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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学狗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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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玉连一个眼神也欠奉给他,径直从他身边走过。

人生在世,时常免不了做自己不想做的事。

景玉想走,襄王偏不让她走。

大掌抓住她的细胳膊。

两人一正一反,并肩而站。

“我劝你最好放开我。”

容屿极短促的笑了一声,不咸不淡道:“本王若不放,你要如何?”

景玉去掰他的手,容屿垂头看着她,一动不动,五指反而逐渐收拢,捏得景玉腕骨生疼。

忽然手臂一疼,景玉狠狠咬了他一口。

容屿嘴唇微弯,手腕一翻,便将景玉抵在梅树上,白皙而秀气的脸微微靠近,“我要你留下,你便走不得!”

“所以你若要别人死,别人也活不得?”

不说话。

“所以,也是你暗算了我的马,让我坠下山坡,连累了阿植,是不是?”

不说话。

景玉道:“所以,也是你买通侍卫下毒,害死了阿植,是不是?”

容屿沉默片刻,才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能如何?”

“那么,我就要你死!”说到第三个字时,匕首已出手,说到第五个字时,匕首已刺向容屿的心脏,说完这句话时,手腕已被容屿握住。

话音刚落,那把匕首就叛变了,刀锋一转,已抵在景玉的脸上,冰凉,冷硬。

“你最好杀了我。”

容屿握着景玉的手腕,景玉握着刀柄。容屿的手轻轻一动,匕首便在她脸上轻轻地摩擦。

方才还对着容屿的匕首现在已对着她自己。刀就像人,人就像刀,没准你今天还在利用的人,明日便反过来利用你。

世上许多事本就是没法子预料的,风向转得不仅突然,还转得很快。

容屿道:“刚才还想杀的,现在你一说,本王便不想杀了。”他一松手,匕首便落在地上。

景玉看着她,眼风比刀还利,比风还冷,直看尽人心底。

恨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她一字一句道:“今日你不杀我,来日我必杀你。”

容屿道:“好啊。”

景玉推开他,恨恨道:“你最好活得长一些,莫在我杀你之前死了。”

“我定会长命百岁,你最好也是。”

少女单薄如纸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

容屿站在梅树下,寒风起,乍然吹落枝头梅花,和着鹅毛般的飞雪,轻轻落在他的狐裘上,烨然若神人。

月光从树缝里漏下,映亮他微微上挑的眼角,他的眼里竟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似快意,似哀愁,似纠结……

相由心生,眼由心生。容屿面皮白皙,眉眼生得秀气,但眼神却很复杂,就像他这个人一样复杂,就像他的心思一样复杂。复杂到自己有时也不了解自己。

大多数人一生都在揣摩别人,又有谁真正的揣摩过,了解过自己?

-

大雪已尽,天气晴朗。

“汪,汪汪,汪汪汪!”

“汪汪汪,汪,汪汪汪!”

凤栖门外,两个小太监像两条狗一样在地上爬,互相对着彼此嚎叫。他们的手已被冻得红肿,眼底藏着一种悲哀、屈辱又愤怒的情绪。

“哈哈哈哈,叫得好,叫得真好,通通有赏!”

说话的是一个身形肥胖的少年,面皮白皙,凤眼,肉鼻。

他从腰间解下一块价值不菲的玉佩扔在地上,大笑道:“狗能学人,人亦能学狗。人学狗却比狗学人有趣哈哈哈哈,知道本王为什么要让你们学狗吗?”

两名小太监伏在地上,双肩微微发抖,也不知是冷的,还是气的。

“奴才……奴才们不晓得……”

少年笑道:“因为我觉得你们是狗,你们就是狗。就算不是狗,也得变成狗。”

他们并没有去抢那块价值连城的玉佩。

他们虽然已没有了根,是个奴才,是个阉人,但他们还是人,只要是人,就有尊严,就有人格。

就算是一名不文的乞丐,也不吃嗟来之食。

少年轻飘飘扫了他们一眼,就好像坐在云端的神明在看着地上两只卑贱的蝼蚁。

想要他们死,他们就死,想要他们活,他们就活。

他们甚至连选择生死的权利都没有。

既然生死都握在一个人手里,那么他要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他要你喝尿,你就要喝尿。

肥胖少年对着两名少年解开腰带,对着他们撒尿,并要他们张嘴接住。两名小太监闭着嘴,浅黄色的尿液便浇在他们的脸上,顺着下颌淌进脖子里。

“张嘴!张嘴!”少年吼道。

“你在做什么。”一道淡淡的男音传来。

两名小太监忙转头看去,见是襄王,忙爬过去,不住地磕头,“殿下,殿下救命!”

