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中旬，凛冬已至。
林臞抽空回了亓市。
“你调查的事怎么样了？”林臞神色平静地扫阅照片。
进进出出的男男女女，出现最多次的面孔。
独属李公昊。
齐澈铵一拍胸脯：“有我在没意外。”
齐澈铵拿出一大卷资料，不屑道：“这个人真的脏，但凡好看一点的都...”
无法言说。
“去年有过前科，被保释后去国外躲过一段时间。”
“这期间花钱买下一名外国9岁幼女，惨无人道地玩弄。”
“有夜间赌博的爱好，还是地下搏斗的生死赌博。”简直是变相杀人。
黄赌毒之外的他愣是一点不沾啊。
齐澈铵吞咽，最怕这种劣迹满满的烂人。
对犯罪的感觉上瘾，指不定内心无比邪恶黑暗。
"七爷你说，他会不会还吸毒啊。"齐澈铵不敢多想。
林臞避而不谈：“我反而觉得，事情只有第一次和无数次。”
齐澈铵一头雾水地问：“那接下来怎么做？”
“等结果。”
双木集团。
金秘书急匆匆地请示进门。
见到林盛宇，语气更是毫不掩饰的喜悦：“盛总，桂临商标拿下了。”
林盛宇的眉头一下舒展开来，“这是怎么回事？”
“好像是李家小儿子做了非法的事，众家撤资，影响到竞标了。”金秘书娓娓道来。
林盛宇不免沉思，今早他看见书房没关的电脑。
浏览器还停留在外网，正有李公昊的词条。
是错觉吗？
两日前，钟茵应邀参加李公昊的生日聚会。
她虽然提出了跟李公昊分手，但两个人仍保持联系。
这个变态最喜欢聚会邀请每一个前女友来参加。
就为了看女的为取悦他雌竞的样子。
最tm能引起□□的快感。
钟茵打算要笔分手费就彻底拉黑李公昊，再怎么说每个前女友都有，总不能落下她一个吧？
不是对钱爱不释手。她安慰自己道，我只是想内心平衡些。
李家小儿子的生日宴会，总是奢靡无度，同众人沉沦一时的纸醉金迷。
却偏偏来了个不适时的电话。
李显军挂掉电话，气得忍不住颤抖。
即使安排公关也无济于事。
他头痛地挥挥手叫秘书将孽障带来。
“昊哥，昨晚上那妞的味道怎么样？”那人鞠躬哈腰地给李公昊倒满酒。
李公昊揽着美女，心满意足地点评：“你的药下回捎给我，我最近看上个大货色。”
说好一个月就一个月。
区区校花，等到元旦那天，事后给够钱都不是事。
昨晚他是尝到了药性的厉害，够猛够彻底。
一想到这，他的身体耐不住寂寞，又热了起来。
李公昊色眯眯地捏住怀里人的下巴：“我们去个凉爽的地方。”
刚出厕所出来，就看见秘书在外等候。
李公昊尽兴未然，打量起翘臀的女秘书。
怪可惜的，一直跟着他爸，无从下手啊。
女秘书被盯着发毛，把人带到李显军面前就立马离开。
艹，有什么事非要现在叫我。
李公昊睨了眼离去的女秘书，突然很烦躁。
躁归躁，在他爸面前容不得造次。
他满脸堆笑地回头：“爸..”
话没落下就被怒扇一巴掌：“你个狗逆子，你惹林家什么了？”
李公昊被打得发懵：林家？他都不认识...
