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书吧

繁体版 简体版
趣书吧 > 【孙唐】泅渡·上部 > 第63章 【第六十二章】桑之落矣

第63章 【第六十二章】桑之落矣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却说行者施计,当真引来那禺魓。众人一见那妖孽模样,果然与大圣无异:也是黄发金箍,金睛火眼;身穿也是锁子金甲,头上凤翅金冠;手中也拿一条儿金箍铁棒,足下也踏一双步云履;也是这等毛脸雷公嘴,朔腮别土星,查耳额颅阔,獠牙向外生。

这大圣怒发,掣铁棒上前骂道:“你是何等妖邪,敢变我的相貌,敢伤我师父,擅居吾仙洞,擅作这威福!”那行者见了,公然不答,也使铁棒来迎。二行者在一处,果是不分真假。他两个各踏云光,跳斗上九霄云内。且行且斗,打打骂骂,喊声不绝。

长老恐行者为禺魓所害,急命八戒沙僧追及。八戒曰:“师父,我二人去了,谁在此护你?”长老道:“妖正与悟空赌斗,如何害我?你留行李在此,一个速随往天庭,一辨真伪。一个却往幽冥,寻个帮手。”沙僧曰:“幽冥之处,有何助乎?”

那师父镇定下来,安排道:“为师从前却闻,那地府有个‘六道抡回’之所,行善的升化仙道,尽忠的超生贵道,行孝的再生福道,公平的还生人道,积德的转生富道,恶毒的沉沦鬼道。故唐王请我设水陆法会,度无主之魂。国中枉死那样多的女婴,与你我来此倒换文牒的时日,并不相符,定然有漏可查。”

八戒曰:“师父言之有理,如此,老猪往地府去,沙僧你且赶上师兄。在暗莫动,且观衅见,便相助也。”沙僧道:“此论最善!”二人遂分头而去。舍下长老一人,歇息洞中。他身体疼痛已消,原应轻松许多。然心有所念,此刻反坐立难安。心曰:“妖孽果与悟空无二,玉帝既敕取之,那初上书的城隍,定然也不知真伪。究竟又是何人,冒借民名,祭拜城隍?”

长老眼底一动,沉声道:“定然是他!是他先去上告城隍,才教悟空出此下策。如今处境,真是腹背受敌,可不占了下风?”正惆怅不已,忽闻远处道:“长老所言,乃是何人啊?”时夜幕低垂,其声清冷,若鬼魅焉。长老惊起,问:“谁人在此?”那人且行且笑,须臾,立于月光下,却道:“别来无恙,唐长老……”三藏目前渐明,见荣王立在远处,笑曰:“不,我该叫你……嫡兄才是!”

长老被他这称呼,弄得不知所以,反问:“殿下说甚么?”荣王负手,目如锋刃。“兄长看我,便无半点眼熟么?”此刻月色昏昏,他形如傀儡,面色阴沉。教三藏汗毛倒竖,恍惚真想起一人。“你…你是……”荣王笑道:“想起来了么?”荣王步趋渐近,终将三藏那尘封多年的伤痛,裂血淋漓。“我叫宋子裔,乃刘洪的外室所生,幼从母姓。殷温娇……我当称他一声嫡母。”

长老闻之,有片刻愣怔。继而膝盖发软,跌坐草铺上。本谓自家早无爱憎,六根清净。怎料坐那处,布天盖地之恨袭来,教之银牙亦颤。沉吟曰:“我娘葬陈氏墓中,与刘洪无干系,不是你甚么嫡母!”荣王前跨一步,一把握其腕,喝道:“你恬不知耻,便如你娘一般德行。既非清白之躯,还充甚贞洁烈女?”

长老听他羞辱母亲,愈发恼恨,曰:“刘贼草菅人命,冒名顶替。你勾搭得假货来,亦作浪于此。三番四次坑害我师徒便罢,若再敢对我先母出言不逊,贫僧之命,亦可与汝一拼。”荣王听罢,笑得前仰后合:“将死之人,却与本王拼命,我荣幸之至矣!”

