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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祭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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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偷眼瞥着卓闻,一脸懵然地眨了眨眼,面上写满了疑惑,小声咕哝道:“可是、可是他们都说……”

“谁告诉你的找谁去。”卓闻翻了个白眼,扭头就走,伞沿上的雨水溅了那呆滞的青年一脸。

青年浑身湿透,面上还在往下淌水,双手捧着几锭碎银,双眼通红,愣愣地站在雨中,片刻间,他手心里已积了浅浅一洼雨水,那模样看着孤独又无助。

解遂实在于心不忍,遂问道:“你可是要寻人?”

青年木然地点了点头,猛然回过神来,眼中露出希冀的光,又不安地看了看远处的卓闻,被卓闻一瞪,忙垂了头,没什么底气地小声说:“我爹前些日子……失踪了,你们能帮忙找找吗?”

青年说着,将手里捧着的银锭往解遂面前递了递。

“还走不走啊?咱们师父还没找到呢,给人找什么爹!”卓闻没好气地站在路边翻着白眼,却也没走。

解遂知这师兄不过还在因那柳青贤的话生着闷气,而非真的就不想接这活儿,但就这柳河村年年都有人失踪、而失踪的原因也大已明了的情况下,也就猜到这青年的爹怕是没什么还活着的希望了。

于是将青年捧着碎银的手推了回去:“将你爹失踪的情况详细与我们说说吧。”

青年瞬间笑逐颜开,用力地点了点头:“我家就在前头,不远,若不嫌弃……”

解遂点了点头:“走吧。”

青年名唤汪小伦,娘亲去世得早,自小与父亲、奶奶相依为命。

汪家早些年家境不好,祖孙三代人都挤在逼仄的茅草屋里,汪小伦尚且年幼,汪父便辗转于阙安城与柳河村,做点儿小生意,艰难地养活着一家三口。

柳河里的水妖传闻已有近百年,虽早些年并无确切的水妖作怪之事,众人也秉承着“宁可信其有”的原则,从来都无人愿意去那柳河里捕鱼。

柳河里的鱼常年没人捞,多得几乎要盛出来,他父亲在一次从阙安城回来时瞅见了商机,回头就购了一艘小渔船,几张渔网往那柳河里一撒,捞上来不少大肥鱼。

柳河鱼个大体肥,肉质鲜美,在阙安城能卖个好价钱,挑剩下的个儿偏小的,汪小伦便卖与村民。

家境好些了以后,汪父便在自家宅地上建了座矮墙小院儿,祖孙三代人住上了宽敞的新房子,过得也算殷实。

汪父在柳河捕鱼少说也有十余载,一直未出过事,但前些日子,同往常一般,汪父提着渔网出了门,却是至今也未回来。

解遂心下微沉。

这人在别处出了事,尚且还有生还的希望,若是真在柳河里出了事,多半是那鱼怪所为,恐怕已是凶多吉少。

三人听汪小伦一路磕磕绊绊地说完,俱已想通了这点,也就没人搭腔。

雨声淅淅沥沥,汪小伦在自家门前驻足,不安地看了看三人:“你们是不是也觉得我爹……”

汪小伦虽未亲眼见这三人将那鱼怪拖上岸,但村子就这么大,消息很快就在村里传开了。

他听说擒住那怪鱼的人里头有重光门的人时,便想到了重光门擅于寻人的传闻,于是打听了三人动向,去了柴雄家门外守着,又因自小性格懦弱不擅与人交际,便犹犹豫豫地跟了三人一路。

汪小伦的奶奶已过七旬,伛偻着略显富态的身子,坐在堂屋门外的小马扎上,眯眼穿针。

汪小伦领着三人推开院门,走到她身边蹲着,要接过她手里的针线,老人挡了挡他的手,叹了口气,眯着昏花老眼看了看进来的三个陌生人,将绣线扔回竹篓里,又将针往旧衣上一插,便抱着那装着旧衣的竹篓颤巍巍地起身回了屋。

汪小伦有些过意不去地抓了抓脑袋,进了堂屋给三人斟了茶:“我奶奶脾气不太好,自从我爹失踪,便对陌生人提防了些,你们千万别往心里去。”

解遂与卓闻早已习惯了外人的冷眼,自然也就未放在心上,只一向脾气甚好的离九略皱了皱眉。

离九那皱眉的表情甚微,也只一瞬,却被解遂捕捉到了,不解问道:“怎么了?”

离九略挑了挑眉,眼中有些意外,又添了些询问,那意思是“这都被你看到了?”。

解遂被离九那视线一盯,赧然地扭过头,又红了耳根。

卓闻对那养妖人兴趣不大,只一心想着寻回师父,更不想在这给人找爹的事情上耽误工夫,遂朝汪小伦道:“取一件你爹的贴身之物出来。”

“贴身之物?”汪小伦颦眉思索了阵,似是想不起自家爹爹有什么时常带在身上的东西,“衣服可以吗?”

衣服当然也算贴身之物,只卓闻觉着麻烦,自然希望是小一点的东西,但见汪小伦似乎也想不出别的东西,便不耐烦道:“行行行,都行。”

汪小伦遂去了汪父的房间,片刻后捧着件内衣短衬出来。

外头仍淅淅沥沥下着雨,瞅着这雨一时半刻也没有停歇的意思,汪小伦便留了三人在家用饭。

汪小伦家距离柳河尚有一段距离,雨又大,村头道路泥泞,待得下午雨小了些,三人方与汪小伦出了门。

河中鱼怪已被他们三人捉了,此时柳河边聚了不少人,俱是这些年里家中有人遇害的人家,男女老幼都有,有的撑着伞,有的顶着细密雨丝站着,往柳河中撒着纸钱,哭的哭喊的喊,阴沉的天色里弥漫着一股悲凉气氛。

村长也在那人群中,侧着身子以衣袖擦拭眼角。在他身侧一名三十来岁的妇人带着个十来岁的少女,面朝柳河跪在泥水中,往那河中撒着纸钱。

汪小伦便朝三人解释道:“那是柳江氏,近十年前,她丈夫便是被那河中鱼怪害了,村长见她们孤儿寡母的也没个亲人,这些年里就一直帮衬着她们。”

河中水妖作怪一事大体也是在十年前在村中开始的,想来那妇人的丈夫便是很早一批的遇害者。

离九眉头微蹙,似是想到什么,问他:“柴雄的父亲是何时出的事?”

汪小伦愣了愣,思索片刻方道:“大约也是十来年前?我那时候尚小,不是太清楚。”

离九点了点头,行到码头上,解遂便撑着伞跟上了他,与他一同站在细雨迷蒙的码头。

足底混黄泥水漫过,瞬间浸湿了鞋底。

离九眼扫过两岸乌泱泱的人头,道:“看这村民数量,这些年里葬身这柳河的人必然已不下百人。”

这近一日的暴雨下来,河水涨了不少,河水混着泥浆,贴着码头木板滚滚流过,两岸衰草浸没在混黄的河水中,村民们踩着泥水,大人牵着小孩,青年搀着老人,哭喊声盖过了雨声,汇入滚滚河水中,似欲唤回那河中亡魂。

见此番景象,解遂心中十分不是滋味,离九却在说完那句话后也沉默了。

又过得片刻,解遂方才意会到离九那话里的意思,震惊地看向离九:“那柴雄看着二十多岁,十年前也不过十四五岁,单凭他一人,能年年害去这么多人却不露出马脚,细想起来,实在不太可能。”

离九点了点头:“正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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