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节又下了一场大雪，杏叶一中开学那天，大雪初霁。
牧况然一大早就起床，敲敲隔壁的门，许久，屋里传来一声含糊的“知道了。”
相处半个多月，牧况然发现，傅宜秾赖床的毛病不小。
听见回应，牧况然这才下楼。王司机已经来了，在门外擦车。考虑到高中学业任务将会越来越紧张，两个人又都是走读不住校，牧勇为他们请了司机和家政阿姨。
傅宜秾打着呵欠下楼，牧况然冷眼旁观，眼看着她走个路都晕乎，实在忍不住开口：“怎么这么困？昨晚没睡好吗？”
傅宜秾半眯着眼，刷牙，口齿不清道：“我还在梦里呢，别打扰我睡觉。”
牧况然：“……那你还吃饭吗？”
傅宜秾：“吃。”
牧况然拿了两只塑料袋，一只装自己的三明治，一只装傅宜秾的煎饼果子。煎饼果子太香了，牧况然刚起床，瞬间被绿豆面、鸡蛋、馃篦儿和酱料的香气勾起了食欲。少年咽咽嗓子，看看自己的三明治，没了胃口，他后悔了，早知道昨晚也要家政阿姨买煎饼果子了。
北方的冷意没有丝毫锐减的趋势，车载电台放着本地天气播报，专家预测，这将是今年最后一场冷空气。
傅宜秾缩在后座，捧着香喷喷的煎饼果子大口吃着，香味弥漫在车厢里，王司机笑着说：“你这丫头，吃饼子把我也闻馋了，一会儿送完你们，我也得买个煎饼尝尝！”
傅宜秾一边吃一边点头：“煎饼果子真的很好吃！王叔，你很有品味，加两个鸡蛋更好吃！”
“哈哈哈哈哈，不过听牧老板说，你在国外待了好几年，怎么样，回来还习惯吗？”
傅宜秾道：“挺习惯的，其实我就出去了不到三年，那边的邻居都没怎么认全呢！”
“叔叔没出去过，还以为那边人早上都爱吃汉堡咖啡啥的。”
傅宜秾知道他是在诧异她和牧况然的早餐对比，笑道：“小时候天天早上吃包子油饼豆浆，都习惯了，出去之后，我姥姥姥爷做的也是中餐。”
早餐不是重点，重点是，傅宜秾靠这个话题为突破口，叽叽咕咕和第一天上任的司机聊了一路。
牧况然惊讶于她能这么快跟人熟络起来吗，有一下没一下地吃着自己的三明治，味同嚼蜡。一车三人，就他自己像个外人。
车熄火了。牧况然突然惊醒，自己怎么跟个怨妇一样，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抵达学校门口，傅宜秾乐呵呵地跟司机道别，还叮嘱他路上注意安全。王司机年纪大了，最喜欢这种孩子，被她哄得晕头转向，一脸慈祥的笑：“小秾快去教室吧，外面冷。”
新学期的第一天，大家都挺有活力，这个点已经有不少人抵达学校。
不少人盯着他们看。
牧况然本身就是学校里挺出名的人物，他旁边的少女没有穿校服，白色羽绒服，米色长裤，粉白的耳暖，简简单单却格外有气质。来来往往的学生无不悄悄猜测这是谁，少女眼睛很大，跟牧况然说话脸上带笑，大家还当她是牧况然的妹妹。
当事人这边——
牧况然不可思议：“你说什么？”
“你们学校外面哪里有卖早饭？”傅宜秾重复一遍。
牧况然：“你不是刚吃了一个煎饼果子？”
傅宜秾：“可是我上午会饿，我怕冷，一冷就饿，一饿就冷，然后更冷了！”
“行行行，”牧况然打断她，“跟我走，这边。”
他不由打量她一眼，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在家那十几日，傅宜秾三天两头出去买零食，买完还会跟他分享一些酸奶饼干棒棒糖。
是挺爱吃的……
牧况然领她来到校东边的商品街，早点铺子都在巷子里，各种小摊冒着腾腾热气。傅宜秾很快地找到一个卖煮玉米的小摊，如同发现了什么珍宝，眼睛很亮：“你吃吗？”
牧况然哽了哽：“我不吃。”
高中生中午时间紧张，他们来不及回家吃饭，牧况然不回家，说要给同学补课。傅宜秾索性也不回去了，包里塞了一只保温饭盒，打算跟他一样，中午在食堂解决。
正巧，这饭盒派上用场了。
傅宜秾把玉米放进饭盒里，很得意地告诉牧况然：“十点吃也不会冷，你要是饿了，随时找我！”
牧况然：“……我谢谢你。”
他们刚从巷子里折返，傅宜秾正低着头整理书包拉链，突然感觉自己被人从后面一拽，刚想回头，一个急匆匆的身影就与她擦肩而过。