长老挣扎不已,奈何此身早已精衰力竭,如何能争得过?荣王手上力道益重,几乎捏碎他腕骨,继而阴恻恻笑曰:“此物……兄长可认得?”长老忍痛视之,见荣王手执红丝一根,上头正系着行者赠他的木猴。

长老“呀”一声,引手欲夺之,荣王侧身而避,笑曰:“急甚么?你那小情郎弃它在湖中,今亦撇了你,甘冒险而与禺魓赌斗。他可在意你死生?你作此痴情模样,欲给谁看?”长老曰:“你到底意欲何为,大可直言!”荣王笑曰:“我本不能作甚么,可惜你这秃贼,实不识抬举。是你失此木猴,方令吾有可乘之机。”

长老听罢,沉吟良久。忽忆昔在莫家庄,他二人那场旧梦。立夏前夕,悟空与陈祎还花果山,备鲜果美酒,欲带回家中。方归山里,至夜半,则风急雨急。夹杂雷声轰鸣,悟空将臂收紧,抚陈祎脊背道:“莫怕。”又咬破指尖往他自家额上一点,复往木猴额上点。悟空道:“此猴虽染我灵气,但毕竟是凡物。今吾以精血化之,其后遂复通灵。你带在身上,邪物不敢侵入……”

三藏想到此处,忽然开悟,他师徒居荣王府数日,荣王因何按兵不动。只因他将木猴戴之于身,身稍有异,行者便觉之。如此岂非破坏他二人计策?故禺魓才现身,与行者争斗一番,又使紧箍咒害行者重伤,惹八戒沙僧起了口角。自家心灰意冷,与行者情断,也失了这木猴,他二人才得下手。

荣王松开三藏手腕,一把将人推倒在地。扯住三藏衣上系带,便去剥他衣衫。长老急道:“你做甚么?”荣王抬起他脸,笑曰:“兄长放心,我对你无甚兴趣。但你须听言,不然再闹下去,木猴定感你危难,唤孙悟空救你。高手过招,稍有分心便得命丧黄泉。贤兄,你可不想你那小情郎枉死了罢?”

长老登时愕然,心曰:“那妖会紧箍咒语,悟空与之斗,已凶险万分。我复让他分心,岂不是害了他?”及长老放弃挣扎,已被荣王尽剥衣裳,逃亦不能。一阵寒意窜上脊梁,长老无奈,遂蜷于地,抱膝以自覆。

他四下环顾,见洞中别无他物,一时心如擂鼓,暗想:“原是我和尚命中多灾,今日竟落他手中。当日菩萨说我见刘洪死而不救,乃是犯了杀戒。未尝思量,今日竟当真有恶报。可……可我父当日,就该被他杀害么?”

荣王上前,贴符于山洞石壁上。那四周石壁登时光滑如镜,把长老身躯映照其中。石镜中那一个身子,如凝脂一般,骨肉匀亭。长老又羞又气,惶惧寻衣,忽闻荣王笑曰:“汝何所匿?难不成亦觉自家见不得人么?”

长老正色曰:“贫僧但劝你莫作孽,免落得与你父一般下场。”荣王打量着三藏,啧啧叹道:“好个慈悲佛子,自身也难保,还共我说教。你若真是个清清白白的佛子倒罢了,可你是个甚么东西,你自家不知道么?”

却说那三藏自与行者两心相许,不知受了多少冷言冷语。今日又对上这世仇,难免触动心伤,更无好脾气:“贫僧纵该千刀万剐,自有佛门处置,却不必你来置喙。西行道上,我跋涉山川,未尝怠慢。佛要我历劫,劫数既尽,我亦了断红尘。汝诚以我罪不可赦,与禺魓起杀孽时,怎非寻孙悟空抵罪?殿下亦自知之,我与你之罪,孰重孰轻。”

荣王闻之,举手便朝长老脸上掴了一掌,狠狠道:“好利的一张口,好!好!你既觉自家无辜,且好好看着你做得腌臜事。我倒要试试,你嘴有多硬。”言讫,却照三藏脑后一拍。长老被迫举头,双目圆睁,竟不能阖目。而四面镜中,薄雾散去,渐映两交叠人影。娇声笑语,喘息微微。三藏惊恐不已,但见那镜中,不是他与行者,又是何人?

荣王的声音自洞顶悠悠传来:“陈祎,你终日言仁义道德,仁义者何?莫非是孙悟空草菅人命,打杀强盗?道德者何?莫不是你不知廉耻,与徒弟苟合,使佛门蒙羞耶?”长老举手欲掩目,双手如灌铅之重。

【删除一部分】

三藏胸口踊跃,一时干咳不已,脑海渐清明。忽忆昔在金兜洞,梦见那金粟山人与无忧子。陈祎初孕五月,二人还花果山暂住。数日后,忽有数妖王造焉。蛟魔门下二馆客,欺猴王年少。今日同来,便是闻他娶了个凡人,有意羞辱一番。

