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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chapter 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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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喻白平视着安羽,说道:“安羽,我们走——”

“你们知道这有多危险吗?”安羽打断了他的话。他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却没有恢复往日的温和,而是嘶哑粗粝,如同磨砂一般刺耳。

“如果我来的不够及时,你们死在里面了怎么办?”安羽尽量缓和道,但依旧掩不住自己的怒意,“你们让我怎么跟孙渠他们交代?”

“安羽,我们只是觉得......”萧澄解释道,却再次被安羽打断。

“在你们来之前我已经突破包围圈了,”安羽没有看他们两个,自顾自地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摇摇头,语气里模棱两可,不知对于什么的深切遗憾,又似有一些自嘲。从两人的角度看,他大半张脸隐没在阴影中,看不清表情,“我真的不知道能说你们什么。我好像也不该说你们什么。”到最后,安羽只是这样说出一句。

“那……”萧澄谨慎地观察着他的表情。

“可是有很多人都巴不得我不得好死呢。”突然,安羽这样没头没尾地说出一句,他话音里的讥诮毫不掩饰,“毕竟我不仅不是人,甚至也不算异族呢。”

两人具是一愣。喻白的表情变得晦暗不明起来。

“可是那又怎么样?”萧澄勉强笑道。这个动作牵扯到了他脸上的伤口,留下殷红的血来,“我们一样可以来关心你,来爱你,我们同样也可以不顾危险来救你。这没有什么矛盾的。”

安羽轻轻地摇头:“我已经不是原来的我了。东南基地已经把我解雇了。以前,我还是基地的一员,受基地法律限制,也受基地法律保护。我现在是介于人类和异族之间的东西,基地里的任何人都有理由不经过警告直接把我击毙。我们回不去了,永远回不去了。”安羽冷冷地笑笑,“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对于我来说,你们也不是以前的你们了。我们的关系也不像以前一样。现在我们是敌人,我们都是相互威胁到对方生命安全的敌人。在战场上,你们会来舍弃自己的生命来救一个敌人?还是在与异族的战争中来帮助异族?”

“我很遗憾,”安羽的语气里似乎真的带着两人没有把他击毙的遗憾,“你们居然连这个都没有明白。”

“为什么?”萧澄还是不能理解,“你这么多年都在给东南基地卖命,为什么不能有基地的永久居住权?他们这点权限还不能给你?即使他们不愿意,如果最高常任监察发话,经过灯塔评估可行,他们敢不给吗?”

“你不知道,会这么想也正常,”安羽冷冷一笑,“我在灯塔黑名单上最黑的一个榜上。而最高常任监察......呵,当年他是第一个,也是从始至终都坚持杀掉我的那个人。”

萧澄全身泛起一股冷气:“现在他的想法应该有所改变了吧。”

“不会。”安羽淡淡地说,“他是基地利益至上的那种人。与我合作和想要杀掉我,这两种想法不矛盾。他的手也不干净,他干得出来这种事。”

“……”萧澄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了。

“忘掉我。”安羽从异族身上跳下来,手依旧扶在腰际,“这对谁都好。”

“不可能。”喻白突然咬着牙说道,声音里带着彻彻底底,毫不掩饰的怒意,“什么对谁都好……这话你在说给谁听?你觉得我们两个人谁会愿意忘掉你?孙渠愿意吗?你有问过原东南基地地上城监察院所有监察员的意愿吗?你有问过地上城和地下城所有人的意愿吗?对于我来说,我不管你到底是人还是异族,甚至是什么都不算。但在我这里,你就是安羽。我不管你以前到底有多少个名字。但在我这里,你就是叫安羽。”

喻白的冷笑声比安羽的更加冰冷,让在场的两人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周围的气温骤降十几度:“呵,我还真的不知道,我们两个人什么时候成敌人了,你到底有没有好好研究过基地法律?你想去哪里我就陪着你去,这又怎么样?难道只有异族可以在野外生存?什么事情是两个人扛不下来的?”

萧澄一脸隐晦的敬佩:我去,这人可以啊!变相表白啊!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安羽今晚第一次正眼看着喻白,眼神令人难以琢磨。

喻白回视着安羽,目光坦荡,丝毫不闪躲。

“东南基地地上城和地下城所有人的意愿,”安羽念诵道,轻笑一声,“你是说执行官?让他们记住执行官当然是必然的,他们会永远记得死在执行官枪下的人和异族,会记得执行官曾经的滥用职权,践踏人权。但他们会记住执行官这层皮下的人吗?又有人问过我是不是想坐在这个职位上吗?”

