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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鬼域不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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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过半,蓑笠的翁独坐江畔,孤酒暖意,喃喃着白头的梦话,一声惊天霹雳,好梦转头空。

残夜已至,薛家村荒。三日了,李尘埃腕子上的红线颜色一日比一日浅,行至薛家荒村,李尘埃再也抑制不住心里的慌,他感觉自己的心马上就要停止了跳动,这种感觉他形容不出来,也从未有过。

广龄扶着李尘埃靠坐在薛家荒村口的老槐树下,“这几日你都心神不宁的,从未有过,那丫头真的对你这么重要吗,你们才刚认识多久啊!”

“你不懂,情这种东西很怪的,不知所起却一往而深啊。”涂骁摇晃着脑袋走到广龄跟前儿说起了风凉话。

涂骁虽然不喜欢花喜,觉得她太能吵架了,自己又吵不过她,还特别能吃,但是比起花喜,他还是更不喜欢眼前这个高高在上张扬跋扈的公主,真是个心术不正的扫把星,沾上她绝对没个好,花喜就是个活生生的榜样,现下不知所踪,是生是死都难说。

“你懂,就你懂,就你这只蠢狼最懂!”广龄瞪着涂骁,丝毫不忍让,她厌恶妖,所有的妖,当年她差一点儿被蛇妖吞进肚子,现在还能和睦的跟这只蠢狼站在这里,完全是因为李尘埃。

“别吵了!”李尘埃捂着心口,站了起来,看向涂骁,“你查半天查到什么了,这薛家村到底什么情况?”

涂骁抹了一下鼻头儿,叉起了腰,“切,我出马还能有查不到的事儿?”

他打了个响指,“出来吧。”

……

“你可以出来了。”

……

“你在说什么,什么出来了?”广龄朝涂骁身后看了又看,什么都没有。

涂骁心里咯噔一下,转身即去,于一木桶后,拖拽出一昏倒的蓑笠老翁。

昏暗的烛光下,老翁苏醒。

“薛老伯,你怎么样,感觉好点儿了吗?”涂骁搀扶着老翁坐了起来。薛老伯的脸上生了大块的绿斑,老伯说他的身上也都生满了这些。

广龄撸起薛老伯的袖子查看,透过这些绿斑似乎可以看到里面有类似虫子的东西在蠕动。

“借魂蛊。”她说。

借魂蛊,乃贡魂和夺魂合称,前者贡献魂魄,后者夺取魂魄。

薛老伯将贡魂蛊虫种在自己身上,将夺魂蛊虫种在了薛大娘的身上,这样自己的魂就可以分给薛大娘,将失魂的薛大娘留在人间,留在身边。

只是这样的话,就相当于薛老伯在燃烧自己的寿命,为薛大娘续命,借魂契约一旦达成,中贡魂蛊之人,最后只能落个魂飞魄散无□□回的下场,而夺魂之人虽借他人之命延长寿数,但只要贡魂之人一死,必须尽快寻找下一个贡魂人,否则也会魂飞魄散。

“这是邪术,早就失传了。”言罢,广龄掏出一个小玉瓶,放在薛老伯的鼻子前,却被涂骁一把拦住。

“你要干什么!”

广龄看着涂警惕着瞪自己就觉得好笑,“怎么,觉得我会害了他?”

“你这种心术不正的人,很难叫人相信。”

“人?”广龄上下打量涂骁,“你是人吗?”

涂骁将要亮出的爪子被李尘埃摁了回去,“看在李尘埃的面子上,我不跟你一般计较。”

广龄白了涂骁一眼,薛老伯在闻过广龄的归神玉露之后,终于恢复了些。

薛老伯道了谢,便把村子里的情况都告诉了李尘埃他们。

“常缨!这个混蛋,真是畜生不如!”涂骁怒捶床板,这床是用一块大木板临时搭建的,只听“咔嚓”一声,床板断裂,薛老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不,不好意思啊,激动了,激动了。”涂骁赔礼道歉将薛老伯扶了起来,三人跟随一同去了薛老伯的家,薛大娘这蜷缩在墙角蹲着,神情恍惚。

薛家村荒废已久,当年常缨来村子里,抓了所有人,男女老少一个不剩,将所有人的魂魄摄取,至于婴儿,也都带走了,说是取血祭棺,干尽了丧尽天良之事。

薛老伯的儿子儿媳,还有刚出世的孙女,都遭了毒手。

当时薛老伯去后山打猎,不巧受了伤,断了腿,这才在山上耽搁了,侥幸活了下来。

回到村里,狼藉一片,家中血腥弥漫,襁褓中的孙女已经不见了,儿子儿媳成了人干儿倒在地上,也是万幸,薛大娘还剩下一口气。

他当即拿起刀,拖着断腿就要去报仇,却遇到一个好心人,将他拦了下来,并教会他如何种下借魂蛊。

薛老伯将蛊种在薛大娘和自己身上,他把村子里的人都埋了,此后便再没离开过这儿,守着这座荒村,守着他们的家。

李尘埃询问薛老伯那个好心人的特征,薛老伯摇头,“记不清了,那是个雨夜,当时那人戴着蓑笠,看不到脸。”

“那常缨呢?可否穿了紫袍?”李尘埃问。

薛老伯一拍脑门儿,“对,紫袍,常缨是紫袍,小兄弟,你与他相识?”