陈祎原是无意撞上他二人,自他有孕来,猴王从不饮酒,只怕喝醉误事。偏那日,兄弟都在,难以推脱。那猴王薄饮几杯,便有醉意。群饮至夜半,公子苦待夫君不来,乃持醒酒汤往水帘洞去。通臂猿拦着他道:“娘娘,万万不可。大王叮嘱过,那些个妖王皆是粗人,没个规矩,恐是轻薄了你。”陈祎曰:“大王去了许久,吾心甚念。我持碗汤往,他若饮之,自然醒矣。有他在,那些人定不为难我。”

噫!公子自是天真,岂意此去,惹得金粟山人与无忧子垂涎三尺,伸手扯他玉臂。“美人何处来也?快侍奉大王饮酒。”闻言未卒,而足下轻,猴王一把将人抱在怀中,接过那壶醒酒汤。置之案上,笑曰:“夫人何不歇息?可是为夫不在,睡不踏实?”

陈祎曰:“我暮眠久,醒不见君,故来此寻你。”恐旁人听见,只小声呢哝。猴王故意逗他,便附耳过来,几乎贴上他朱唇。“老孙心亦念汝,奈何诸兄不解风情,不放我归耶!”牛魔王半醉半醒,伏于几上曰:“弟妇,这猴头不老实,你莫信他。捉了他回屋,好生家法伺候。”猴王笑而不言,遂将醒酒汤一饮而尽,低声曰:“夫人可安心了?老孙即回。汝速去歇息,此间杯盘狼藉,莫脏了你衣裳。”

猴王将他护在身边,便是牛魔王之言,亦未曾理会。那金粟山人与无忧子,连个衣角也沾不得。遂恼羞成怒,口出浪言。“夫人大抵长夜寂寞,始寻到此。不解风情的,却是洞主你哩!”猴王颜色渐沉,叫通臂猿曰:“送娘娘回房歇息。”

此后遂如三藏金兜洞所梦,猴王忍无可忍,杀了那两人泄愤,全尸也未尝留得。那猴王虽忍到公子去后才动手,怎料陈祎被他等言语轻薄,委屈不已,立于水帘后,一心等猴王回去。偏撞见猴王手段狠辣,那二人一命呜呼。

公子惊叫一声,便跌下水帘洞去。慌得那悟空冲出洞府,将人抱回。仍不敌水流湍急,弄湿了衣裳。猴王命人烧汤,与陈祎净衣。抱他道:“夫人!夫人如何?”陈祎受了惊,颤抖不已。却抬头,细端详他那夫君。这猴王在陈祎左右,了无妖性,唯事以温柔而已。八年来,陈祎头一回见他那副狠厉模样,愈发惊惧。瘫在猴王怀中,簌簌落泪。

猴王急切道:“那登徒子轻薄无礼,为夫怎能坐视不管?你我今后常在这山上,饶他一回,今后还不知多少人小觑了你。老孙实不知你候在外头,让你受惊了。”陈祎白嫩脸上泪痕斑斑,哭道:“我幼长金山寺,师疼爱甚。后来跟了你,更未尝见辱于人。何曾似今日这般……妖族之类,皆看不上凡人么?”

猴王叹息一声,紧抱他云:“不过弱肉强食而已,多少妖精修炼千万年,为得一人身。成人而侮人,恶之至也。”陈祎乖顺地躺在他怀中,小声道:“你可也像他们一般,嫌我不济……”

猴王摇首,郑重曰:“老孙巴不得将你奉作口中珠,你如何便问出此言来?”说罢,却捧陈祎之面,徐拭其泪,“今日乃是老孙之过,从此往后,断不教你再见此物也。”陈祎这才抒怀,却与他相拥,不肯放手。“他等虽妖孽,亦修成人身也。且是你义兄馆客,你根本未固,不好见罪于人,今后莫再这般冲动。”

【还是要删一部分】

三藏忆起往日恩爱之景,又见镜中二人俱成枯骨。肠肚盘结其中,血液涌动。长老伏地,肠胃掣绝,殆至丧命。更觉这红尘一遭,伤人害己。眼中干涩许久,忍不住仰首哀号。却觉面上湿热蠕动,若有清泪。待俯视之,却见地上红痕斑斑,乃是眼底血出。再看镜中,则见自家形容:皱眉蹙额,面壑纵横,如八十老翁。荣王笑声还荡山穴,使人彻骨生寒:“贤兄,你看你这般老态,孙悟空可还看得上你么?”

毕竟不知那长老何故老去,且听下回分解!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1234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