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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春澜衔川·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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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板碎片来势汹汹,尖锐木刺直冲前方,每一片都锋利如刀,足以将人扎个对穿!

木刃转眼就至眼前,陆照霜一脚踹起屏风。

屏风飞出,作为屏障抵挡一瞬,旋即就被木刃刺穿。

这一瞬已足够陆照霜等人避险。

陆照霜拉起苏雁来,退至一侧。

段禾清一手拉住谢鸿信的手臂,另一手拎起韩鸣阳的后衣领,想带他们急退。

谁知谢鸿信却一下子挣脱了段禾清的手,迎着木刃踏上前去。

情急之下,段禾清没时间再去追谢鸿信,只能拽着韩鸣阳退开木刃的攻击范围。

谢鸿信一把扯过床单,运劲一抖,素色床单如网般铺展开来。

木质屏风被冲击得四分五裂,这一块单薄布片却在谢鸿信的手中坚韧无比,竟将漫天射来的木刃尽数兜住。

谢鸿信用内劲化去木刃的冲击,刚想把这一包东西甩到一边。

不料就在谢鸿信刚刚卸下劲道的一瞬,段禾清忽而惊道:“小心!”

谢鸿信闻声抬头,被布包袱遮挡的视线刚一恢复清明,就见谢钧竟已到了他的面前!

“是你划伤了她的手臂?”谢钧咬牙切齿道,“你怎么敢?!”

谢钧动怒了。

这股怒气直冲谢鸿信。

谢钧一掌打来,谢鸿信躲闪不及,“砰”的一声闷响,胸口硬生生受了一击。

纵使段禾清出声的同时就飞身上前,想要替谢鸿信接下此掌,却还是迟了一步。

谢鸿信登时被击得倒飞出去!

段禾清即刻调转身形去接,以半侧肩膀抵住谢鸿信后背,抵消掉定衡掌的冲力,避免了谢鸿信飞撞到墙上受到更大损伤。

但谢鸿信还是接连吐出了好几口鲜血,站立不稳。

韩鸣阳紧跟过来,扶住谢鸿信,让他暂且靠墙借力。

段禾清将谢鸿信交给韩鸣阳照顾,旋即握紧魄渊断日,向即将逼近的谢钧劈斩而去!

与此同时,屋外突然传来厮杀声,杂乱的人声与令人牙酸的冷兵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

韩鸣阳看向空荡荡的房间角落,这才发现陆照霜与苏雁来都不见了。

原来,方才谢鸿信抖开床单,挡住自己视线的同时,也一度妨碍了谢钧的视野。

陆照霜抓住谢鸿信争取到的宝贵时机,背着苏雁来翻出了窗口,想要趁乱带她离开。

却不料,谢钧并非孤身前来。

屋外早已埋伏好了化章门的死士。

屋顶上,甬道里,瓢泼暴雨中,数不清的长刀举起,冷刃向前。

闪电掠过,淬出连片令人目眩的寒光。

陆照霜刚一从窗中翻出,见到的便是这副杀阵。

他定立在暴雨中,衣衫长发瞬间湿透,背上的苏雁来仍未醒来。

陆照霜与众死士默然对峙,无人妄动。

只闻骤雨声急,如战鼓阵阵,激荡寰宇。

脆弱的和平并未持续太久,很快,陆照霜动了。

他一步蹬地,向距他最近的死士袭去,目标是那人手中长刀。

陆照霜这一动,好似解除了某种禁制,众死士几乎是在下一瞬就同样开始行动。

屋顶上的死士一跃而下,甬道里的死士径直扑来——

时间倘若定格在这一刹,便可见一众死士黑衣猎猎,融入雨幕,四方合围,犹如天罗地网,将陆照霜深陷其中。

在罗网合围的最后时刻,从死士身躯的间隙中,看见的是陆照霜毫无惧色的双眼……

屋内,段禾清纵身前跃,右手直刃斩向谢钧右臂。

谢钧抬掌抵挡,眼见刀刃在他掌心上划过,却像割在铁器上,竟连一丝白道子都没留下。

同一时间,段禾清左手弯刀跟上,挥向谢钧咽喉。

谢钧微微后仰闪避,迅速出左掌还击。

段禾清杀招落空,但他本就意不在此。

段禾清弯刀对上谢钧左掌,手腕一转,弯刀如蛇般绕过谢钧手背,随后迅疾向下。

弯刀绕上谢钧手腕,蓄力下切,意图一举绞断谢钧腕筋!

