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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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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的人名为周文焕,字玉邛(qióng),身穿深蓝葛纱道袍,腰间系着宝石绦钩,头戴方巾,一身风流士人打扮。

他旁边跟着三个跟班,其中一个忙着帮腔:“是啊,咱玉邛兄家的万卷楼都没有,严举人两袖清风,竟也敢说此大话?”

旁边的几人也一唱一和,将周围人的目光都吸引来,严松文脸色青一阵红一阵。

于监生也没想到会把周文焕招来,往常他和严松文这种家庭困难的贡生一起抱团,与周文焕等人是井水不犯河水。

周文焕是南京周氏书坊的少东家,还与应天府尹有姻亲,在国子监众监生中也算是横着走,他人眼高于顶,对于他们这种人从来都是不瞅一眼,也不知今日怎突然来找茬。

严松文虽已中举,可也不敢得罪对方,毕竟朝廷科举壅塞,官职饱和,士子的出路很少,他都没有把握未来能进入官场,自然不想跟朝廷要员的亲戚有什么纠葛。

他本想把事情揭过去,说自己只是一时口快,却没想到手中的书册被周文焕身边那人一把夺过。

周文焕接过后随手翻了翻,嗤笑一声,将书册扔给跟班:

“我当是什么,除了小录的内容,其他全是缺三短四的文章,严举人,你也是有功名的人了,可别老看这种书,被人笑话。”

身边跟班也聚众嘲笑,只有拿到程墨集的跟班似乎看到什么,仔细查看了其中一篇文章,再看后面的批注,脸色有些不好。

周文焕看他表情,不满地说:“你这是作甚么表情,难不成还看出花来了?”

那跟班一向和他关系好,此时却欲言又止,被没耐心的周文焕一把将书夺过,然后就看到其中一篇文章。

这是一道四书题,题目取自《论语》中的雍也篇:

“子贡曰:如有博施于民而能济众,何如?可谓仁乎?

子曰,“何事于仁,必也圣乎!”

具体意思是:子贡问孔子施惠于民是否为仁,孔子回答说这不仅可称为仁,都可以称为圣人了。

考官就是让考生根据这段对话论述,一般人都会从后文孔夫子所说‘已欲立而立人;已欲达而达人’入手,论述仁与民、想成就自己必先成就他人等观点,可这篇文章却完全没往这方面写。

通篇只是华丽辞藻堆砌,空洞无物,偶尔引用的还是不知所以的‘富润屋,德润身,心广体胖’*等修行自身的内容,完全离题得不着边际。

下方竟还有考官批语,上书“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

看完后,周文焕脸色极差,不是因为这篇胡编乱造的文章,而是这篇文章的作者,就是他周文焕!

他也参加了本次乡试,本以为被录取是小菜一碟,可揭榜时他在酒楼等了很久,等到衙门外的差役都收榜离开,也没等到捷报,等到最后,那些要给他庆祝的朋友都被他恼羞成怒地赶走了。

可却没想到,竟在一个往常他看都不看一眼的人手里见到这篇文章!

其他的跟班不知道他俩打什么哑谜,其中一人伸着脑袋去看,但看完也摸不着头脑。

旁边人问看到了什么,他就把考官批注说了出来:“考官这个批语是什么意思?题目也没说要写诗啊?”

其他人已经得知事情经过,虽然不知道看得是周文焕的文章,也不妨碍他们看热闹,此时听到这个批语,不管猜没猜出意思,俱都沉默不语,看似都在思考。

只有一个往常看不惯他们嚣张的监生嗤笑出来:“真是一群朽木,这就是说你文章写得是鸟语,该不会是想上天吧,哈哈哈!”

他这话出口,旁边围观的众人全都忍不住笑出来,在周文焕眼中,这就是众人对他的嘲讽。

“够了!”

周文焕将手中的书摔在地上,冲着众人呵斥。

可国子监又不是他家,监生们也不是他的仆人,以往躲着他只是不想惹麻烦,如今这么多人围着,他总不能挨个找事儿,所以笑声是一点没停。

楚易做这程墨集时,除了中式举人的文章署名了,其余那些落试的并没有,因此即使严松文昨晚熬夜看书,也没发现里面还有周文焕的文章,此时他真是受了无妄之灾。

严松文俯身将书捡起,将上面的浮尘抹去。

“你这书是在哪里弄到的?”

周文焕气急败坏地问。

严松文自然不会把书肆说出来,只说自己是在附近书市买的,每逢乡试总有些书商在国子监附近售卖科举相关书籍,形成书市,那里人员流动性大,去过一次后,下次再去想找人都找不到。

周文焕气没处撒,就叫旁边跟班把严松文给按住。

严松文没想到他这么嚣张,在讲堂里就敢动手,他神情一慌,不知道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严厉的呵斥声:“住手,你们怎敢在学堂动手!”

随后,祭酒余丁有和司业周子义进门,身后跟着一众先生,刚刚说话的是负责他们诚心堂的学正。

“你们几个,国子监的学规可还记得?”

