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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竹影(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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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佛香散去,新阳升空。

天一居内,萧晏躺在软塌上,伸着两条无处安放的大长腿,拿起随身携带的月牙银壶,仰头尽饮。

百灵从集市上扛着一堆货品回来,听闻这位宁王殿下又要私下江湖去游玩,她就心力交瘁。

像收拾行李这种粗活,这位尊贵的王爷自然是不会下手做的,而宁王此次进京述职,也只带了她一个随侍,连匹多余的马也没跟着,更别说有军队随行保护,一想到这位皇子的身家性命都系在她一人身上,百灵就感到压力大到浑身冒汗。

萧晏是当今雍帝的次子,由甄妃所生,虽然不是皇长子,却曾是这座禁城中最耀目的少年,十六岁时亲率七百将士孤军北上,直讨北奴,硬生生将北奴铁骑阻挡在岭河界外,从此一战成名,保了大雍北疆至今太平。

萧晏的名字被北奴人所忌惮,在那一战后,这位二皇子的光芒完全盖过性情荏弱的皇长子萧安,然而太平光景不过两三年,朝野上流言四起,说二皇子手握军权,久有不臣之心,妄夺太子储位,兴兵图谋,甚至对帝座窥觑已久——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雍帝为平朝野喧嚣,又不能把事情做绝,直接给这位次子封番建卫——将建宁作其封地,并赐封“宁王”,意思是让他远离朝堂,在北边做一个闲散无忧的王爷,永远安宁。

被打发到封地以后,这位二皇子果然不负雍帝期望,还十分对得起自己的封号,真的做起了斗鸡走狗的安分王爷,还做的越来越有败家之相,每次接召进京,都带着从胭脂堆里爬出来的颓懒模样,让雍帝每次见到他都糟心的不行。

世人不解一个曾经惊才绝艳的皇子怎就失了心智了?民间或有传言,仍指望这位宁王殿下只是一时得了失心疯,兴许过几年“叛逆期”就好了,只要宁王开始务正业,百姓的日子兴许能过的安稳些,可是等了好些年,这位宁王殿下依旧是毫无长进:造“金窟”,养美人,花天酒地,日夜颓靡,依旧是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

萧晏伸了个懒腰,享受着阳光照拂的崭新一天:“百灵,去隔壁看看那孩子起来了没有?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百灵不情愿道:“爷,我看他把自己照顾的挺好,您就甭费心了,咱们这样好言好意的人家还不领情呢,那瞎子的性子我真是受不了。”

“是么?我倒是觉得挺有趣。”萧晏勾唇一笑:“你想一想,一个瞎子,独自一人完好无损的从紫月山庄来到燕京,就为了祭佛这么简单的事?他目不能视,没做谢玉书童之前在干什么?平日的衣食起居谁来照顾?难道就因为生的好看,精通乐律,走在路上就有人泛起同情给他施舍?他体弱多病,一点武功都不会,又是怎么活到现在的?世道险恶,他是如何自保的?——这是一个很值得细品的瞎子。”

“所以本王一定要与他同行,看看这个小书童到底藏了多少秘密。”

百灵偷偷看了一眼宁王的神情,他日常散漫的眼神里透出了几分异样的神采——这是她许久不曾见到过的光芒。

上官锦澜急匆匆推门而入,“两个消息,一好一坏,先听哪个?”

萧晏:“好的。”

上官锦澜:“刑部侍郎方迁死在家门口,就昨夜的事。”

萧晏终于不笑了,“坏的呢?”

上官锦澜:“锦衣卫正全城通缉刺客,很快要查到天一居来了,你的身份要不要紧?要不要遮一下?面具我都给你备好了。”

萧晏敛起眉头,“曹昆前几天刚认方迁当干儿子,还准备扶植他官升刑部尚书,儿子突然就这么死了,曹阉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哪位刺客这么胆大包天,直接杀到方迁家门口去了?”

上官锦澜淡淡一笑,对于方迁的死,简直可以用“喜上眉梢”来形容他此刻的表情,“脚边放着赤莲灯,是七色天罗的刺客,方迁和他四个手下都是一刀毙命——是竹影公子的残月刀。”

“竹影公子?”百灵激动地脱口,“他出手了?”

“刀痕如月,应该是他。”上官锦澜道,“七色天罗首座杀手,名震天下的第一刺客,九鼎榜首,杀一个方迁,对竹影公子而言可谓是探囊取物。”

“不管怎么说,方迁这个刑部侍郎也是亲办案宗无数的奸滑之人,武功更是不弱,能一刀取他性命,这武功得高到什么地步……”

百灵身上的汗毛止不住地抖了一下。

上官锦澜微笑着摇头,“没有人知道,也没人见过他,他的刀名叫‘残月’,听说是一把古朴的竹刀,并无什么特别之处,特别的是他的刀法,狠辣绝戾,当世无人能出其右,为人又形如魅影,才得以赐名‘竹影’,‘公子’是世人给他的敬辞,无人知晓这家伙年纪多大,大家都喜欢幻想美好……总不能畅想一个喜杀阉党的刺客是个行将就木的糟老头子?”

百灵:“竹影公子一直都是锦衣卫头号通缉要犯,曹公公找了他三年,一点蛛丝马迹也没有查到,这次竹影公子直接干掉他的义子,曹阉可不是要气的七窍生烟了?”

两人正谈论着,萧晏却一言不发,正细抠着一张人/皮面具在手里研究。

上官锦澜本以为听到方迁死讯,这个男人会有所触动些,可这位殿下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到底什么事才能引起他的兴趣?非要等到曹昆人头落地他才肯眨下眼皮吗?