安王慢悠悠拉起裤子,眼中露出一丝疑惑:“三皇兄不去读书,怎管我闲事?”

“因为我看不惯,所以我就要管。”

安王道:“我不想让你管,就不让你管。”

容屿淡淡看着他,“若我偏要管,你待如何。”

他垂头看向两名跪在地上的小太监,道:“站起来。”

小太监忙爬起来,一溜烟跑到他身后。

安王道:“我就你让变成管不了闲事的人。”

世上只有一种人管不了闲事,那就是死人。

话音犹未落,他人已经飞了出去。

他虽然肥胖如猪,但身形轻如棉花,出手快如雷霆。

无论是谁看到他的出手的速度,都没有不惊讶的。

那一双端酒搂美人的手,此刻却骤然屈指如鹰爪,锋利如刀,若是碰到你的喉咙,喉咙会破掉,若是碰到你的眼珠,眼珠会碎掉。

容屿就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好像身前什么也没有一样。

安王虽年少,但出手绝,而且狠。鹰爪般的手直直抓向容屿的喉咙,眼看就要碰到他的喉结,锋利的指甲却再近不了半寸,只因容屿那已慢吞吞伸出那只纤细而秀气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安王笑了,笑得那样纯良,那样憨厚。

“三皇兄好功夫!”

“是好功夫。”

“三皇兄要杀我吗?”

“你还不配死在我手下。”

安王嘿嘿一笑,右手打向容屿的肚子,袖管中忽地划出一把纯银的,锋利无比的铁爪,定要抓他个开膛破肚!

只闻一阵骨头碎裂的声音,安王手腕一转,那锋利的铁爪便直直朝他抓去,只听“嗷”的一声惨叫,那张又白又胖,又憨厚又无害的脸已多了三道抓痕,鲜血汩汩流下。

安王一愣,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血,竟然连铁爪也不要了,坐在地上大哭起来,“血……血……我要去告我娘,你竟然敢打我……呜呜呜”

安王的老娘是后宫中与莲贵妃并排第一的玉妃。

废太子去世,在人心里掀起的涟漪很快恢复平静,在朝廷局势上掀起的波浪却汹涌难平。

国不可一日无君,东宫不可一日无太子。

朝堂上的臣子,后宫中的妃嫔以及皇子们心思各异,但任何一个明眼人看得清楚,当今后宫最得宠的妃嫔是莲贵妃,自打早些年先皇后薨了,莲贵妃便掌凤印,掌管六宫,而皇子中,最得圣宠的不过唯宁王与襄王。

宁王母妃乃前朝公主,再怎么得宠,也与皇位无缘,而在废太子还未谋反之前,襄王便在宫外府邸中大宴朝廷官员,他老子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虽底下臣子见风使舵,他照样每日喝花酒,不闻不问。

东宫官员不惜堵上性命集体造反,与这个原因有很大的关系。

襄王搬进东宫,已是十拿九稳的事。

世上最不缺的就是见风使舵的人。

后宫妃嫔战队的速度也不比朝堂上的官员慢,许多不得宠,或者被莲贵妃压制已久的妃嫔,三天两头往爱莲宫跑。

明明也是皇帝的妃子,到了莲贵妃面前就成了婢女,端茶送水,嘘寒问暖。

大多数人都怕死,趋利避害乃是人之本性,但世上也不缺头铁之人。

玉妃便是头铁之人。

莫说是贵妃,就算是母仪天下的皇后,若她不喜,照样不给好脸色看。

她喜怒随心,闹脾气时连皇帝都敢拒之门外,但若是心情好时,世上绝对找不到第二个像她这么温柔又风情万种的女人。

正因如此捉摸不透,皇帝花在研究她心思的时间,甚至比花在莲贵妃身上更多些。

神秘感和不可捉摸感通常是最迷人的。

深宫波橘云诡,伴君如伴虎,这样的脾性,就算有一千个玉妃都也死透了但她却还活得好好的,这岂非不也是一种本事?

