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矩形的多功能操作台上，放了一桌子的食物。

三个人围着坐在一起，萨缪尔不疾不徐吃着炸饺，顺便沾了沾醋。

二十分钟前因为向熠流水似的花钱，他为此气得跳脚，接着便被向熠画的大饼安抚下来，也就是她转走的何倍的那笔钱。

而他的到来不仅是把他自己带过来，还带来了一个看似毫不相干的消息，和在户外装备店买的飞抓。

“所以你刚才看到什么了？”五十岚擦了擦嘴，率先问起。

萨缪尔吃下最后一个，又喝了口柚子汽水：“七点整，我来的路上刷光脑的时候，刷到一条新闻，是一家很小的私人报社发的。”

“联邦医科大学的一个女学生死了，被发现的时候就在西边的一家渔场里。那个死状，我看到以后还能吃下饭，我都得佩服我自己。”

向熠摆弄着手里被喝空的营养液细罐，默不作声。

萨缪尔也知道她这个死性子，索性不再卖关子：“开膛破肚，尸体全是鱼鳞。”

他看着另外两个人的面孔，没有吃惊，共同的漠然。

“你们不信我？”

“没有，听你继续说。”五十岚搭了个腔。

萨缪尔拿出烟磕了磕，向熠撑着滑轮椅往后撤了撤以表嫌弃。

他瞪了她一眼：“我本来是把图片保存了想好好观察一下，但是显示下一秒新闻直接没了。”

“尸体具体什么样子？说得再详细点。”向熠在滑轮椅上左右摇着。

“就是那种，贴着鳞片，泡在水里都肿了，”萨缪尔低头把烟点着，“哦对了，水被染成黑绿色。反正挺惨的，其余的我记不清了。”

五十岚移开视线：“什么时候发现的？”

“就刚才啊，七点发的新闻，说是六点半发现的，”萨缪尔吸了口烟，起身拿起旁边的眼镜戴上，“什么样的变态把鱼鳞粘人一身啊。”

向熠和五十岚对视了一眼，潜意识都不觉得这件事不简单。

“新港市有问题，那两个人存活的概率不大，或者他们已经出市了。”

萨缪尔拿着五十岚的光脑：“我先看看他们两个入住记录。”

心中诡异的预感愈发强烈，向熠看向五十岚：“港口必须去么？”

“嗯，码头工人晚上11点换班，我们零点去是最保险的，”五十岚也看出她的不安，“我会尽量快点结束。”

“如果我们趁换班的时候进去呢？”

五十岚回答：“也可以，但所有的机器都需要身份认证，而且操作室通常有两个操作员。”

向熠看向萨缪尔：“我们解决一个，剩下的绑起来交给你？”

“这么刺激？”萨缪尔拉出一个全新投影，手指在光脑上快速操控着，投影上出现一个大地图，“我们得准备一辆车，最好到了城市边缘可以抛掉短时间内不会被找到的那种。”

五十岚指着小山旁边的一小块社区：“我们从这里步行过去，1.9公里的路程，我已经摸清避开监控和人群的路线。”

“走过去？！你们当这是散步吗？”

“车子目标的确太大，”向熠赞同道，“如果被发现我们可以顺一辆车走。”

“看着我干嘛？”萨缪尔总觉得这俩人眼神怪怪的，“你们这就狼狈为奸了？”

“......”向熠抿了抿嘴唇，“我们帮你解决操作员的时候，你去搞一辆车，不过分吧？”

“以前我没得选，现在我想做一个好人。”他艰难开口。

五十岚看了一眼时间：“差不多该走了，车的问题不着急，你在操作室等我们两个回来。”

“如果操作员醒了怎么办？”

向熠从自己背包里拿出小刀放在他手里：“醒了就杀了他。”

“如果被抓了我会供认不讳。”

“随你。”

他从包里拿出两幅耳机，看向向熠：“本来是给我们俩用的，你们一起行动正好。”

房间外走廊上空无一人，三人拿好装备迅速走到露台拦截出租车。

五十岚坐在前排，向熠和萨缪尔坐在后排。

后者看起来有点萎靡，紧绷的唇角昭示着主人的紧张。

向熠歪歪脑袋凑近他耳边：“有个赚钱的办法。”

“什么意思？”

“你账户多的那笔转账，顺着查。”

他狐疑：“你又有什么鬼点子？”

“明天告诉你。”

......

