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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校园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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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的闹剧结束后,池砚安安静静吃饭。

而祁寒山有些悲伤,见池砚忙着剥虾,他更悲伤了:“你能不能顾及一点我的死活。”

池砚把晶莹剔透的鳌虾喂到他嘴边。

吃进嘴里,简直是人类史上最大的幸福,立刻驱散本来就不多的悲伤。

祁寒山又点了两只,还要了炒饭。

“居然有炒饭!”池砚还以为这里只会有山珍海味。

祁寒山说:“再怎么样也要吃主食。”

“好朴实。”

“不是朴实……”祁寒山用脆球堵住他的嘴。

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祁寒山瞥一眼,是他妈妈的电话,“你帮我接一下,我不想和她说话。”

可是池砚嘴巴吃成菱形,正在用餐刀切牛排。

祁寒山端过牛排,把电话放在他面前。

池砚只好把嘴巴里的脆球赶快咽下,低头看手机,发现祁寒山的壁纸是他们四个人去年在池砚老家拍的照片,“你小子~”

祁寒山嘎吱嘎吱切牛排:“快接电话!”

“哦……”池砚接起电话,“阿姨好,祁寒山正在忙,您有什么告诉我就好啦。”

不知道从哪里学的客服语录,祁寒山眉头一跳,听着他一套一套的回答:“好的。”“您太客气了。”“也没有这样啦。”

大概五六分钟后才挂电话。

祁寒山把牛排送回他跟前,问:“她说什么了吗?”

“她说你给我添麻烦了,还说我人很好……”池砚回忆。

“可以了。”祁寒山道,“说有用的。”

“她希望你能回家。”

池砚说完,两人之间沉默了一阵子,祁寒山道:“就这一句?”

“对啊。”

“那你们聊这么长时间。”

“在和我聊天。”

祁寒山幽幽叹了一口气,池砚趁机往他嘴里塞脆球。

还挺记仇……

他们在餐厅吃完饭后,祁寒山站在跑车旁边,决定把车退掉。他让池砚给他介绍一个自行车店,他要去买一俩自行车。

“我们先买自行车,我骑着,这样你从4s店出来然后载你。”池砚规划好路线。

祁寒山说:“行。”

他们来到一家老自行车店,花了几百买了一辆白色的自行车,和池砚那一辆一模一样。

退车也很顺利,销售员没有不耐烦,送他们到店外,说欢迎他们下次来试驾。

“好愧疚。”池砚摸摸自己的心。

祁寒山敲他:“愧疚你把车买了。”

池砚:……

他载着祁寒山在公园兜风消食,玩健身器材,坐在湖边,看老年人打太极。

一直待到天黑,祁寒山吐出一口浊气,说:“我要回家了。”

自然是回祁家,池砚道:“好哦。”然后又说,“你先把我送回去,现在没有公交车坐了。”

他觉察到朋友内心的激荡,却将此当成最普通的事情,一切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池墨下班回家,只看到池砚一个人,上半身在地毯上,下半身在沙发上。

“别这么看电视,眼睛会坏的。”池墨叫他起来,“祁寒山呢?”

“回家了。”池砚把晚上的事告诉他哥。

池墨大为震撼,“都什么奇葩父母。”又问道,“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池砚回忆了一下,江阿姨还有夸他聪明。

“这样啊,”池墨立马从一个偏见过渡到另一个偏见,“别人家的事我们也不好评价。”

池砚微微疑惑了一下。

“明天我休假,本来想带你们去吃火锅。”

池砚说:“我明天有事。”

“什么事?”

“去看望一个朋友。”

“是吗?”池砚就那么点朋友,祁寒山回家,许橙意出国,就剩下一个傅予,池墨怀疑眯起眼睛,为什么他不直接说傅予,而是欲盖弥彰地讲什么朋友。

“是。”池砚直挺挺从沙发上起来,回自己的房间。

超心虚的。

第二天,池砚离开家,出门前喊了一声:“哥哥我走了。”

池墨从房间出来,他人已经不见了。

他是一个开明的家长,池墨心中默念,孩子大了孩子大了……

池砚刚出小区,就有一辆黑色的车停在他面前,车门打开,是陆书聿的助理。

“你好。”

“池先生,陆总在医院,他叫我来接你。”助理十分小心地对待池砚,陆书聿没向他正式介绍过池砚,他有点拿捏不住两人的关系。

池砚上车,他认识司机:“是陈叔啊。”经常接陆言栀上学的那位司机。

“是的,我们是从陆宅过来的。”助力解释。

陈叔有点惊愕,来时这位特助明明说是接陆总的情人,怎么接到池砚了!

