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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第六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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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幽静漠漠的宫城一片沉寂,黑云压着屋檐贴行,时不时传来一二鸦声,其余各宫皆已入睡,唯有东宫灯火通明,明赫一片。

原是太子恐费家之事波及自己,只得忍痛赐死晓夏,相处几日,新鲜感还未过去,心中不禁有了悲痛之感,自比古之英雄美人,登时更为难耐。

于是便宴了些门客卿眷,企图在宾朋满座之间舒缓哀伤悲恸。

“殿下千岁,岂能因儿女情长一蹶不振?”一人举酒劝慰太子,“殿下这般神采英拔、有情有义之人,天下的美人都会一见倾心,何苦为一叛贼之女伤神?”

这话听得太子又舒服又难过,只得又长饮一杯,一人又一人,一杯复一杯,很快太子眼神迷离,已缓缓露出醉态。

陈采蓉在一旁看得头疼不已:“养了一群吃猪草的废人,惯会说着好听的,费晓夏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更是,闹到这么晚,吵得人头疼欲裂,真当一把火烧死。”

金菊在一旁默不作声地陪着。

“唔……采蓉,采蓉你来了……”太子瞧见了陈采蓉,晃晃悠悠地便向陈采蓉走来,“还是采蓉挂念我……”

陈采蓉掩去面上嫌恶,面无表情道:“殿下醉了,应当散了宴好好歇息。”

太子哪里会听陈采蓉的话,他摇头道:“没……没醉,就是有点头晕,采蓉陪我出去走走便好了。”

说罢太子拉着陈采蓉就要向外走,金菊与太子身边的侍卫刚想跟着,就见太子猛地转身呵斥道:“你们是聋子吗?我只想和采蓉出去,都给我滚!”

“是、是……”

众人都被太子的模样吓了一跳,想着陈采蓉做事稳妥,有她伴着应当不会出事,几人接连退下。

陈采蓉虽是清醒着,但力气到底比不上太子,半推半就地被他一路拉到了椿年园,一路人寂静无人,太子左摇右摆地拉着陈采蓉,嘴中还振振有词:“我与晓夏第一次见就是在椿年园!就……就是……你我相约那日……”

好好地提死人,晦气死了,陈采蓉心中骂道,“殿下喝多了,妾身扶殿下回去。”

太子却甩开了陈采蓉:“我……我才不要!我要去……去寻晓夏……”

喝醉的太子下手没有轻重,陈采蓉踉跄几步倒在了后头,她恨恨地盯着太子前去的背影,挣扎着坐到临近的凉亭台上,轻轻揉着肿胀的脚腕。

“真若想她,有种去陪她。”陈采蓉骂了一句,她深吸一口气,决定不与自己较劲儿,继续揉自己脚踝伤口,打算等太子好了再去寻他。

*

太子晕晕乎乎走到椿年园的池边,他捂着脸蹲在池子边上,方才喝的时候没丁点感觉,此时酒劲一股脑地涌了上来,三回九转地充斥在胃中,他忍不住干呕起来。

身侧绿荫将他的身影遮去大半,头昏脑眩的太子丝毫没有察觉到有一道黑影在逐步逼近他的影子,四周悄密无声,黑影逐渐盖过他的脖颈、头颅……

“唔……!”

太子还没来得及发出声响便被捂住了口鼻,此时空中忽下起雨来,沉积的几日的阴云在此刻得到纾解,雨浸湿了太子的长衫,他拼命挣扎着试图看清身后人的真面目,几番尝试下来终是无用功。

杯杯不停的酒使他浑身摊软,周寄容发现太子根本用不上力气后便将帕子收起,她蹲在太子身边,用着冷静到可怕的眼神看着他。

“……水闻韶?”

雨倾盆而落,太子模糊的双眼更为混茫,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认出在自己身边的是何人。

身体虽然没能逃脱酒意,但太子的意识已经清醒了大半,看着面无表情盯着自己的水闻韶,太子心底莫名燃起恐慌:“你,你不是被周寄容捉走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

“为何这般看着本太子!”

太子说完觉得腿上一阵瘙痒,低头一看是雨落潮湿,自己身上吸引了一窝密密麻麻的蚂蚁,他心中一片恶寒,随手扑弄了一番。

周寄容的头发懒懒地搭在肩上,模糊不定的月光之下她的面容变得冷寂,她突然笑道:“表兄,你再看看我是谁。”

太子自诩清醒的脑子突然蹇滞,他直瞪瞪地坐在地上:“你……你是……”

“我是周寄容。”

雨吓得越来越大,太子听不清周寄容在说什么,只能通过她的嘴唇半听半猜。

“怎么会有两个周寄容……”太子呢喃不解,他正小声念叨着,突然他猛地仰起头来,“你为何要来找我……”

太子心中浮现出了不好的预感,他凝睇着面前的女子,她的神色太子再熟悉不过,他不禁连连退后:“当真是你。”

“费晓夏如何死的?”太子退一步周寄容便向前逼一步,周寄容的质问戳到了太子的脊梁骨,他大叫道,“她自己想不开,与我有何干系!周寄容,别以为我怕你!”

如此夜黑风高,自己又满身带酒,太子心中还真有几分慌乱,不过看周寄容神色平静,依旧是那副温温柔柔的样子,心中便有了几分底气。

“表兄,若真与你无关,你不妨于此对天地立誓。”周寄容手指天地,“后土皇天,羲皇上人,一齐见证!”

