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穿过一路喧闹街景,在学校门口停下。
筋疲力竭,连一句再见都没落下,谢清许就要下车。
耳边却忽然传来“咔哒”一声,谢清许垂眸,松靖嘉落了锁。
他靠在车窗上,顿时有些警惕的看向松靖嘉:“你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这么紧张干什么?”松靖嘉嘴里这么说着,却侧目一点一点扫过谢清许的脸。
那上下打量的目光让人说不出的恶心。
谢清许手扣在开门键上,忍不住蹙了眉:“放我下车。”
“别急。”松靖嘉慢悠悠落下一句,忽的探过身来,伸手扣出谢清许下巴:“容我好好感谢你一句。”
谢清许伸手去扳松靖嘉的手,却力量不敌,只换来下巴上一阵痛意。
松靖嘉就那么扣着他下巴,将他的脸左右挪动,又上下轻点,片刻后,眼底透出几点沉溺的欲念:“多么漂亮的一张脸,勾的陆谨言丢了心又发了疯,啧,今晚真是要好好谢谢你这张脸,让我看到了这么精彩的一出戏。”
“你在胡说什么?”忍无可忍,谢清许张嘴去咬松靖嘉的手臂。
是真的下了狠劲儿,松靖嘉一个不察,手臂上落下一排齿痕,其间隐约几点血迹渗出。
他甩开谢清许,脸上笑意不见,怒火蔓延出来:“你他妈有病?”
慌乱间,谢清许探过身去开了锁,跌跌撞撞下了车。
关上车门之前,他透过门缝儿看向松靖嘉:“下次再喊我出去,我要见到钱,否则我不会再帮你做事。”
-
兰江水榭。
今晚的陆谨言沉默异常,到两人各自睡下,房间中都一片死寂。
有心想问点什么的,却又摸不准陆谨言情绪,盯着黑暗间沙发上那处轮廓,夏锦驰到底没有开口。
带着心事不怎么安稳的睡去,半夜却又从梦中忽然惊醒。
睁眼盯着天花板低低喘息了足足有几分钟,待看清眼前的场景,才终于缓和下来。
用手背蹭了一把额角的汗,夏锦驰翻了个身,下意识朝沙发的位置看去。
空的。
惟有一床被子半掀着,有些凌乱的散在沙发上。
人呢?
眼睛在黑暗中眨了眨眼睛,夏锦驰掀开被子撑着床沿下了床。
整个房间里找了一圈,没找着人,他推开门,往外走去。
刚出去,不远处的阳台上,于黑暗中瞥见一道模糊的人影,似乎在抽烟,一缕烟雾顺着那抹身影的头顶袅袅而上。
盯着看了一会儿,夏锦驰才迈步走过去。
推开阳台的门,他走至陆谨言身侧。
按说动静应该不小,但陆谨言竟毫无反应。
夏锦驰盯着他隐没在烟雾后不甚清晰的侧脸看了数秒,才终于启唇:“这个点儿在阳台抽烟,谨言哥哥,你有心事?”
陆谨言薄唇微启,却只是吐出一口烟,并未作声,如同没听到他说话。
夏锦驰也不恼,安静几秒,到底是问出了今晚睡前就一直想问的那个问题:“今晚慈善晚会上那个跟我长得有些像的人,就是谢清许,对吗?”
陆谨言往唇边送的手指顿了一下,终于有了反应。
只是很快,他继续把烟送到唇边,依旧是没应答。
夏锦驰嗅着飘过来的烟雾,心头忽然就有些痒,回来后为了在陆谨言面前装作和从前别无二致,这些天他一支烟未碰。
当然,此刻不可能就此功亏一篑。
夏锦驰只是舔舔唇,压下心头涌出来的那点儿痒,又问一句:“所以今晚的那颗蓝钻,你重金买下,是想要送我,还是送他?”
话说到这儿,个中意味,不言而喻。
陆谨言终于停下手中的动作,偏头看向夏锦驰。
烟雾无声蔓延,隔在两人中间,让人看不清那张脸,一如回来这些天,他看向这张脸,总觉得好像笼在一层雾里,再找不回年少时的感觉。
本以为只是数十年没见,难免觉得陌生,可同一屋檐,他们相处已经过半月,眼下看着这张脸,却依旧叫他觉得陌生。
而今晚时隔半月他再见谢清许,却丝毫没有半点陌生感。
谢清许。
他对谢清许……
思绪飘荡间,耳边忽然再度响起夏锦驰的声音,带了一点夜风的凉,衬的格外无助:“谨言哥哥,我是为了你回来的。”
思绪戛然而止,陆谨言对上那双眼。
那双眼睛一如十年前,静静的看着他,眼底只有他:“谨言哥哥,在江城,我只有你了。”
“所以你能不能,别抛下我?”