“陈叔开车吧。”助理见他发呆,提醒道。

“是。”睁眼闭嘴不要想,陈叔的生存之道。

池砚在医院见到陆书聿,他正坐在一个身上插满管子的老人身边,放空自己,不知道在想什么。

池砚把鲜花递过去,随后看了一眼病床上的老人。

即使他不懂,也能看出陆老先生的状况非常差了,干瘦的身体蜷缩在一起,不断发出痛苦的喘息,一边忍受疾病的折磨,一边忍受医疗的痛苦。

“谢谢你能来。”陆书聿起来,给他倒了一杯水喝,目不转睛盯着他喝完,才道,“病房里空气不好,一会儿我送你回去。”

陆书聿没有告诉他,不想让他知道,但是他来了,陆书聿才发现,其实是想让他知道的。

“陆陆……”病床上的人念着什么。

陆书聿解释:“他在叫我大哥的名字。”

说这话时,他脸上很平静。

陆书聿在儿童时期就发现,只有想他大哥一样受宠的小孩,才能肆无忌惮表达自己。一旦他做了像他大哥一样的事,父母就会露出失望的样子,讽刺他扭捏卖痴。

“为什么大哥可以我不行?”

“你们更爱他吗?”

“闭嘴。”

吃一堑长一智,陆书聿学会把欲求藏好,比起表达自己,营造合适的形象最重要。

但是陆书聿没有意识到,在他看池砚时,池砚也在看着他。

一张平静无波的脸上,池砚察觉到陆书聿拒绝将思想折射在脸上,他依旧在展现强大和坚不可摧。

然而正像缺爱者张扬自己有九十九个追求者一样,陆书聿的内心一片废墟。

池砚是一个想什么就做什么的人。

他把杯子放在一旁,手伸出,陆书聿以为他想要和他牵手,却发现他把手搭在自己肩头。

附着向下的压力。

有的艺术家个人风格与作品风格一致,有的艺术家个人风格与作品风格完全相反,看不出有什么关系。池砚遇到相反的那种,就会调整艺术品,总有一个合适的角度,能够看到艺术家和其作品的重合。

顺从地,随着肩膀上的力量,陆书聿缓缓跪在地上。

因为是池砚,所以陆书聿没有什么屈辱感,接触地面的膝盖,像是正在扎根的树,身躯变成树的躯干,把所有养分供给给枝头饱满的果实便是他生存的意义。

池砚正看着他,就像果实稳稳挂在他的枝头,陆书聿觉得很安全。

病床上又传来声音。

陆书聿的童年是不断在山谷里回响的一串问题,其实问题本身就是答案。

“父亲从来没有将我放在眼里,母亲也是。”

童年时忽视,青年时流放,只有在大哥出事后,才短暂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却写着:出事的为什么不是你。接着便紧锣密鼓让他去接大哥的小孩回家。

陆书聿肩膀上的手移开,他抬头,池砚剥了一块巧克力扔到他嘴里。

几天后,陆老先生于睡梦中病逝。

陆言栀将脸埋在手心哭泣,听到陆书聿道:“他去找他梦中的家庭了。”

陆书聿伸手摸了摸床榻,一片冰凉,生命离开的预兆是热量的流失,行星如此,人也如此。

……

陆老先生的葬礼让陆宅暂时陷入一种秩序之中,陆言栀跪着看他并不熟悉的血亲,此时躺着,被管家无情的手不断摆弄着脖子和脑袋,就像把家具移动来移动去,摆在最合适的位置上。

而尸体充满死气的脸上,两片又薄又白、半闭半合的眼皮上,却透着宁静与祥和,就像夜幕上的两洞光。

陆言栀心想,怪不得会有天堂和地狱这样的传说,因为不管身体如何像野兽一样扭曲蜷缩碰,他的头骨始终保持着平静。

告别完遗体,陆言栀走入大厅,看到正在应酬的陆书聿。

葬礼是祭奠与社交两种功能的叠加,而陆书聿的情绪也在悲痛与轻松中切换,甚至有点释怀后的心不在焉,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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