鲜血伴着鼻涕眼泪一起淌下,洇红了他衣上绣的猪头纹样。

一干仆人见此场景,纷纷一拥而上,止血的止血,擦鼻涕的擦鼻涕。

容屿长身玉立,垂下眼睫,淡淡地看着他,“下次再让我看见你不干人事,你懂的。”

说完这句话他就转身走了,走得干脆,走得利落,就像他的处事风格,绝不拖泥带水。

“娘,疼啊,儿好疼啊……要娘吹吹……”

吉祥殿里,安王躺足够十八人横着躺的床榻上,大头已被包扎起来,白色的纱布里沁出点点血迹,安王在床上翻来覆去打滚。

玉妃坐在床沿,摸摸他的脑袋道:“好好好,娘给你吹,给你吹。”

安王这才安静下来,皱着鼻子道:“等儿好了,还要找三皇兄打一架!”

玉妃神色凝重起来,安抚道:“我儿好生养伤,娘定会为你讨个公道,给襄王一个巴掌吃!”

在玉妃心中,自己而儿子甚至比夫君还亲。她的逻辑很简单,儿子只有一个亲娘,夫君却有很多个亲老婆。

安王破相一事,除了他老娘心疼之外,上至朝廷官员,下至宫女太监,无不拍手叫好。

这小恶猪成日不干人事,教他吃点瘪也是大快人心!

经此一事,两名被救的小太监将襄王奉若神明,遇着人便眉飞色舞地描述那日的场景,将一众小宫女迷得两眼直冒星星,每日提着扫帚,躲在树后偷偷看他。

两名小太监对襄王崇拜、忠心得紧,连他什么时辰沐浴、什么时辰喝茶、什么时辰出恭都了解得一清二楚。

这也是人之常情。

若是一个人在你被辱时帮助你站起来,保护你的尊严,无论是谁都会感激不尽的。

后宫就这么大,风言风语自然很快传到玉妃耳里。

这日,她正由宫女阿紫在扶着,在小径上散心,路过一处假山时,忽听后方有人怯怯私语。

“你放心吧,等那小霸王养好了伤,就该回他的封地去啦,再也不能折磨我们这些当奴婢的了!”

“回封地,安王为什么要回封地?”

“因为昨晚我听阿漪姐姐提了一嘴,说陛下恐诸皇子再生乱,要即刻让他们回封地,安安分分过日子呢!”

“那……那襄王殿下也要去吗?”

“你的小脑袋瓜在想什么?”疑惑,“襄王殿下搬进东宫已是八九不离十的事,搬进东宫你晓得意味着什么吗?”

“当然晓得啦,意味着殿下要成为太子啦!”

“太子住在哪?”

“当然是住在宫里啦!”

“正是啰,但甭管谁留在宫里,只要小霸王不留在宫中便成,不然咱能活到二十五岁都算长寿啦!”

眼见玉妃眼波渐凉,阿紫也不出声喝斥。

她松开玉妃的手臂,微提裙摆,轻手轻脚又速度极快地走了过去,必要将这两个喜欢讲闲话的小蹄子抓住,狠狠连一顿嘴巴。

然后待她一溜烟甩到假山前时,只见遥遥两丈开外处闪过一抹青色,是雨过天晴时那种颜色。

小蹄子跑得真快!

她兀自骂着,转身回去。

“跑了?”玉妃问道。

她语气浅浅淡淡,听不出一丝喜怒,反而让人听出几分慵懒,尾音上扬绵长,猫叫似的。

阿紫道:“娘娘赎罪,奴婢过去时两个小蹄子已跑得不见踪影了。”

玉妃道:“跑了就跑了,回宫。”

就算揪她俩回来连几个巴掌也不过发泄怒气罢了,并不能解决问题。

方才听那两个人提到阿漪,阿漪她知道,是莲贵妃的贴身婢女,性子狡诈又高傲,当真是奴随其主!

朝堂上还未听闻陛下打算让诸皇子归藩,阿漪又是怎么知道的?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莲贵妃恐太子之位再生变故,怂恿陛下让诸皇子归藩。

可恶的贱人!

玉妃领着婢女匆匆离开后,躲在假山后面的景玉轻轻松了口气——她虽没有能力杀襄王,却能利用后宫之间的矛盾去对付他,只要被玉妃缠上,他休想好过!

作者有话要说:漏了第四章,今晚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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