但谢钧反应极快,右手握住段禾清的直刃,用力向外侧一带。

段禾清本就是双臂交错进攻,如此被谢钧一扯,准头偏离,弯刀只割破了谢钧的护腕。

谢钧撤出左手,一脚踹出,正中段禾清腹部。

段禾清抽不出谢钧握住的直刃,当即作出决断,撒手后撤躲避,却还是被谢钧腿风扫到,摔在地上。

段禾清落地的瞬间迅速向旁侧稍稍滚身,避过谢钧掷过来的直刃。

直刃“锵”的一声,狠狠钉入段禾清方才待过的位置。

段禾清并未避开太远,他一边窜起身,一边听音辨位,伸手抽回直刃。

没有一丝耽搁,段禾清再度直冲谢钧而去。

这一次,谢钧没再与段禾清正面接触,而是用轻功闪躲。

无论段禾清手上双刃如何紧追不舍,谢钧始终与他保持着一步之遥。

谢钧抚了一下破损的护腕,冷声道:“你居然没死。”

段禾清攻势凶猛,双刃击空时落在砖墙、木柜上,都要狠狠留下一道破痕。

段禾清自齿间挤出几个字:“要死也得你先死!”

“杀我?”谢钧嗤之以鼻,“除非你舍命相搏,或许还有那么一线机会。可你若像现在这样惜命,断不可能伤到我。”

段禾清一刀横出:“那就试试!”

谢钧一掌抵开弯刀,眼中掠过一丝阴鸷,嘲弄道:“怎么不拿出你的看家本事来,‘锻业府’就是这样培养‘恶鬼’的吗?”

段禾清的动作竟因这一句轻飘飘的话而停滞片刻。

小心翼翼隐藏许久的秘密被一语道破,段禾清心神俱震,难以自制地想回头去看谢鸿信。

谢鸿信一定听到了,他会是什么反应?

段禾清也的确回过头去,对上了谢鸿信的双眼。

谢鸿信眼中满是错愕。

段禾清心下一沉。

但他误解了谢鸿信的意思——

谢鸿信所惊,其实只是没想到谢钧竟在此时提起这事,扰乱段禾清心神。

韩鸣阳惊呼一声:“小心背后!”

段禾清这才又想起身后的谢钧。

但谢钧故意为之,又怎会给他反应的机会?

谢钧趁段禾清出神的瞬间,已悄然靠近他身后。

谢鸿信嘶哑吼道:“不要!”

这一声是对谢钧喊的,可谢钧又如何会理睬他。

谢钧一掌狠狠劈向段禾清的右臂!

这一掌结结实实,绝无半分作伪的可能,骨骼碎裂的声音如此清晰且可怖。

段禾清毫无防备地被掌风重重震飞出去,一下子撞翻了房间一侧的桌椅。

桌椅都被撞得散了架,桌上瓶罐噼里啪啦碎裂一地。

段禾清吐了口血,右臂不自然地歪斜着,右手中仍紧握着直刃。

他撑着身体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可努力几次,完全用不出丝毫力气。

段禾清曾受过比此时更重、更致命的伤,都没有像现在这样站都站不起来。

这是定衡掌的威力,一掌命中,便能令敌人短时间内丧失行动能力。

谢钧好整以暇地缓缓向段禾清走去,烛光将他的影子拖得长长的。

谢钧一脚踩上段禾清被打断的右臂:“锻业府的叛徒敢来我化章门撒野,杀了你也算是清理门户了。”

“只可惜……”谢钧话锋一转,“我并不嗜杀,如果有人想救你,我自然答应。”

谢钧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望向房间另一边的谢鸿信。

谢鸿信也被谢钧一掌伤得很重,半天都没有喘匀这口气,鼻息间尽是血腥味。

但谢钧毕竟留了手,否则这一掌已经直接要了他的命。

谢钧对谢鸿信道:“如果你不想看着他死,就立刻走出门去,让陆照霜停手。只要你带回雁来,我就留这小子一命,如何?”

谢鸿信定定地望着谢钧,一时没有回应。

锥心之痛持续不断地自右臂传来,但段禾清面上没有显出一点痛苦神色,而是一直在尝试抬起左臂再战。

屋外的雨声与厮杀声仍在持续,时不时有一道惊雷掠过。

谢钧等得不耐烦了,正打算俯身给段禾清一个痛快。

谢鸿信突然推开了韩鸣阳扶住他的手,向前迈了一步。

谢钧余光瞥见了他的动作,直起身来:“想清楚了?”

