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转身，踮脚，很好！潘因，你做的非常好！”

优美的音乐回荡在这间布置得舒适而华丽的房间。

“天哪，你是天生的舞者！”

仿佛精灵般美丽的小少爷踮起脚尖转了个圈，随着身体的动作，蓬松柔软的璀璨金发如同太阳女神舞动的裙摆，飞快掠过刚进来的公爵的脸颊。

公爵心神一动，伸手抓住了那缕即将溜走的发尾。

“啊，谁在抓我的头发！”

掂着脚尖转圈的潘因一个踉跄，气呼呼地捂着头发回头，看见一身军装的公爵，碧眸充斥着恼意，“叔叔？你打断我了！”

面对潘因的质问，公爵笑眯眯地说了句抱歉，惹得潘因狠狠瞪他一眼。

“我不跳了！”

潘因向外走去，经过公爵时，故意从公爵的军靴上走。

公爵低头看了眼，他匆匆回来，为了参加军部的晚宴特意换了一整套的军礼服，现在鞋面上多了个显眼的鞋印。

学生走了，被落在房间里的除了公爵和副官戈尔德，还有刚刚上任的罗兰家族小少爷的舞蹈老师约瑟夫。

公爵冷酷的性情在帝星无人不知，作为经常在上流社会游走的约瑟夫自然有所耳闻，不由得为自己的学生担心。

哪怕他是昨天才来到罗兰家族所在的这处玫瑰庄园里为新来的小少爷潘因上舞蹈课，但在见到潘因的第一眼时，他就喜爱上了这个可爱美丽的小少年。

帝都早有传言，说罗兰公爵这次除了巡查边境军团，清理星盗，还从一颗垃圾星上带回了一对兄弟，并且收养了这对兄弟，让他们成为了罗兰家族的新成员。

这条传言在帝都激起了轩然大波。

人们对于这对幸运儿的讨论随着传言被证实而愈演愈烈。

“真是难以想象，罗兰公爵竟然收养了他们。”

“垃圾星，天啊，真是让人接受不了。听说那里的人都是生活在垃圾堆里。诺曼男爵拍过一颗废星的记录片，片子里的那些家伙简直比野狗还要肮脏疯狂……”

“或许公爵就是看中了这对野狗兄弟的疯狂和肮脏呢，他当年……”

“将垃圾星的孩子冠上罗兰家族的姓名，简直是对贵族的侮辱。”

传言越传越广，在上流圈子里，这对被罗兰公爵收养的兄弟还没有露面，就遭到了众人的敌视。

罗兰公爵回到帝都，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表现得很宠爱出身低贱的养子，在为罗兰家族新的小少爷聘请老师，他邀请的几乎全是帝都最有名望的艺术家。

在帝国，艺术是贵族的专属。罗兰家族收养垃圾星兄弟的行为大大得罪了这些以贵族血统自傲的人。

“罗兰公爵在发疯……”

罗兰公爵的尊贵地位虽然让这些艺术家们不敢明言拒绝，但也用委婉的借口推辞了邀约。

据说这让罗兰公爵十分恼火，在一场宴会上用非常刻薄的话将这些艺术家全都讥讽嘲弄了个遍。

约瑟夫也曾受这些传言影响，对潘因心存偏见。但因为家族欠公爵的人情，不好拒绝，只好受邀来教导小少爷舞蹈。

来玫瑰庄园前，他先联系了罗兰公爵最亲近的人——副官戈尔德。

“我的天，他已经十四岁了！”

得知潘因的年龄后，约瑟夫一阵绝望，以潘因的出身，想也知道他从来没接触过舞蹈，要教导这样一个学生跳舞，无疑是件很让人难受的事。

“约瑟夫，放心，只要你别惹恼他，你会喜欢他的。但千万别太喜欢他，不然你在玫瑰庄园待不久。”

在玫瑰庄园待不久，这对他不是好事吗？听到公爵副官最后一句警告，约瑟夫心里自嘲。

不过戈尔曼的话有效地安慰了约瑟夫。

在接到潘因愿意上舞蹈的消息后，约瑟夫坐车来到了玫瑰庄园。

天在下雨，没有任何阳光，就和约瑟夫的心情差不多。因为无论因为什么理由，他终究答应了罗兰公爵的邀约，想也知道，从此以后，他在艺术家圈子里的名声一定不会太好听。

罗兰公爵的人情果然不是那么好还。

进入玫瑰庄园后，他没有立刻见到传说中的潘因少爷。

“约瑟夫先生，请稍等一下，潘因少爷这会儿正在和人通话。”

他被安排在一个小厅里等待，隐隐约约听到那边的露台传来的属于少年的声音。

声音忽高忽低，情绪变换如同夏日的天气，一会儿激动兴奋，语速飞快，像一大盘玻璃珠从盘子里掉出来，一会儿声音又软又绵，拉长了调子，甜得像枫糖浆拉出的丝。

坐在小厅里等待的约瑟夫忽然感到焦躁。

不知过了多久，侍从终于告诉他潘因少爷结束了通话，他可以过去了。

约瑟夫从椅子上站起来，踉跄了一下，发现自己的小腿因为过度的紧张发麻。

“哈哈哈哈！”