李尘埃眼神闪过一道光,当即询问了如春山庄也就是刹罗谷的位置,随后便嘱咐涂骁看好薛老伯,等他回来。

广龄见李尘埃根本没安排自己,便跟了上去,拉住他,“你确定那丫头就在常缨手上吗,那常缨为什么抓她,你想没想过,这万一是一个圈套怎么办,花喜和常缨合谋,就为了把你骗去,这偌大的荒村,一个老伯多年守在这儿不走,你当真不觉得可疑吗,更何况他说的是真是假也未可知,你就这么贸然前去,万一……”

“你说够了没有!”李尘埃打断了广龄的话,甩开了她的手,不过他必须承认,广龄说的这些不是没有道理,要放在以前,他定然会深思熟虑,绝不会贸然行动。

只是现在,他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思绪,只想赶紧去把花喜救回来,上一次就是把她从紫袍人手里救出来的,如今紫袍人再次出现,花喜又紧随失踪,一定是这个常缨所为,就算不是,也必定与他有关。

广龄气不过,要跟李尘埃一同去,“花喜的死活我不管,但你不能出事儿。”

“随你。”李尘埃并没理会广龄到底说了什么,要如何做,自顾自地快步先行了。

东方既白,刹罗谷内脚步纷杂缭乱,摄人心魂的琵琶声从谷中传来,伴随着琵琶的弹奏,数十号人已将刚刚杀进谷中的李尘埃、广龄二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是个不要命的主儿,不过,你也不打听打听我刹罗谷是个什么地界儿,凶兽丧胆百鬼哭,你以为你们二人光靠这般不惧死的勇气,就能进我刹罗谷吗?”

常缨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笼罩在刹罗谷上空。

“我不想打架,只想找谷主要一人。”

“哦?”常缨放声大笑起来,“找我要人,那你怕是来错地方了,我这儿没有人,只有鬼。”话音未落,琵琶奏,数十人列阵,紧接着阴风骤起,数十道紫光如刃刺破旋起的浓尘,直逼李尘埃和广龄。

广龄从腰间抽出软剑大空鹤递给李尘埃,“我知你不善用剑,乾夭长灼万不可拿出来,大空鹤不同于一般剑。”

李尘埃没有接,“不善用剑,那是多少年前的我了。”说着,他右脚轻轻一蹬地,五指微曲,于簇起的蓝光中,幻出一把利剑,“此剑名为虚无。”

李尘埃身姿轻盈,掐了一个剑指,利剑便听话地迅速飞了出去,兵刃摩擦碰撞声伴着琵琶奏出一曲别样的战歌。

“李尘埃,三年,你变得我都快认不出了。”広龄心中暗叹。

即便有昆仑冰大空鹤,还有虚无,双剑齐破阵,可依旧被困的寸步难行。

“大空鹤确实是世间难得的好剑,只是这虚无之剑……”常缨的声音顿了顿,似乎是在思考,虚无剑若有似无,时隐时现,似乎是在靠意念化形,随意念所驱使,虚无虚无,意念不破剑就永远都在,“这虚无,本就不该存在。”

常缨大笑,猛地拨弄琴弦,瞬间阵型消失,就连那数十个人也在刹那间不见了踪影。

刹罗谷寂静无声,与刚来时的感觉完全不同,一朝地狱变幽谷,忽的又似有鸟鸣声声,似有流水潺潺,似有花香芬芳。

“什么情况?”广龄召回大空鹤,往李尘埃身旁靠了靠,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怎么知道。”李尘埃向旁挪移了一大步,然后蹲下来抓了一把地上的黄土,颜色掺杂着微红,“这儿好像不是刹罗谷。”

广龄靠了个空,有点儿尴尬,她清了清嗓子故作掩饰,“你睁着眼说瞎话呢,这不跟咱们刚才来的时候一样吗,无非就是那几十个人没了,所以我担心他们在暗中埋伏,憋了什么坏主意对付咱们,不然咱们还是趁现在赶紧走吧,没准那丫头自己回去了呢。”

“这不是刹罗谷。”李尘埃又重复了一遍。

广龄见李尘埃神色凝重,她的心也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勾着李尘埃的胳膊,声音颤抖,“不,不是,你别吓我啊,那我们是在哪儿啊,赶紧走吧,走吧,为了一个野丫头,把命搭上,不值得!”

“鬼域。”

说话间,一声惊天霹雳在二人头顶炸开,霎时大雨瓢泼,天暗的彻底。

广龄吓得尖叫死死搂住李尘埃,李尘埃将她扯开撇到了一旁,“是你自己非要跟来的,我可没说要管你,你想走便走,小心把命丢这儿,没人给你收尸。”

音落,李尘埃剑指虚空,踏剑飞行,往谷内而去,却于半空中被雷击中,摔了下来。

常缨的笑声响起,“鬼域不空,尔等自入骷髅冢。这是我送给二位的见面礼,请笑纳。”

作者有话要说:祝家人们发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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