他张了张口，脑子闪过一张脸，一张光荣榜上的脸。
记忆中馆子里那张脸与之慢慢重合，他彻底明白什么叫祸从口出。
“爸、爸，我我没惹他。”李公昊一脸惊恐道：“救救我，我知道错了。”
“救你？公司因为你这条狗都自身难保。”他和林家正竞选一处城区。
如今倒好，李公昊被抖出往事又新添□□一事。公司竞选肯定泡汤，更可能损失惨重。
李显军头痛地摇头：“要是世烽没有出车祸多好，我也省心一万倍。”
"你跟警察走吧，我会想办法的。"李显军皱眉点烟。
烟雾中，他恍惚看见六岁的李世烽看蚂蚁搬家，四岁的李公昊却抓着小石子乐此不疲地将它们砸成饼。
五十四岁的李显军突然被烟呛得想哭。
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何尝不想替小儿子承担后果。
只是为时已晚，早几年前他就应该制止李公昊的恶行。
转身往外走的李公昊却停在门前，没有人发现他的眼神变得狰狞起来。
世烽世烽，又是他！凭什么，他都成植物人了，还是这么关心他啊？
李公昊的心理逐渐扭曲起来。
他控制不住情绪，身侧的手握成拳头。
我已经这么精心计划了，我的好哥哥你怎么不直接去死啊，为什么还吊着一口气来恶心我。
为什么成了植物人还要分走爸爸对我的关心。
为什么！为什么？
不，他不是我爸爸，不是。从小到大，就没有人、、没有。
死，给我去死。
李公昊阴着脸回头看向抽烟解愁的中年人。
他步步紧逼，狠地发力，凶蛮地将李显军推向落地窗。
后者毫无设防，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悲鸣。
随着一声巨大的响声，杂音戛然而止，刺破上空的是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刺耳的，惊慌的。
乱作一团。
钟茵四下寻找李公昊的身影，却始终不见他人。
她问正舞动腰肢的艳女，原来是被叫上楼了。
她边等待边扫视周围，有钱人的夜生活总是缤纷光彩。
连上空的月亮都圆了不少。
钟茵低头一看，漂亮的红色高跟鞋根不知何时溅上了泥点。
真恶心，玷污了她的美丽。
钟茵皱眉抽纸，弯着腰嫌弃地擦拭。
突然，眼前碎出好几大块分裂的玻璃，她还来不及反应，巨大的身影砸在她眼前。
一根未燃尽的烟头不甘心地挣扎呜咽。
这会工夫，她的高跟鞋更红艳了。
元旦节，李公昊案件落下帷幕。
法院判决书的公布令圈内人唏嘘。
小儿子的杀人未遂，顶梁柱的昏迷不醒。
使李家从此一蹶不振。
钟茵因目睹此事生了场病，将至月中期考才来学校。
“高三那个李公昊够牛掰，期末考都罢考。”
“不过，好像很久没见过他了啊。”两个女生在八卦着，突然看见一旁的钟茵。
“钟茵。”其中一个女生喊住她：“你们两个不是谈恋爱吗？他人呢。”
钟茵怒不可遏：“关你屁事。”
“她发什么火呀？”女生鄙夷道，“没事没事我们走吧。”
钟茵蹲在角落里一阵后怕。
恶心好恶心。
考完试，简直一身轻。
米筱亦美滋滋地收拾寒假作业：“怎么说，明天要不要出去玩！”
荧纤两眼放光：“OK啊OK。”她转头看见一脸愁容的乔乐也：“女神你来嘛？”
她安慰道：“没事啦，全力以赴就好啦。反正咱们又不会像重点班考得不好就掉下去。”
“我们本来就是普通班了。”米筱亦笑嘻嘻地搭腔。
乔乐也收起试卷，无奈地笑：“要去哪玩啊？”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呀！”荧纤拉起乔乐也往外走：“先搞定今天的晚餐。”
“走咯！客来安，我请客。”
“好啊好啊小狐狸。”
荧纤调皮地一指米筱亦：“你付钱。”
后者佯装要撞她屁股，荧纤边大笑边跑掉。
然后就撞到一个结实的胸膛。
荧纤吃痛地抬头看来者何人。
完了，这人是木邥。
她作势就要逃，又被拎回去。
头顶传来少年音：“去哪呢，这么开心？”
荧纤暗道不好，果然就听见他说加我一个。
客来安。
刚忙完的安书坐在前台歇息，她瞄一眼蒋昕的消息。
大吃一惊。什么？她要转理。
好端端地怎么转理啦？
安书操起手机就准备打电话问个清楚。
“你好，三个人。”
她悻悻地放下手机，转头看电脑板。
确认没空桌，她问道：“接受八人包间拼桌吗？”
安书抬头看见齐扬：“你小子，来吃饭不跟我说一、声...”