当今世道,宦官专权,内厂番役横行,就连曾经与其平起平坐的锦衣卫也俯首内厂,甘效犬马之劳。厂卫勾结,威慑整个江湖朝堂,其司礼监掌印太监曹昆更是权势骄人,除了皇帝,无人敢见之不敬。

但有一个地方是内厂不敢涉足打扰的,那就是宁王的封地,建宁。

不论这位宁王殿下平日有多萎靡不振,毕竟是皇嗣,又有不世军功傍身,也不知使了什么手腕,竟然让曹公公甘愿留下几分“薄面”,绝不允许门下厂卫去打扰宁王的偏安清静。

故而天下皆知,内厂督主曹公公恣意妄行,有三个人让他抓破头皮也没辙,一是皇帝,不敢惹;二是竹影公子,惹不到;三是宁王,不想惹。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骚乱声,萧晏整理好自己的仪容,听见桌翻椅倒、磨刀霍霍,哭泣求饶的声响弥漫在客栈里,暗道了一声——来了!

只见他长臂一伸,毫无征兆地把百灵揽入怀中,疏朗的眉目里蕴含着笑意风流。

百灵仰卧在男人的臂弯里,妍丽的双颊唰一下红透了,心脏差点跳破膛,萧晏垂下眼睫,用眼色示意她立刻闭目。

房门被一群官兵踹开,一群锦衣卫旋风般现身,黑压压的刀影聚集在拥挤的房间里。

锦衣卫训练有素分列而站,一个身穿飞鱼服的青年男人从中阔步走来。这个男子体态雄健,剑眉英目,眼珠极亮,像是含着冷铁,眉宇间戾气迫人,右眼角上斜挑着一道细小痕印,称的那双眼睛森寒熠熠,让人望而生畏。

此人正是锦衣卫指挥使,陈攀风,也是当今曹昆门下的“破军星”。

陈攀风的手握在腰间绣春刀上,鹰目一般的目光往房间里一扫,看见萧晏正搂着一个妙龄女子打算亲热,脸色骤然一变,当即躬身跪地:“宁……”

“嘘!”萧晏做出一个噤声手势,一脸宿醉未醒的样子,“不要吵到我的美人,陈指挥怎么来了?有什么事?”

陈攀风低声禀告道:“昨夜有刺客潜入京都,犯下滔天血案,卑职正全力缉拿刺客,不知殿下在此,还请殿下恕罪。”

“哦,这样啊。”萧晏爱抚着怀中女子的睡颜,语调懒懒的:“这里没刺客,陈指挥请回吧。”

“殿下小心为上,卑职告退。”陈攀风带着锦衣卫急速退出房间。

“慢着!”萧晏叫住他,“隔壁住着一个盲眼的孩子,他肯定不是刺客,你们不用去查了。”

“不敢有漏网之鱼。”

陈攀风再次拱手行下一礼,在宁王面前恭顺的连头也不敢抬,直到转身走向隔壁房间,才扬起他英挺的面容,直接推门进去。

上官锦澜在心底喟叹:要论武功,陈攀风恐怕还要在自己之上,只不过此人贪恋权欲,不投江湖,一心效命朝廷,被誉为“大内第一高手”,是名副其实的诏狱恶鬼。

只是没想到,这位锦衣卫大头目在宁王面前还挺乖巧的……

陈攀风走后,萧晏看了一眼怀里的百灵,拍了拍她的脸,“行了,起来!”

百灵睁开眼睛,露出鲜有的女儿家娇羞姿态,还想多温存一会王爷的怀抱,可是还未回过味来,人就被萧晏毫不留情地推开。

她本就功夫不错,飘舞的裙裾在空中打了一个旋儿,轻巧的身子稳落在地,脸色娇红得低下了头。

萧晏从塌上起身,脸上笑意尽褪,仿佛方才那个怀坐美人、含情脉脉的男人不是他一般,负手踏出房门往隔壁瞧。

……

冷清涯倚坐在窗棂旁,手持白玉箫吹奏一曲《金缕词》。

锦衣卫占据了大半个房间,可那箫声丝毫没有慌乱之象,而是带着寂寥缱绻之意,丝丝缕缕,涤荡在仲春时节的扶柳中,似要把窗外的艳阳明丽染上一层细雪飞霜。

“别吹了,看不见大人来了吗?”一名缇骑呵斥道。

陈攀风扬了扬手,示意手下闭嘴。

他打量着独自吹箫的俊美少年,静静听了几息,只见那少年的青色衣絛在风中轻轻飞舞,神色如冰似雪,清雅脱尘,仿若画中而来。

箫声瑟瑟,不知不觉中,已是醉意盎然。

冷清涯放下玉箫,回答道:“一个瞎子,如何看得见?”

陈攀风看着少年蒙在眼睛上的缎带,目光微动,脚步止在原地,一时间竟忘了该质问些什么。

冷清涯缓缓向前走去,陈攀风看见他马上要踩到一个木凳,伸脚一踹,赶紧把那路障踢开,以防目盲少年跌倒,冷清涯听见声音,转身疑道:“你是哪位大人?”

缇骑道:“锦衣卫指挥使陈大人在此,还不下跪行礼?”

“原来是陈大人……”冷清涯一掀衣摆,跪地施礼道:“草民无礼,还望陈大人不计在下莽撞之罪。”

陈攀风盯着这个柔静的美少年,见他脸色苍白,薄唇紧抿着,透着一股孱弱的病气,心中警惕消去,暗想一个连走路都成问题的瞎子怎么可能跟那个武功高绝的竹影刺客扯上关系?

他正思索着,忽然有缇骑前来禀告:“大人,抓到了!抓到竹影公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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