他窘迫的动作逗笑了从露台跑出来的潘因。

金发少年就这样笑着出现在他的面前，大大的绿眼睛笑得弯起来，跳跃的金发像阳光般驱散了阴雨天气给人带来的苦闷，让人感到旺盛的生命力。

“你就是叔叔请来教我舞蹈的人吗？但你的腿脚貌似不太灵便啊？”

潘因揶揄的话反而让约瑟夫镇定下来，“是的，潘因少爷。我是约瑟夫，是您的舞蹈老师。”

“那我叫你约瑟夫好了。”潘因说，“我不喜欢叫人老师。”

潘因的表现大大超乎了约瑟夫的意料，虽然在见到潘因的第一眼，约瑟夫就理解了罗兰公爵为什么要收养这个孩子。但约瑟夫仍能看出来潘因身上不属于贵族的那一部分，他过分肆意，甚至有点野蛮。

但当潘因跳舞的时候，姿态之高雅，身姿之优美，足以让所有嘲笑他出身的贵族羞愧。

一节课结束，约瑟夫觉得自己太幸运了，他由衷地感谢那些拒绝公爵邀约的前辈，如果不是他们，他怎么可能有机会进入这座玫瑰庄园。

“公爵。”此时此刻，约瑟夫是真心地担忧潘因会触怒公爵，忍不住为潘因说话，“潘因不是有意的，他只是有些调皮。”

副官戈尔德看了约瑟夫一眼。

罗兰公爵上扬的嘴角微微下撇，扫了眼满含忧虑的约瑟夫，感觉一股憋闷的怒火在心口燃烧。

这是个什么东西！他以为我要对潘因做什么！

“你以为我要做什么？”罗兰公爵声音极冷的开口，“约瑟夫，记住，你是我请来教导潘因的舞蹈教师，不是教导我的，不要干涉不该干涉的事。”

约瑟夫的脸色微微发白。他意识到自己惹怒了公爵，而这才是他给潘因授课的第二天。

“公爵，军部晚宴的时间快到了。”副官戈尔德适时提醒。

罗兰公爵冷冷扫了约瑟夫一眼，转身离开。

“把约瑟夫打发走，我不想在这里再见到他！潘因不是有意的，他竟然敢说这种话，他是潘因的什么人！竟然敢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他才来玫瑰庄园两天！”

副官戈尔德提醒道：“那谁来教潘因少爷跳舞呢？您赶走了约瑟夫，很难再找到合适的舞蹈老师了。”

罗兰公爵：“我不信帝都所有舞蹈家都死光了。实在不行，我也可以教潘因跳舞。”

潘因没有走远，就在跳舞的房间外面，他躺在铺着天鹅绒的玫红色沙发上吃草莓，两腿翘起搭在沙发背上，怀里抱着一只抱枕。

“潘因！”罗兰公爵喊了声，“要不要和我去军部？”

沙发背上交叠翘起的脚慢悠悠地晃了晃。

“叔叔，你在说什么？我没听清，你走近一些！”

罗兰公爵向沙发走过去。潘因囫囵咽下嘴里的草莓，翻身而起，像猫一样，快速伸手扯住公爵军帽下的金发，狠狠一扯！

“潘因！”罗兰公爵猝不及防，军帽狼狈地掉在地板上，上面的金质徽章磕出清脆的声响。

潘因成功从罗兰公爵的头上扯下一缕金发，得手后飞快地跑到房间的门口。

戈尔德在潘因出手时右脚往前迈出来了一步，又退回去。

罗兰公爵抬起头，原本梳得整整齐齐的金发已经变得凌乱，蓝眼睛恶狠狠地盯着门口的金发少年。

“小王八蛋！”他气得胸口不断起伏，“你——”

“叔叔，对着小孩子说脏话，可不文明啊。”潘因笑嘻嘻地站在门口，他对着公爵张开手，手里是染着血的金发。

“不就是拽了几根头发吗，还给你，小气鬼。”

潘因鼓起双颊，对着手里的金发一吹，将它们吹到空中，最后落在地上。

罗兰公爵抬起手，指着潘因，手指在发抖。

身后的副官戈尔德深吸一口气，忍住笑，默默抿起唇。

这里的动静太大，所有的侍从都悄悄的消失了。房间里的约瑟夫神色挣扎，终究没忍不住出来看一眼，正好看到金发少年笑着吹公爵头发的那一幕，整个人呆呆地望着潘因。

眼前的场景，是真实存在的吗？

直到空气里的灼热惊醒了他。

“潘因，你很好，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做过。”

约瑟夫脑海晕眩，随着公爵含怒的声音，他仿佛听到了低沉的吼声。他模模糊糊地想起了传说中罗兰公爵的精神力特质。

“叔叔要用鞭子抽我吗？”潘因说。

潘因的话像冷水一样浇在罗兰公爵头上，罗兰公爵呼吸一滞，整个人冷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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