她突然瞄见三人行中最安静的林臞，戴着帽子一言不发地低头看手机。
“咳咳！”安书温柔道：“接受拼桌有八折优惠，这边呢再送一盘鸭血鸡丁。”
齐扬诧异地张着嘴，安书一记眼神扫过去，他立马闭上。
齐澈铵觉得还是询问一下林臞，毕竟他又不怎么认识齐扬。
见林臞点头，他接过号牌就前往七号包厢。
安书掰着手指头数了数，四加三小于八。
哎呀，她突然感觉饿了。
先是齐扬“哦~—”了声，齐澈铵略疑惑地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随后跟着“哦~——”。
然后两个人齐刷刷地扭头看向关门的林臞，心里默默竖起大拇指。
林臞：？？
随着安书的加入，八人桌东凑西凑终于坐满了。
“你怎么这么厚脸皮？”齐扬小声嘀咕，对方恶狠狠地回他：“这是我家！”
气氛也不算拘谨，米筱亦知道安书是蒋昕的好朋友，还笑夸蒋昕当班长老敬业了。
双管齐下组合迅速熟络。木邥则不停歇地给荧纤夹菜，全程很少说话。
上次见面后，两人没有什么交集。
这段时间他潜下心地学习，心无旁骛。
好在乔乐也在食堂碰见他，还会打声招呼。
这是最好的结果。
他没有招人嫌，她没有讨厌他。
林臞假装不经意地看对面的乔乐也，怎么又在吃大白菜？
林臞扫了眼菜式，没有虾，有鱼。
他转盘将水煮鱼停在她的面前，见对方抬手夹起一片，他才将放在圆盘的手收回来。
米筱亦全看在眼里，嘴巴咧得快合不上。
偏偏荧纤正在贫嘴，就她注意到了！！
她恨铁不成钢地嘶，一转头就对上安书吃八卦的眼神。
米筱亦：！
安书：！！
相见恨晚。
两个人对视一笑，默契地用眼神发送代码，又不约而同地别开视线。
不知道齐澈铵说了什么，引得齐扬捧腹大笑。
林臞刚想出声制止两人的喧哗，正巧来了电话。
见林臞出了门，齐扬八卦道：“为什么你喊林臞‘七爷’咧？都6102年了，有点非主流。”
米筱亦听着突然笑出声：“有点像古早网文的霸道少爷爱上我。”
她有模有样地表演：“少爷少爷~”
齐澈铵笑都快笑饱了，他解释道：“他小学作文把‘悔’看成‘梅’，写完才发现写错开，死没。只能最后添了句——我充分体会了什么叫悔。老师给了7分的笔水分，我一直拿这件事笑话他，天天追在他屁股后面喊林七分林七分。”
齐澈铵停顿，如果林臞能像小时候一样爱笑，他宁愿是自己次次拿7分。
见齐澈铵突然停下，米筱亦嘿了声提醒他继续讲。
好巧不巧，林臞推门而入。
一股故事会的气息迎面而来，故事的主人公坐回位置，有些诧异：相声组合这么安静？
直到吃饱，米筱亦都没听到完整后续，这种难受感好比便秘啊啊啊啊啊啊！
她下一秒就想去把齐澈铵拉过来，荧纤及时劝住冲动是魔鬼。
安书信守承诺地说：“讲好八折就八折。”她带着众人去前台付账。
咦？结过帐了。
“妈，七号包厢的帐呢？”她问道。
安妈若有所思道：“哦！啷个戴黑帽的男娃子付开嘛。”
“他们两人呢？”安书问齐扬。
后者抓脑壳：“早走开了，好像有事。”
安书默默叹气，她转头告诉乔乐也他们林臞付过钱了。
米筱亦问齐扬：“你有林臞的微信吗？我转过去。”
荧纤哎哟一声靠过去：“你的算盘我做梦都听见咯。”
“屁啦！”米筱亦笑着推开她：“我真过意不去。”
安书跟着凑热闹：“加我一个，我也要转。嘻嘻。”
齐扬闪到木邥身后，来自一代男神的庇佑：“你们的眼神要生吞我那样。”
“虽然我没有。”
“真没有？！”
齐扬老实地点头：“真、没有。”
一群人一哄而散。