余祭酒是个将近五十,慈眉善目的老者,不熟悉的人会以为他很好说话,平时没事儿的时候确实是这样,可一旦涉及到原则问题,他会比一向严肃的周司业更令人害怕。

学堂内一片寂静,周文焕此时已经平静下来,意识到刚刚做了什么,此时冷汗淋漓,正忙向跟班使眼色。

余祭酒身后的周司业上前开口:“怎么,祭酒问话,竟没人回答吗?”

跟班在周文焕的压力下,牙一咬,上前答道:“回祭酒的话,学生记得,在学堂不得喧哗嬉笑,议论他人短长。违者违罚。”

“既然记得,那你们自己领罚吧。”

余祭酒淡淡说道,视线移到严松文手中的程墨集上。

“拿来。”

意识到余祭酒和先生们定是一早就到了,在门外将经过听个清楚,严松文就默默上前,将手中书册双手呈给余祭酒。

余祭酒仔细翻过书页,也看到后面附着的批语,以他的眼力自然看出中间缺的字段是被人故意抹去,并不是没有搜集到。

他合起书,眼睛落在严松文身上,说:“跟我走。”

身后众学子被驱散,只有周文焕几人被学正带着去领罚。

严松文眼观鼻鼻观心,跟着祭酒去到他的宅邸,进门后,祭酒将书册放在桌上,询问是从何处得来。

祭酒问话,严松文自然不会糊弄,就将楚易委托他办的事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得知还有另外三册,余祭酒就让严松文下去,表明之后的事他会差人去办。

余祭酒在国子监的名声一向很好,也不怕会被私吞,而且本来找典籍最终也需要祭酒拍板的,如今一步到位,那自然最好。

于是他连忙作揖告退。

严松文走后,周子义甩着袖子进门:“这帮学子,真是无法无天,我看是休沐后心都散了,竟敢聚众闹事!”

余祭酒脸色恢复了和蔼,端起桌上的茶杯抿着,“以方兄不要太苛刻,一张一弛乃文武之道,等下回考核提高些难度,他们就知道用心了。”

如果不听余祭酒说得话,还以为他是真心替学子求情,但实际上每月的考核不过,监生就要受罚,轻则抄书,重则降级,堪称是古代版的KPI。

周子义冷哼一声,眼睛一转,看到桌子上的书,他拿起翻看,心底就知道余祭酒的打算。

“余祭酒,您这是嫌自己太清闲?《二十一史》还未校对完毕,就想着印刻这程墨集?且不说刻书的经费有限,您不是上书要于年底告老还乡吗?难道是想走前留点政绩?”

“以方此话差矣。”

余祭酒放下茶杯,笑了笑,亲切地称呼对方的表字。

“此事不是老夫去办,而是你去办。”

周子义本来站在一旁皱着眉,听到这话,他眉毛一动。

“余祭酒此话何意?”

“以方以庶吉士之身入选翰林院编修,之后任南京国子监司业,出身清贵,仕途坦荡,祭酒是从四品官职,司业虽是正六品,可若在老夫退位期间能有所建树,老夫上表举荐,圣上念在往日情分上,应该会卖老夫一个面子。”

周子义在余祭酒说话期间已经自行坐下,提起茶壶自己倒了杯茶,想到余有丁此前曾任太子洗马,服侍当今圣上,他神情和缓。

等他说完,周子义这才开口道:“这对周某自然是好事,可余兄如此做能得到什么?”

余祭酒只是笑了笑说:“一年之计,莫如树谷;十年之计,莫如树木;终身之计,莫如树人*。国子监的生员都是朝廷血脉,老夫自然要将其交到一个信得过的人手里。”

周子义沉默许久,这才拿起桌上的书册仔细看起来。

“此书册共有五本,估算下来每本应该载有数千篇文章,即使有些缺失,应该也囊含了本次应天府乡试大部分士子文章,此书册刊印完成后,不仅对后进士子有所助益,也可让博士助教等人好生研究考官批注,以避免再次犯错。”

周子义认真听着,不知想到什么,脸上又带上怒色。

“本次乡试,我南监竟只中式26人,比起上科少了4人,明明朝廷给了国子监30个名额,岂料这些学子如此不争气,连名额都录不满!”

听到这件事,余祭酒也叹了口气,毕竟此事也是在他眼皮下发生的,论理他也是有责任的。

可国子监生员学问一向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前朝曾有御史上陈取消给国子监监生单独编号的待遇,让他们同普通考生一同编号,谁料那科乡试,南京国子监生员中式者还没有往年的四分之三,之后国子监学子在考官谒文庙时聚众喧闹,这才取消这一政策。

按理来说,国子监的博士学正最次也是同进士出身,学问肯定是没问题的,可教出的学生出众的却不多,这也是历代祭酒的心病。

余祭酒也就是感叹一声,毕竟之后如何也与他无关了,他笑着看向发愁的周子义,说道:“以方能者多劳,以后这国子监可就靠你了。”

周子义看着余有丁笑眯眯的脸,不知为何牙根突然发痒。

作者有话要说:*富润屋,德润身,心广体胖——《礼记·大学》

*清朝纪晓岚曾给难以理解的文章写批语道:“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

*一年之计,莫如树谷;十年之计,莫如树木;终身之计,莫如树人。——《管子·权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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