拿着一本书看着。
大概是听到了动静,很快看过来。
没过半分钟,他收了手里的书:“过来睡觉。”
谢清许早在出浴室前就做好了心理建设,站在原地无声吐出一口气,一步一步尚算冷静的走过去。
如同以往一样上了床,很快,房间里的灯熄灭,一切安静下来。
他侧身隔着一段距离躺在床沿,闭眼试图尽快让自己入睡。
下一秒,一手大手扣着他的腰直接将他勾进怀里,低沉磁性的嗓音在耳边落下:“躲那么远干什么?”
谢清许没说话,只是在隔着一层衣料皮肤紧紧贴上那一瞬间,身体还是不可抑制的发了僵。
身后再度传来陆谨言的声音:“怎么还这么紧张?都多少次了?”
是啊,都多少次了。
这么多同床共枕的日子里,这么多心口紧紧相贴的瞬间,可曾有一瞬,他将他当成是谢清许,而不是别的谁?
擦着枕头的眼睫轻颤,心口没由来的涌上一股酸涩,像坠入一杯柠檬水。
谢清许手掌按压在心口,明明大脑很清醒,可心口为什么还会这么难受?
陆谨言并未察觉他异常,盯着那头柔软的黑发和那截在黑暗里都透着白的纤细脖颈,须臾后,成串的吻落下。
安静的夜,室内唯有月光漫过窗纱流淌,再跃上人皮肤。
几点光亮来回晃动,如同搅乱一池春水。
某个瞬间,谢清许那截脆弱脖颈被人扼在手里,那人指腹带着一层薄茧一下一下刮过他小巧的喉结,眼底欲念弥漫:“会吗?”
问完,也不等谢清许回答,便将他扯了起来,手指落入他发间。
发间很快传来被轻轻撕扯的痛意,但并不疼,只是激的人头皮发麻。
再然后,唇边的空气被全部夺走。
约莫有半小时,分不清是谁的呼吸声里,一切终于结束。
谢清许半趴在那儿,尚未回神,一只手伸过来,扣了他下巴,指腹蹭过他唇瓣:“做的不错,给你个奖励。”
谢清许还未意识到是什么奖励,又再一次失了神。
比刚刚失神还厉害,到后边,几乎连瞳仁都蒙上一层水雾。
等终于有了意识,已经不知是夜里几点。
床上被弄得乱七八糟,陆谨言抱着他去洗澡,洗完干脆睡在了隔壁。
谢清许困极,刚沾床便合上眼。
意识消失前一秒,他听到陆谨言低哑的声音落在耳畔:“下次记得收着点牙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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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折腾到太晚,再醒已经是天光大亮。
窗纱完全遮不住窗外光线,阳光如水一般泄了一屋。
谢清许拿过手机扫一眼时间,竟已经十点半。
从来没起这么晚过,想到昨晚荒唐半夜,抬手揉了把脸,才坐起身来。
多少是有些不适。
谢清许缓了几秒,才开始穿衣服。
刚穿好,陆谨言从洗手间出来,应该是刚洗漱完,额前几缕头发被打湿,有些凌乱的垂在眼皮,显得格外散漫。
视线相触,陆谨言开口:“醒了?醒了洗漱,一会儿出发。”
谢清许这才记起,一会儿要去阮曼云陆延邵那儿。
没空计较昨晚种种,也没空再探究心底情绪,谢清许下床,迅速洗漱。
结束时陆谨言已经收拾妥当,谢清许走过去:“走吧。”
刚走出几步,手腕被扣住,陆谨言目光顺着他下巴往下,视线流连于某处:“你就准备这么去?”
谢清许顺着他视线朝镜子里一瞧,才发现,锁骨上一片暧昧红痕。
刚他洗漱急,竟没发现。
差点就要在陆谨言父母面前出了丑。
不等他开口,陆谨言就转身往衣柜走,再回来时,手里拿着一件T恤:“换了。”
谢清许乖乖拿了衣服换上。
有些大,但衣领确实高,恰好遮住了他锁骨的部位。
陆谨言伸过手来又帮他随意整了两下:“不是故意的,只是没想到你这里皮肤也这么不经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