谢鸿信轻声道:“想清楚了。”

谢钧露出一笑:“很好,去吧。”

谢鸿信缓缓点了一下头,又向前走了两步。

韩鸣阳心中不安,握着长刀跟了一步。

谢鸿信再次抬腿,但落地的时候,方向却发生了偏离——

他朝谢钧所在的位置两步奔去,一掌递出!

但谢钧早有防备,腿上用劲,将段禾清作为盾牌,向谢鸿信的方向抛去!

父子相知,谢鸿信同样料到了谢钧此招,因而手上根本没灌注任何气力。

他一把接住段禾清,在谢钧的视线盲区里迅速往段禾清嘴里塞了一粒药丸。

谢鸿信用巧劲将段禾清送至旁侧,同时嘴唇微动了动。

就在谢鸿信松开段禾清的下一瞬,谢钧纵身而至,一把掐住了谢鸿信的咽喉。

谢鸿信双脚离地,双手攥住谢钧的手腕,并不挣扎,只是平静地望着他父亲。

反观谢钧就没有谢鸿信的一丝冷静,他的眼中甚至可以说是溢满恨意。

谢钧怒极反笑:“她待你不薄,你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忤逆背叛她?!”

谢鸿信呼吸不畅,直视谢钧双眼,第不知所少次地轻声重复道:“她已经死了。”

谢钧顿时被触了逆鳞,手劲加大,几乎是嘶吼道:“她能活!”

谢鸿信痛苦地呛了一声。

段禾清拼命挣扎起身,奈何药还未起效,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谢鸿信受难。

没人再有能力救得了谢鸿信了。

而就在这时,屋中突然有人断喝一声:“你给我住手!”

谢钧的注意力立时被吸引过去。

只见在距他不远处,立着一个一直被他忽略了的人。

韩鸣阳握紧手中刀,挺身站在了谢钧面前。

韩鸣阳一点儿武功都不会,没能力救下谢鸿信。

但好在,他还有勇气可用。

谢钧绝对是这个主线中的武力值天花板,连陆照霜与段禾清都不是他的对手。

只要谢钧一掌拍来,绝对能要了韩鸣阳的命。

韩鸣阳理应躲得离他越远越好,但又能躲到哪儿去呢?

如果谢鸿信与段禾清都折在这里,等待韩鸣阳的结果可想而知。

但韩鸣阳站出来,不全是为了拖延时间。

路见不平,就算没有能力“拔刀相助”,至少也要有那“一声吼”。

韩鸣阳看不下去了。

韩鸣阳怒视谢钧,丝毫不惧:“虎毒不食子,苏雁来和谢鸿信都是你的孩子!你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们?!”

谢钧道:“这是我的家事,与你何关?”

韩鸣阳道:“他们都是我的朋友,你想杀他们,我不能坐视不管。”

“管?你想怎么管?”谢钧冷笑,“若不是让你活着还有用,你现在已然身首异处了。”

这句话给韩鸣阳吃了一颗定心丸,他瞬间松了口气。

谢钧愿意留他一命,先不管是要干什么,总之他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了,而且或许可以在这上面做点儿文章。

韩鸣阳略一思索,道:“为朋友,我不怕身首异处。但自从我来到这里,听过见过太多谎言,不知道什么才是真相。

“如果你能告诉我,你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们兄妹,没准儿我还会觉得你做的有理。”

“到那时,”韩鸣阳努力增加自己的筹码,“我或许可以为你带回苏雁来。”

谢钧审视了韩鸣阳一番,目中流露出的是明显的不信任。

但他应是觉得说也无妨,遂开口道:“鸿信与雁来都是我的孩子,我自然要比这世上的任何人都爱他们。”

说这话时,谢钧还掐着谢鸿信的脖子,虽然力道松了些,却仍未放手。

十分荒谬。

谢钧:“不知你是否知道,他们的母亲在生雁来的时候难产。”

韩鸣阳:“她母亲难产又不是她的错,那只是意外。”

不成想,谢钧竟干脆地认同道:“难产自然是意外,我又怎会因此而迁怒雁来?”

谢钧针对苏雁来,不是因为苏雁来母亲的死?

韩鸣阳彻底疑惑了:“那你为什么……”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谢钧道:“现在我有办法让她将这条命还给她母亲,她为什么不答应?”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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