乔乐也翻出包里剩有的工资，她走到齐扬面前，全部递了过去。
“麻烦你帮忙给一下林同学，谢谢你。”
荧纤赞叹道：“还得是我女神，现金才是王道。”
木邥眼见天色不早，他低头看时间，已是傍晚时刻。
他打断几人的你一嘴我一句，对荧纤说：“该回去了。”
荧纤只好依依不舍地跟两人挥手：“明天见啦。”
路上，荧纤乐此不疲地去踩木邥的影子。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上次我好像看见，办公楼你跟高二的学姐...钟、、就坐着轮椅的。”
“钟茵。”
“啊对对对，钟茵。你们聊啥呢？”荧纤眨巴着眼，一脸八卦。
“她啊，没什么，叫她退出学生会而已。”木邥漫不经心地回答。
“就这样呀？”荧纤摆出个哭脸，“我看她变成这样的表情。”
木邥被她逗笑了。
荧纤发现端倪，揪着他不放：“你肯定没告诉我全部。”
无非就是钟茵见四周无人，同行的高雨缨去门卫室写请假本时，她低头看向底下的碎石堆，狠心地直直跳下去，一声脆骨咔嚓传来。又在高雨缨回来前佯装无事地站回原处。
正巧他在德政楼上目睹一切。
办公楼下好意点醒梦中人罢了。
荧纤听完大为震惊：“那她好坏哦。陷害女神，恶毒炮灰！”
“该！”荧纤又说：“你就该当回正义使者，揭发她的陋行。”
木邥笑而不语。
荧纤晃着手突然一问：“那你去德政楼干嘛咧？”
木邥垂眸，这小狐狸的好奇心是真大。
耐不住她明亮亮的眼睛望着他，木邥做了个胜似飞吻的手势，然后缓缓吐出一个“烟”圈。
荧纤小人得志：“我要告诉阿姨！你洗辣洗辣滴。”
木邥神色平静：“你去我就告诉你妈某某段考生物9分。”
啊啊啊！她内心无能狂怒，好不容易有个把柄。
荧纤越过他，哼哼道：“这次就姑且放过你。”
木邥追上去抬手揉乱矮他半个头的脑袋：“走了，回家。”
路灯下一高一矮并肩齐行的婆娑掠影，他的嘴角忍不住上扬。
“不过你上次没有第一哟，第一名跟我们一桌你知道咩？”
“......”
小狐狸的问题真的很多。
不过这种感觉，不坏挺奇妙。
林家老宅，须发半百的六旬老人家躺在床上。
“外婆。”林臞夺门而入。
古碧珍乐呵道：“哎！我的乖外孙。”
“回来啦？饿不饿？外婆给你炸几个煎饺。”她说着就要下床。
林臞狐疑，过去扶住外婆：“我不饿，外婆你不是不舒服吗？”
他倒是知道外婆不变的法子。
但明面上要配合着。
古碧珍一愣，懊恼地收回露出去的右腿：老古董了，忘记这茬事。
“是咧，摔到腿咯。”她边说边拍心口。
林臞了然，没有再说什么。
“哎哟，外婆啷个想你咯，不关你爸的事。”古碧珍神采奕奕道：“放假啦？”
林臞说：“考完试了，放一个月假。这几天我陪您。”
“好好好。”古老太太炯炯有神的大眼闪烁着慈祥的笑意，“我去收拾收拾床铺给你和齐家小子。”
齐澈铵从门后探出个头：“姥，你怎么知道我也在。”
“你什么德性我还不知道？从小穿着一个裤子长大。”她点面前这两人。
“哈哈哈这么夸张。”齐澈铵笑道：“不用收拾我的，姥。我一会回家去。”
“考完试直接溜去岚城，我爸还不知道呢。”齐澈铵打了个招呼又溜走了。
林臞收拾好一切，望着天花板出神。
林盛宇的电话打来：“在老家？”
“嗯。”
“......你，”林盛宇咳一声:“考完试好好放松一下。我会叫金秘书给你钱。”
但是银行卡不解冻。
林臞低声道：“知道了，谢谢爸。”
大部分时间他们相敬如宾，林盛宇习以为常地叮嘱两句便挂了电话。
“乖孙~”古碧珍端着热牛奶在门口喊他。