所有人都记得烙铁带来的那一刹那皮焦肉黑,都记得那一刹那带来的剧痛。永远记住,永远畏惧,永远憎恶。

但从来没有人想到,烙铁并非生来即有这样炽烈的温度。它曾经也是不会灼伤任何人,沉默而冰冷的金属。而带给它这样温度的,又恰恰是所有人都无法承受的烈火。

从来都没有人问过,烙铁是否愿意承受这样的高温,又是否愿意让烈火舔舐自己的全身,从外到里,由沉黑被迫变为一片赤红,成为人人避之不及的撒旦。

又从来没有人问过,这样的烈火是否给烙铁带来痛楚,又是否使它发生它本不愿的形变,让它变得狰狞而痛苦,从外到里。

而烙铁的最终命运终究是被用废,产生永远无法再回去的改变。

它将永远不会有回炉重造的机会,被丢弃在角落,被所有人遗忘,等待被扔掉的命运。

“你们还不知道吧,”安羽露出一个标准得像emoji表情却没有任何情绪的笑容,“全国四位执行者里,唯一死亡的那一位,是自杀的。”

过了许久,喻白的嘴唇动了动,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安羽——”

安羽一字一句地问道:“喻监察,你说你和我一起走,那东南基地呢?如果东南基地给你的命令是杀掉我,你打算怎么样?”

喻白沉默一瞬,答道:“我和你一起逃。”

“不。”安羽勉强扯起嘴角,“你怎么会这么傻。这根本不是最好的选择。”

一旁的萧澄敏锐地意识到了他的不适:“你怎么了?不舒服?刚刚伤到了?”

安羽摆摆手,示意他不要担心。他直视着喻白的眼睛,目光极度锐利,如同一道寒光,照亮了喻白心里一个幽暗的角落,但也带来了无法忽视的寒意。安羽继续说道:“傻瓜,这个时候,最好的选择就是杀掉我,拿着我的脑袋去复命。跟着我走,你没有任何好处,不但你本人会被处以反基地罪,遭到通缉和追杀,而且野外太危险了,随时都会挂掉的生活不是好玩的。如果你遵循他们的命令,你完全可以在地下城生活得很好。”安羽捂住嘴,咳了一声,继续说道,“说句实话吧……如果真的到了这个时候,这也是我这条命,最后可以为你做的事。”

喻白皱了皱眉,他也意识到了安羽的不对:“你别这么说,不会有那个时候的。你脸色怎么这么白?没事吧?”

是不会有这个时候了,”安羽喃喃道,“永远不会了……”

喻白刚好站在安羽捂着腰的那一侧,敏锐地注意到安羽的指缝里缓缓渗出的黑色血液:“安羽你……”

在同一刻,安羽的手从嘴边滑下。两人看到他嘴角流出黑血,接着在一瞬间脱力,缓缓向后倒去。

“安羽!”喻白嘶哑地喊道,一个箭步上前,撑住安羽的身体,一手握住安羽的手。

他的心在刹那间凉下来了,

——安羽的手间完全是黑色的血,他的手正在快速丧失温度。

喻白控制住自己颤抖的手,将他已经绵软的身躯轻轻平放在地上。

“怎么回事?!”萧澄从自己的战术背包里取出急救箱,半跪在安羽身侧,拉开他的衣服下摆,口中衔着医用手电照明。看清眼前的景象后,他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五个触目惊心的血洞呈环状印在安羽腰际,一片血肉模糊。

因为光线还是过于昏暗,萧澄看不清血洞到底有多深,但他知道凝胶已经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他妈的,衰竭的速度怎么这么快。”萧澄咬着牙道。因为齿间衔着手电,说话含混不清。他一手给安羽打进一针强心剂,一手用设备吸出伤口处的毒液。

喻白已经冲向那一片尸体,戴着超厚手套,一具具翻检异族的尸体。

萧澄皱着眉。他突然想到,异族可以通过改变自身基因,来引导蛋白质的制造。而这种基因的改变,实际上速度非常快。异族完全可以在很短的时间改变基因,试验无数组合,穷尽枚举,从而匹配出抗体。

但这需要一个前提,异族不能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死亡。

而安羽的情况非常糟糕。他已经开始急促地捯气,浑身痉挛,脸色发青,齿缝间尽是黑紫色的淤血。

927基因工程出来的生物各方面都会比原本野外的异族稍差,基因改变的速率也是一样。

但萧澄在喻白回来之前什么都做不了。他只能将极少量的毒液倒进试管,期盼培养出一些抗体。

“你好了没有啊?”萧澄敲敲战术耳麦。这是他在五分钟里第十二次问。

“都不像!”喻白的声音在耳麦里响起。

喻白穿行在尸堆里,还要提防一些小型异族的袭击,进度非常缓慢。更何况袭击安羽的异族不一定在这尸堆里,它可能早就跑了。

这是最糟糕的情况。

萧澄无法,只能用尽手段维持安羽的生命体征,一手无助地在急救箱里抓着。

“?”萧澄手里握住最底下的一支针剂,抽了出来。

这是急救箱最底下的针剂。浑黄色的液体在医用手电的照耀下反射出少许的光。

萧澄想了想,想起这个是他在走之前塞在最底下的。

——那是由那条类眼镜王蛇的毒液培养出的抗体。

那次安羽给的一小支毒液只能培养出一支抗体。所幸喻白和监察员们都十分谨慎,没有人因接触到毒液而中毒,这支抗体也就在萧澄那里搁下了。

出发的时候,他想着那只由监察员化作的异族没死,万一遇到了不得完蛋。抱着这样的心态,他就把这玩意塞在最底下带来了。

萧澄盯着它看了一会儿,鬼使神差地把针帽拔出,推出空气,将整支抗体注射到安羽体内。

在活塞推到底的刹那,安羽的身体猝然反弓,又死死地把自己蜷缩起来,双手抠住自己的胸口。用力之大,几乎将衣服扯破。

他的动作打翻了一旁的医疗箱,钢化玻璃做的试剂瓶丁零当啷砸了一地。

萧澄扑上来,双手按住他的肩膀,左腿膝盖抵在他的腹部,右腿重重地抵在身后的巨石上,骨骼一阵咯咯作响。

但萧澄又怎么按得住他?