“……”

太子不语。

他不敢。

他怕晓夏冤魂索命,亦怕诛神降罪。

周寄容道:“晓夏死于你手,却落了个自缢之罪名,背后真相世人罕觏,满腹冤屈无人可说,这般滋味也该让你一尝。”

太子神色一变,冷汗顿时起了一身:“周寄容,你要做什么!”

一道闷雷劈天而下,可怖的声响使太子感到自己身上每一层皮毛都炸开,周寄容垮过天雷无形中的阻隔,来至了太子身边。

“周寄容,我是你表……”

太子的话还没说完,周寄容便抓住他的衣袖用尽全部力气将他的头浸在水里,她脚踏着太子的背,太子试图用手挣脱她的桎梏,可惜最后都是无用功。

“来人……来人……唔!”

雨滴的跳动逐渐缓慢,池边的土地上刮出一道道雨痕,泥土淆杂着雨水的味道拼缀着缕缕血丝,蚂蚁顺痕而过,来时随风雨,归时入微尘。

啸鸣之风停息,水满钵翁,只有风刮过时才会吹下残余的雨丝,周寄容松开手,太子的身躯慢慢沉入水底。

“你若不忿,做鬼后再来寻我,我随时候着你。”周寄容对着空无一物的水面道,“皇天后□□鉴。”

“晓夏,你我姊妹一场,虽时岁不久,但彼此情真意切,你我那日不欢而散,未曾想成了永别。”周寄容瞥到了旁边一黑影坐摊在地,她不急着管它,而是继续说道,“今日我替你除恶人,平血恨,你我姐妹情义也算有始有终,我会替你照顾好你的家人,你放心吧。”

“你不跳进去救她吗?”说完对晓夏的一番话后周寄容走到了那道黑影旁,“救不上来你也应该去救。”

陈采蓉还未从周寄容与太子对话中的震惊脱离出来,便瞧见接下来惊骇一幕,她犹豫之间,事已无回转之地。

听了周寄容的话陈采蓉脸色惨白:“郡主……你我虽有旧怨,可并无性命之仇,方才……方才我只是路过,我什么都没瞧见,我不会说一个字的!”

周寄容一愣,她本以为陈采蓉能明白她的意思,只好耐心解释道:“你与太子一起出来,太子将你甩下失足落水,你若不去救他岂不落人口舌?我恰好路过,将你二人救下,只是太子殿下时运不济,救出时已无力回天。”

陈采蓉不可置信地望着周寄容,她的目光与以往一般温和,虽然全身浸满了雨,但丝毫不显戾气,任谁也无法相信是这样一个人断了太子残魂。

而此刻的她,竟还能冷静地想着替他人脱罪,陈采蓉心中油然而生一种源自人之本能的恐惧。

如若太子没死,陈采蓉或许会揭发,如今太子已死,周寄容丝毫不惧陈采蓉目睹一切。

陈采蓉对太子又无真情,此刻什么局势对她有利她便会如何做。

周寄容所猜与陈采蓉所想丝毫不差,她就算揭发了周寄容又能如何,依旧只得做太子遗孀,还将长公主得罪。

自讨苦吃。

陈采蓉深吸一口气,慢慢浸入了水中,不过她谨慎惯了,并未等周寄容去救,而是待身体全部浸湿后自己躺回了地上,周寄容失笑,只得自己去水中将太子捞出,

忙活儿了一阵后,周寄容将陈采蓉和太子双双摆好,刚欲起身叫人,忽见前头一大堆人声势汹汹地向自己逼近。

听到宫人禀告水闻韶逃跑后,阿月先是错愕后是大喜,本来周寄言已经劝动长公主放了水闻韶,可此刻她主动逃跑,便是犯了宫规,这回可以彻底将其除之!

“雨后天寒,容儿怎穿这点便出来了?”长公主听闻阿月急慌慌地寻人,便派人拿着披风跟了上来,见着地上躺着的陈采蓉和太子,长公主面上也不带什么波澜,“水闻韶,你不妨给本宫解释一下,你为何出现在这里,太子与他侧妃为何会躺在地上。”

见周寄容没吭声,阿月掩住口鼻道:“水闻韶,你屡次三番不敬在先,我已决定放你一次,怎你如今变本加厉,不但罔顾宫规,还……还与醉倒的太子牵扯至一处。”

“娘亲,这次不得听阿姊的了,水姑娘她太过分了。”阿月对长公主道。

长公主闻言刚想开口,周寄容却抢先她一步:“太子殿下并非喝醉,而是失足落水。”

方才还瞧热闹的众人脸色大变,长公主看了眼地上面无血色的二人,匆促地让人去叫太医、通知陛下,人不自安之时,长公主呵斥周围侍从:“来人,将水闻韶拿下。”

她一逃出来太子便出了事,长公主不禁对其深感怀疑。

阿月听了太子与陈采蓉溺水吓了一跳,如今见与水闻韶或有牵扯心中却变得雀跃,无论太子是活是死,水闻韶都脱不了干系。

“长公主连亲女儿都分辨不出,如今却能妄断我与太子落水有关,容儿真是佩服不已。”周寄容略带嘲讽地笑道,两侧人钳住了她,生怕她逃跑了一般,掐的周寄容隐隐作痛。

长公主的瞳孔猛然睁大,周寄容在其中看见了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最高端的复仇,往往只需采用最朴素的方式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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