“孔锐，你跑什么！差点撞到人了！”牧况然厉声问。
傅宜秾这才反应过来，面前的大高个急吼吼地往巷子里钻，若非刚刚牧况然及时拉她一把，两人就要生生撞上。
孔锐一个急刹扭头，嘴里吐出哈气：“然哥是你？”
牧况然没好气地指指一旁有些发愣的少女。
孔锐立马反应过来，看见她被冷风吹得有些微红的脸，眼睛瞬间亮了，连声道：“不好意思啊妹子！”
“啊，我没事。”傅宜秾道。
孔锐一下子被眨巴大眼睛的萌妹击中了，冲牧况然挤眉弄眼：“然哥，这是……”
牧况然沉着脸，本不欲多做解释，但毕竟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介绍道：“我妹妹，傅宜秾。这是孔锐，我朋友，也是八班的。”
孔锐兴奋道：“妹妹你好！”
牧况然：“都快到点了，你上哪儿去？”
孔锐指指巷子里：“昨天打游戏，充电宝落下了，我去找找。诶对了，我跟宝哥今天不来了啊。”
牧况然疑惑道：“开学第一天，你们干什么？”
孔锐挠头：“褚飞扬说，陈大眼今天要开一整天会，峯哥家里有事有点走不开，这不正好今天没人管嘛！至于去干啥我也不知道，宝哥只给我发了个定位。”
牧况然烦躁地“啧”一声：“谁又惹他发疯了……动手的话，记得给我和老褚发消息。”
孔锐急急忙忙：“放心放心！有我呢！”
牧况然嗤道：“就是有你我才更不放心。”
人走了，牧况然领她去班里。
傅宜秾有点好奇：“谁啊？”
牧况然睨她一眼：“朋友。”
好嘛，牧况然看着人模狗样还会老老实实写作业，其实还会聚众打架。不过，对他这些社会哥一样的狐朋狗友，傅宜秾并不感兴趣。
她话音一转，开始打听：“你们班第一名是谁啊？”
牧况然撩起眼皮看她一眼：“问这做什么？”
傅宜秾道：“当然是向最优秀的人，虚心学习。”
牧况然幽幽道：“我。”
“你？！”
牧况然驻足，不解地看向她：“我不像？”
傅宜秾上下打量，诚实道：“嗯。”
牧况然气笑，轻哼一声，继续走。
傅宜秾连忙追上他，解释道：“没有没有，我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就是……你也不是一直第一吧，对吧？”最后一句，试探的口吻。
牧况然：“不好意思，让您失望了，班级万年第一，年级万年第二，正是鄙人。”
傅宜秾：“……”
傅宜秾反应迅速：“怎么会！我就知道，你一看就是学霸，嗐！什么年级万年第二，你这么厉害，分分钟变成第一。”
牧况然：“……你闭嘴吧。”
傅宜秾不死心，她应该没有记错，蔚清介就是八班啊！她继续问：“那你们班，有没有个很聪明，一学就能考年级第一的人？”
牧况然默了默，随即道：“你要不直接问吧，你想打听谁？”
刚来杏叶就有认识的人了？
还有，她说的神人都是谁啊？牧况然非常好奇。
“好吧，”傅宜秾本想旁敲侧击听听蔚清介在别人眼里是个什么样的人，结果这半路老哥一副懵圈的表情。
索性，一五一十道：“我是想问，你们班有没有个叫蔚清介的人？”
牧况然：“……谁？”他以为自己听岔了。
“蔚清介，蔚蓝天空那个蔚，不过姓里念Yu，清澈的清，介绍的介。或者，你知道别的班有这么个人吗？”
牧况然突然如临大敌。
他下意识地想到蔚清介在女生中受欢迎的程度。
他警惕地问：“你打听他干嘛？你怎么认识他的？”
傅宜秾眼睛一亮：“你果然知道他！他是你们班的吗？”
牧况然已经不自觉地以兄长的身份自居，心中敲响警铃：“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傅宜秾狡黠一笑：“你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你！你不告诉我，我就自己去问，反正是有这么个人，对吧。”
傅宜秾故意哼他一声，扬长而去。
牧况然：“……”
牧况然连忙追上：“哎你等等，知道班里怎么走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