安羽从齿缝间吐出一串串混着血水和毒液的白沫,眼睛紧紧地闭着,全身痉挛抽搐,挣扎的力度丝毫没有减弱,很快就掀翻了萧澄。

萧澄绝望地看着在地上打滚的安羽,从齿缝间挤出一句话:“别动。小羽,忍一下,马上就好了。”他的脚在石缝间一卡,一阵剧痛传来。刚按住耳麦,想叫喻白过来的萧澄发出一声带着撕裂的喘息。

喻白闻声赶来,手里提着一截蛇头,迅速扫了一眼一地狼藉的景象,立刻摘下手套扔在地上,抓住安羽抓在胸口的两只手,一把拉起安羽,想把他按在自己怀里。

但安羽的挣扎力度饶是喻白都有些难以控制。喻白强行扭住安羽的手臂,几乎将安羽的手从肩部拧脱臼。同时,他的双腿绞住安羽的。两人的身体紧紧地贴在一起,喻白借着体重优势,才将安羽摁在地上不让他过度挣扎,以减缓毒液在血液中的传播速度。

安羽脸色青白,嘴唇已然是紫色,嘴间不断涌出黑红色的鲜血,表情狰狞,俊俏的五官几乎被拧到错位。胸口的衣服已经被他自己扯破,可以看到皙白的皮肤下极速涌动的血液。挂在脖子上的十字架链在他青紫的脖颈上勒出一道更深的黑色。

他冰凉的身体在喻白身下抽搐,带着来自本能最后想要求生的欲望和对疼痛的恐惧,竭力想摆脱喻白的钳制。

但喻白牢牢地摁着他,在他耳边咬牙轻声安抚。

他能感受到自己身下人的痛苦,这种痉挛的频率几乎是不要命的。他同时听到了两人的心跳声,他的和他的一样快。

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除了徒劳地按着他,感受他体内的抽搐,把自己的五腑六脏惊惧地拧在一起,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恨现在的自己。

一种压抑在潜意识深处的情绪与现在的相重叠。刻意压抑得过久的情绪剧烈地反扑,他的眼前渐渐模糊,耳边响起一种根本不属于现在的声音,

——雨声。暴雨声。

喻白的额头抵着安羽的,咬住自己的舌尖,竭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哥哥,你先走。我从前面一个上。”

“我不会有事的。哥哥你看,它们靠近不了我。”

“哥哥快走,我来家里找你。爸妈肯定等急了。”

“回去给我留个包子!要梅干菜味的!听到没,哥哥!”

“再见......哥哥。”

“哥哥......我想回家。”

“哥哥......”

“哥......哥......”

暴雨里视线模糊不清,他的视角是鸟瞰的。一个小小的黑色身影向前跑去,直到再也看不到。接着,又是数道黑影随着他一闪即逝。

他已经记不清当时发生了什么,只能感受到强烈的恨意。

恨自己,接着——悔恨。

萧澄一瘸一拐地走过来,半跪在姿势扭曲的两人身旁,手里拿着一块无纺布,擦掉安羽齿列上的血渍和毒渍。

“你就没带镇定剂吗?”喻白嘶哑地喘息着,从齿缝里问出一句。

“傻x,再打就过量了。”萧澄不耐烦道,接着倒抽一口冷气。他放下已经被血液浸透的纱布,一手捏住自己右脚脚腕,一手抓住军靴中部,一咬牙,重重一扭。

骨骼复位的声音清晰可闻。萧澄额前的头发已经被冷热汗交替湿透。他愣是一声不吭,一瘸一拐地走到另一头,把一堆倒地的试剂瓶随意地塞进医疗箱里,把医疗箱拖到两人身边。

安羽的挣扎已经弱了许多。两股力量在他体内进行的拉锯战已经接近尾声。但没有人知道结果。

萧澄剧烈喘息着,两指摁在安羽颈间。

喻白的表情也一样狰狞,他就着这个姿势微微仰起头,等着萧澄的结果。

安羽的身体在他身下一松。喻白感到安羽的肺部向下一塌,接着,他能感受到的心跳越来越轻,失去了规律。他的脸颊感受到安羽从唇齿间吐出肺里的最后一口气。

与此同时,萧澄惊跳起来,手伸向急救箱,取出除颤器。

喻白的大脑霎时间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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