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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骷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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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雾弥漫,阴寒入骨。

黎明不再,于黑暗中,长街十里两岸枯木栖鸦,杀孽发芽。

脚下踩着的是鲜血浸染的泥土,被钉在枯木桩上的是婴儿无头的尸骨。

耳畔不休的是不甘的怨念,鬼婴的啼哭。

还有盛开在骷髅上的刺玫,被乌鸦筑巢的残碑,万里血烟,白衣鬼奏唢呐,悲怨声满天。

“下有陈死人

杳杳即长暮

潜寐黄泉下

千载永不寤”

从踏进鬼域的那一刻,这样重复的词,李尘埃听白衣鬼们唱了一路。

忽的,李尘埃脚下的骷髅竟动了起来,白衣鬼们猛吹一声唢呐,遂立即消失不见,偌大的鬼域,唢呐声不绝于耳,紧跟着半埋进土里的骷髅头竟从土里钻了出来,只刹那间,十里长街的半空全部都是悬着的骷髅头。

骷髅头的两只眼洞冒着紫色的火焰,伴着裂石流云般的唢呐声,四处乱窜,最后将李尘埃围了个水泄不通,呜咽声、哀嚎声、怒吼声,声声欲裂,砸在李尘埃的身上。

鸦啼欲摧,一声长鸣直冲云霄,蓝光铺满长街十里,于血色红雾中,李尘埃手握乾夭长灼腾在半空,将骷髅头尽数劈裂,碎成了黑灰色的粉末,洒在妖艳滴血的刺玫花上,紫色的火焰聚成一团,冲天升腾,最后炸成了灿烂的火花。

“常缨,你出来,若是再不露面,我便将你这鬼域搅个天翻地覆,让困在这儿的鬼婴重见天日,刹罗谷鸡犬不宁!”李尘埃一跃置鬼域城楼之上,叫嚣着,然而常缨并未现身。

李尘埃手握乾夭长灼,朝着脚下用力向下一挥,便把城楼劈成了两半,除了他脚下站着的这一半完好,另一半在瞬间坍塌,腾起巨尘。

“常缨,你别以为你不作声我就拿你没办法,你躲一个时辰我便将这鬼域毁一处,你可以当做没看见,不过,等我把鬼域彻底捣得天翻地覆之时,也是你刹罗谷毁于一旦之际,你最好祈祷这鬼域足够大,还能替你挡上一挡。”

喊话间,一道蓝影从李尘埃身后闪过,他袖手一挥,乾夭长灼在其控制之下便将那蓝影击中,蓝影身法敏捷,一个旋身便将一把琵琶飞踢出来,直击李尘埃面门。

两簇蓝光相遇,撞出巨大的光芒,鬼域第一次迎来了白日之光,黑暗尽驱。

蓝光散尽,李尘埃收回了乾夭长灼,那把琵琶已碎成了两半。

蓝影并未收手,十指一曲,瞬间指甲便长了三寸,蓝影身形之快,李尘埃双目被其身前明镜晃住了,反应过来时,肩膀上已被蓝影抓出了三道血印。

蓝影顺势猛攻,招招致命,每次出手,似乎都是奔着夺取乾夭长灼而去。

李尘埃掐了个剑指,想要幻出虚无,却无论如何也幻不出来。

“无而若有,虚而若实,但在鬼域,无就是无,虚就是虚,这剑你是幻不出来的。”蓝影开口,竟是个女人的声音。

“宛岚?”

蓝影怔住,就在这一刹间,乾夭长灼将走神儿的蓝影击中,蓝影重伤倒在刺玫中,骷髅头的粉末脏了她一尘不染的蓝衫。

“你果然是宛岚。”李尘埃移步到蓝影身边,她身形消瘦得不成样子,一头秀发也所剩无几。

宛岚慌忙将帽子遮好,挣扎着爬了起来,还要抢夺乾夭长灼,李尘埃一手死死地扼住宛岚的脖子,将她抵在血红的刺玫中,质问:“说,常缨在何处!”

“你杀不了我的,因为我本来就不是活人!”被李尘埃扼住喉咙的宛岚似乎并不受此约束,十指长甲狠狠嵌进李尘埃的手腕,却只听一阵滋滋啦啦的声音,宛岚惨叫一声,手指冒起了烟,长甲焚毁,十指烧灼。

此刻,李尘埃手腕上的红线正泛着炽烈的红光,原来是宛岚触碰到了花喜系在他手上的转霉线,被灼烧了。

李尘埃眼珠一转,便扼住宛岚的脖子将她重新抵在刺玫中,另一只系着红线的手缓慢地向宛岚的脸靠近。

“不要,不要!”宛岚尖叫着乞求,恐惧地躲避着。

“人不人鬼不鬼倒是还挺在乎这张脸。好,我可以放过你,你告诉我常缨在哪儿。”

听到常缨二字,刚刚还卑微求生的宛岚,此刻却变了一副视死如归的态度,“不知道。”

李尘埃忍无可忍,将她拽了起来,乾夭长灼已架在宛岚的脖子上,就在这时,他却突然停下了,抓起宛岚的手腕,问道:“这是何物,谁给你的!”

