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一出，甲板上都寂静了一瞬。

下一刻，庄钰清晰地看见了庄夜阑蓦然放大的瞳孔，瞳孔深处都在轻微地颤抖着。

庄夜阑都没有来得及说什么。

抱着庄钰的徐清已经伸出手来，指着庄夜阑，“是你把我的钰儿推下去的？”

她声音颤抖，回过头，望着皇帝，哀声道：“陛下，此子心思狠毒，绝不可留在宫中！”顿了顿，直接挥手道，“来人，把这个人给本宫押下去！”

皇帝甚至来不及阻止。

其实他也不敢阻止。

庄钰在徐清怀里，看着几名将领几乎是立刻出手，用麻绳将庄夜阑一绑，拖着庄夜阑就走了，庄夜阑想说话，将领则捂住了他的嘴。

庄钰微微偏过头去，没有再去看被拖走时，庄夜阑的眼睛。

徐清抱着庄钰，在徐丰摇的搀扶下，慢慢站起身。

经过李妃的时候，徐清淡淡看了她一眼，同时向皇帝行礼：“臣妾先带太子殿下回去歇息了，陛下。”

皇帝含糊地应了一声。

庄钰被徐清抱在怀里，听见身后传来“咚”的一声。

他攀着徐清的肩膀，往徐清身后望过去的时候，看见李妃跪在了皇帝的跟前，眼眶泛红，满眼泪水。

她的声音很轻，隔得有些远，庄钰也没有听清李妃在说什么。

但看口型和猜测，也能知道李妃肯定是在求皇帝救庄夜阑。

可皇帝摇了摇头。

推太子下江水这件事情，实在是太大了，纵然皇帝不喜太子，也不可能为了一个根本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去和徐家、和太子作对。

徐清抱着庄钰回到船舱里。

她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问，只是亲自给庄钰换上了干净的衣裳，擦干头发，又用热毛巾给庄钰敷上额头。

庄钰躺在床上，在温暖中有些昏昏欲睡。

但他还是强撑起精神来，扯了扯徐清的袖子，“我想见舅舅。”

徐清看着庄钰。

她并没有像从前那样，庄钰说什么她就去做什么。

徐清只是这样静静地望着庄钰。

过了很久，徐清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庄钰的小手，再慢慢用力握紧。她低下了身子来，声音很轻地问庄钰，“母后知道，你是想保住那个孩子，是不是？”

庄钰的手微微一僵。

徐清垂着眼，眼尾的皱纹透出她的年纪，眼底是一片冰冷。可如果在十年前，她也只是个年轻清秀的徐家大小姐，是皇宫让她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她声音依然很轻，听起来似乎很温柔，可字字句句都是刻骨的毒：“钰儿，这件事情你不要再插手了，母后知道你心地善良，不想让那个孩子入皇宫，还想保住他的命，但母后告诉你，如今不管他入不入宫，他都不能活了。”

庄钰的眼睫颤了颤。

他望着徐清，没有说话。

徐清轻轻拍着庄钰的手道：“他也好，李妃也好，尤其是李妃，她既然有这个心，将来必然会对你不利。李妃不能留，至于那个孩子，他既已踏上了庄氏的船，李妃不收他，也自然会有别人收他，拿他来当日后的棋子，所以他只能死。”

庄钰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寂静片刻，徐清忽然又对庄钰道：“除非，让母后来收养他，让母后来盯着他，李妃膝下依然无子，也许还能保他一条命。”

庄钰：“……”

他想，不，这才是最糟糕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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