小型自动化港口，背靠一座小山。

新港市下不完的雨，岸边的海水有些漫了上来，灯塔照亮海边停泊的船只，陆面的集装箱整齐摆放着，海浪声波涛汹涌。

“这边的排水系统一定很好。”萨缪尔嘀咕了一句。

五十岚带着两人摸到操作室后面，三个人都将脸部遮得严严实实，萨缪尔穿着刚才从警卫身上剥下来的制服，黄毛被塞进警帽里，露出了一点边角。

10:50，四个操作员结伴而行，撑着雨伞离开。

向熠对萨缪尔嘱咐：“五十岚和你进去，我在这边望风。发现问题就动手，我记得你还有一把枪是吧？”

“对，放心。”

萨缪尔和五十岚走到操作室门口，正要开门，萨缪尔拉着五十岚迅速往后撤了一小步。

“怎么了？”五十岚问。

萨缪尔皱眉：“这个锁看起来有点奇怪，我怀疑直接破解会触碰警报。”

五十岚迅速作出决定：“你在这里等夜班的过来的时候用手电筒照射，必要的话演个戏，我到时候偷袭。”

说完他转身回到隐蔽处。

“怎么回事？”向熠问。

“等人来了你一个我一个，打晕就好，别闹出人命。”

“用用你的刀。”

雨水模糊了视线，五十岚的渔夫帽因重量低垂。

他把长刀摘下递给向熠。

11：08，两个夜班操作员朝这边慢慢悠悠走来。

萨缪尔打开手电筒：“不好意思，我刚才在这边发现了点动静，你们换班迟到了。”

“是巡逻吗？没事儿，可能是耗子什么的，雨下的这么大，你快回警卫室吧！”其中一个操作员回答道。

随着两个人的靠近，向熠先一步从一旁钻出来，接着手电筒的光线带来的视觉盲区，用刀鞘劈向其中一人的后脖颈。

五十岚出手极快，将刚才答话的那个操作员擒拿在身前，雨伞衰落。

“你们要干什么！”操作员高声叫道，“救命！救......”

向熠一巴掌拍在他脸上：“再叫就杀了你。”

两人来到屋檐下，已经被雨水淋透。

萨缪尔关掉手电筒：“还挺好玩儿。”

操作员在向熠的注视下颤颤巍巍用自己的身份信息把门解锁：“你们、你们这是违法的，调查局会抓起来、把你们......”

说着说着他哭了起来。

“别哭了，我们又不杀你，就让你帮个小忙而已。”萨缪尔安慰道。

五十岚把操作员绑在椅子上：“交给你了，萨缪尔。”

萨缪尔比了个手势，开始和操作员交涉起来。

向熠两人走出操作室，她看向不远处爬倒在雨里的另一个家伙，走上前又补了一下：“走吧。”

“你别把人打死了。”五十岚说。

“你是圣母么？”

五十岚嗤笑了一声，两人朝岸边跑去。

耳机里传来萨缪尔的声音：“我解锁了第一艘帆船。”

向熠跳上帆船开始翻找：“萨缪尔，船上没有。绳梯”

“等下我问问。”

耳机里传来萨缪尔和已经稍微冷静下来的操作员的对话。

“船上有自动升降梯，我这边控制不了，你和五十找一下触控板。”

雨水浇灌，岸边漆黑无比，码头另一侧的操控室值班员和巡逻都没有注意到此处的动静。

“找到了。”五十岚打开按钮，船上的触控板亮起，他抹掉上面的雨水，找到升降梯的控制界面。

向熠驾驶着船开向奇美拉号脚下，货轮在电闪雷鸣的雨夜里像一头蛰伏的怪物，给人以无限压迫感。

“不行，升降梯高度不够。”

两人原本的打算是用飞抓缠绕绳梯，上抛勾住船舷，现在看来只有飞抓还可以用。

“我先上去，等我放梯子下来。”

“好。”五十岚拿出飞抓。

脚下海浪带动着帆船起起伏伏，向熠双腿微微张开保持平衡。

她握紧绳子，鸭舌帽帽檐遮挡了她的脸：“你最好别让我们白跑一趟。”

说完她抬起一只脚踩住奇美拉号的船身，海水没过她的小腿，后又落下，衣服紧贴着身体，因淋透而带来超常的重量。

船身长期泡在海水中变得滑腻不堪，污物附着其上。

每一组呼吸之间都是咸腥的水汽。

向熠刚爬了两步，左脚一滑，左半边身体倾斜，右臂臂力不稳，整个人掉回帆船上。

五十岚一直站在帆船上看着她，此刻迅速单手将她接住，因冲击力两个人双双摔在帆船里。

“你没事吧？”耳机里传来萨缪尔的关心和催促，“你们得快点，已经过去快6分钟了。”

向熠一骨碌从五十岚身上爬起来戴好帽子，低声对五十岚倒了句谢，将背包摘下后脱掉外套只留下工字背心，背包里是杨霄允给她的枪和弹夹，还有手电筒。

她重新握住麻绳开始攀爬。

五十岚什么也没说，只是将她的外套塞进背包，拿着她的背包背在肩上。

这一次向熠万分小心，浑身紧绷，在用了十二分上肢力量的同时注意核心力量保持身体平衡。

雨水不断钻进她的双眼、鼻腔和嘴里。在没有任何保护措施的情况下，她靠着毅力和谨慎爬上船。

月亮藏在乌云后不见丝毫亮光。

“过去多久了？”

萨缪尔回答：“从你们离开到现在11分钟。”

向熠看了一眼下面的五十岚，放下绳梯，接着又将飞抓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