宛岚双目紧闭,静待凌迟。

“你可以不告诉常缨在哪儿,但这腕子上系着线绳,究竟是何人给你的!”

宛岚睁开双眼,看着李尘埃,“我告诉你可以,但你也要帮我一个忙。”

“好。”李尘埃丝毫没有犹豫,甚至根本没有听清宛岚后半句话说的是什么,他只想知道,花喜在哪儿。

宛岚将实情告知,果然,不出所料,花喜就在常缨的手里。

“如何从这儿出去?”李尘埃问。

“这是第二个问题。”宛岚说。

“我没有耐心跟你在这儿讨价还价,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我可以把你也带出去,否则,你,连同整个鬼域,还有刹罗谷,都会给常缨陪葬!”

看着李尘埃手中的乾夭长灼,宛岚知道,他说的不假,他的确可以屠了整个鬼域和刹罗谷。

“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抢你的扇子吗?”

“上古第二大神器,谁见了不抢?”

“那倒也是,不过我想抢乾夭长灼,并非想要称霸,而是想从这儿出去。”

李尘埃握着乾夭长灼的手微微攥紧,“所以你根本没法带我出去,说来说去还得靠我自己。”

“……可以这样理解。”宛岚尴尬回笑,她害怕李尘埃把自己丢下,于是赶紧解释道:“但是我可以给你指路啊。”说着,她便快步先行为李尘埃引路。

李尘埃无奈摇头,只好跟了上去。

“对了,你是怎么知道我是谁的?”

“你以为呢。”李尘埃不太想说话,他四处看着,研究地形,以防身边这个骷髅女翻脸,她毕竟是常缨的妻,广龄说的不无道理,薛翁的话可信却不能全信。

这个宛岚若是如薛翁口中描绘的那般柔弱也便罢了,如今这般模样,应是在鬼域成为骷髅鬼后,才拥有的这等鬼术。

如若薛翁撒了谎或是宛岚骗了人,那此刻,他的身边就是另一个常缨,或者比常缨还要疯。

宛岚见李尘埃并不想搭理自己,轻笑一声,自顾自道:“是啊,你既是为常缨而来,又如何不知道我。”

“为了常缨而来?我为什么要为一个疯子来这种鬼地方。”李尘埃瞥了她一眼,冷笑。

“疯子......”宛岚低声念叨着,是啊,疯子,常缨怎么不是个疯子呢,她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个笑容,看向李尘埃,“我还有一事相求,可否……”

李尘埃站定,瞪了她一眼,“你拿我当许愿池了,怎么这么多事儿,我跟你很熟吗?”

宛岚吓了一跳,“我......倒真是有些讨人嫌了。”

“知道讨嫌就把嘴闭上,赶紧走,我没时间也没心情跟你在这儿耗。”

宛岚伸手拦住了李尘埃的去路,严肃道:“我既然答应带你出去了,我知道常缨罪无可恕,我不求你放过他,但请你不要伤害花喜姑娘,她对我有恩,我帮不了她,她却没有因为我和常缨的关系而视我为敌,反而愿意帮我,帮我从鬼域脱困,助我轮回。”

“我比你更希望她活着。”

听到李尘埃如此坚定的回答,宛岚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开始她见李尘埃对自己腕子上的线绳十分在意,担心他也要抓花喜,利用她去做伤天害理的事儿。

所以在李尘埃第一次问她的时候,她并不想提花喜,但看他如此在意和激动,她便想将计就计,利用李尘埃对花喜的在意,帮自己从鬼域脱困,而后再借鬼兽之手,让李尘埃永远沉眠于鬼凫山下。

不过现在通过李尘埃的回答,她确定自己想错了,并且坚信李尘埃一定会救花喜,因为,在李尘埃的眼里,她看到了真心,李尘埃说那句他比自己更希望花喜活着的时候,是无比真心的。

宛岚指着不远处的一座山,对李尘埃说道:“就是那里,这山,名曰鬼凫山,翻过这座山,山脚有一处小溪,逆流而上,就会看到一棵柳树,那里就是鬼域与外界连通之处,不过,要想过去可不容易,鬼凫山有鬼兽,可是吃人都不吐骨头的。”

李尘埃面色凝重起来,按照宛岚说的,花喜现在命悬一线,等翻过鬼凫山,找到溪水源头的柳树,再打开结界,先不说这一路能否顺利,恐怕到时候成功从鬼域逃脱,花喜人也凉透了。

说话间,二人已行至鬼凫山脚下,只听”嘭“的一阵爆炸声,鬼凫山山顶窜起了滔天巨火。

“是鬼兽,一定是你刚刚大闹十里长街,把它惹怒了,现在我们不得不殊死一搏了。”

此刻鬼域天翻地覆剧烈震荡起来,乌鸦乍飞,盘旋在上空,脚下血土翻动,骷髅头破土而出。

作者有话要说:“下有陈死人,杳杳即长暮。潜寐黄泉下,千载永不寤。”(引用《驱车上东门》两汉 佚名 )

祝家人们发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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