不知过了多久,陆谨言垂下眼偶皮,掸了掸烟灰:“别胡思乱想了,回去睡觉。”
“那你呢?”
“我抽完这支烟就来。”
虽然不知道陆谨言现在到底怎么想,但看他方才柔和些许的表情,应该是,暂且算是稳住。
夏锦驰从他脸上收回视线,微微一笑:“好,那我回房间等你,不过,别叫我等太久,我害怕一个人。”
说完,夏锦驰率先回房。
房门合上,极轻一声,陆谨言转过身,重新看向漆黑夜色。
半晌,他拿出手机,给姜明成去了一通电话。
挂断电话,指间的烟也燃到了尾声。
陆谨言掐了烟,转身朝房间走去。
本来,他是想明天去找一趟谢清许的,现在,或许是让姜明成派人跟着更好一点。
夏锦驰死里逃生回来找他,他至少,不能伤他。
-
翌日,盛蔚总裁办公室。
一大早,陆谨言先后收到三通电话。
一通来自阮曼云陆延邵,一通来自老太太,还有一通来自宋晏蒋明泽。
有段时间没带谢清许回老宅和安绥区别墅,前些日子阮曼云和老太太就打电话过来问,他含糊其辞的敷衍了过去,昨晚那一场慈善晚会,他一掷千金拍下一颗蓝钻,连他带夏锦驰一并上了新闻,纸包不住火,这下所有人都全部知道。
所以一通一通电话进来的时候,陆谨言并没有意外,只是有些头疼。
花了得有半个小时,才将阮曼云和老太太那边暂且压下。
说是压下,其实就是他最后生生挂了电话。
耳边嘈杂的声音终于消失,陆谨言抬手掐了下眉心,终于能喘口气。
缓了好半天,才给宋晏蒋明泽把电话拨回去。
昨夜蒋明泽相亲失败,大为受挫,死皮赖脸在宋晏家过的夜,所以这会儿两人恰好凑在一块儿。
也顾不得为相亲失败这事伤春悲秋,电话一接通,蒋明泽就噼里啪啦一顿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驰什么时候回来的?”
“谢清许呢,你跟谢清许现在怎么样?”
“昨晚慈善晚会,你们三个人怎么会搅合到一块儿?”
“……”
陆谨言把手机拿远了一些,今早他听这些话都快听吐了。
待那边动静终于小下去,他才终于把手机重新拿回耳边:“就是要问我这些?还有没有别的事?没有的话我挂了。”
“有!就是说,既然小驰已经回来了,这周梵伽一起吃个饭呗。”
挂断电话,姜明成端着一杯咖啡进来。
陆谨言神色冷淡的一口气喝下半杯,这才开口:“让你派人跟着……谢清许,人你找好了吗?”
“找好了,您放心。”姜明成神色复杂的微微颔首:“是需要将谢先生的一举一动都汇报给您吗?”
陆谨言指腹刮着咖啡杯杯壁,顿了几秒,才道:“不必,主要让人注意点他跟松靖嘉之间的往来,有什么异常,立刻告诉我。”
“好的陆总。”姜明成应完,又想起什么事:“对了陆总,还有一事,您让我帮忙看的房子,找到了。”
-
晚上陆谨言到家,夏锦驰已经在了。
进门,朝着那道身影走过去,陆谨言放下手里的电脑:“房子已经帮你找到了,收拾一下,一会儿送你过去。”
夏锦驰窝在沙发里微微一怔。
陆谨言竟根本没问他意见,这么晚了,还要直接送他过去。
就好似,一晚都不愿跟他多待。
不过,这倒也是个时机……
琢磨几秒,夏锦驰神色恢复正常:“好,那你等我一会儿谨言哥哥。”
话罢,夏锦驰上楼收拾东西。
住的时间不算太长,也没留下太多东西,前后不过半小时,夏锦驰收拾妥当下楼,陆谨言从他手里拿过行李箱,送他去临江公寓。
车子在夜色里穿梭,又过半小时,停在临江公寓楼下。
按着姜明成给的房号直接找过去,是在15楼,说是简简单单就好,公寓环境却也很不错。
将近两百平的复式,巨大落地窗一眼望出去便能看到一条曲江蜿蜒而过,再往远,大半个江城都尽收眼底。
陆谨言将行李箱放下:“房款已经交过,你尽管住,有什么就跟我说。”
“谢谢谨言哥哥。”
陆谨言摇摇头:“如果没什么别的事,我就先回了。”
“等等。”夏锦驰忽的扯住他衣袖:“自从回来我都一直麻烦谨言哥哥,今晚我想亲自下回厨,一是感谢谨言哥哥这段时间以来的照顾,二就当是帮我暖房了。”
“能行吗?谨言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