“外婆，这些事我可以自己弄。”他是真怕老太太出个闪失。
古碧珍挺着腰：“小时候你最爱喝圆圆煮的牛奶了，来趁热喝。”
听到这个名字他的太阳穴猛地一跳。
“好，外婆。”他眉眼低下来，温声道：“待会外婆您要休息了。”
古碧珍望着外孙出神。
时间过得真快啊，她的外孙转眼间长得真高大。
圆圆，放心咧，可俊的男娃子。
即使过了这么多年，还是不愿意有人提起她。
无论是林盛宇，还是外婆。
就连他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
硬生生成了他的心病。
林臞将古碧珍扶回卧室后冲了个浴。
也许是回到故乡的缘由，他睡得很快梦得很深。
冗长的梦里谁都在。
他久违地见到记忆中的圆圆姐。
还是小时的他活脱跳蛋，不服气地追着念圆喊“圆圈圆圈！”
要挨揍时就甜甜喊一声“圆圆姐~”，且百试百灵。
念圆对着那张俊俏的小脸，难下痛手地嗷道：“造孽哟，你是不是猴子派来的克星。”
小脑袋晃头晃手，抱住大腿：“不是呀，圆圆姐。”
“怎么会这么帅呢？”她捏小林臞的脸蛋，喃喃自语：“但是这么帅的儿子，除了我还有谁能生得出来。”
小林臞：......
月光倾泻进来，照亮梦中人嘴角的笑。
转瞬即逝的温暖，梦境凌乱无章。
他突然回到那个阳光明媚的春末，宽敞明亮的内堂摆起白花。
刺眼的阳光嘈杂的哭声，八岁出头的他僵滞在原地。
人来人往，他却找不见圆圆姐，转头看见外婆在哭。
“外婆。”他跑过去连喊几声，生涩地开口道：“你看见圆圆姐了吗？”
她平日最爱逗我玩捉迷藏，脸如其名，圆圆的。还是个数学老师。
后知后觉，小林臞哭得断气。
我不捣蛋也不捉弄你了。我好好学数学，好好听你话。你出来好不好？我一点不想玩捉迷藏。
一阵绞痛从林臞的心脏处传来，梦境反反复复与现实交错纵横。
是一场挣不开的梦魇。
最后的虚幻，他推开那扇无形的门。
熟悉的治疗室映入眼帘，一旁的林盛宇忧心仲仲地看着小林臞。
林臞伸出手想触碰九岁的自己，顿时脚底眩晕，他一脚踩空跌进记忆深处。
身后是美丽的念圆女士，她眼角带笑地朝小林臞挥手。
——儿子，往前看，往前走。
无助的小林臞频频回头，“妈”字破口而出。他很少喊这个称呼，这时却喉咙苦涩。
再不叫，就没机会了。
——妈！
——他们说你死了。
他泣不成声。
——妈，再也没人可以让我喊圆圆姐了。
——妈，我会认真学数学，我会乖乖的，不惹你生气了。
他小声地乞求：“妈你回来好不好。”
念圆始终微笑回应。
他哪里会不懂。他已经一年没有喝到那杯热牛奶了。
小林臞抹掉眼泪向念圆走去：“我能再抱抱你吗？圆圆姐。”
——傻孩子。
她轻轻抱住，心疼地抚摸小林臞的头。
泡沫般的梦境开始一点点化影消去。
林臞拼命挣脱束缚，在破裂之际哑声喊出。
——妈！我爱你。
时间和空间被压成一团，又膨胀开来。
四周天旋地转，最终归于白色的沉静。
梦真是光怪陆离的现实集合体，每一次都压得他无法呼吸。
房间里月光温柔地抱住孤独的少年。
林臞单手撑起身体，深色的眸底隐匿着未散的情绪，额角是细细密密的汗。
小时候她老哄他，说梦都是相反的，可是阳光总带她离开。
故事不知上演多少回，他陷入其中辗转徘徊。
推开的那扇门就注定了结局。
林臞眉心微蹙地捂着胸口。
真疼，疼得他有想哭的冲动。
八年了，在那边过得还好吗？
很想你啊，圆圆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