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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搜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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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少霁垂眸俯视着地上的路遇,眼泛寒波。牢狱里脚步声不断,一旁的下属微微倾身,问道:“何尚书,这……该怎么办?”

何少霁沉默了一会,才缓缓道:“先封锁消息,避免不好的风声传来,户部那边跟贺尚书说一下就行了,至于圣上,我自会去请罪。”

“是。”

下属退了下去,何少霁散去平日里那股温润,只剩下一层寒风。他今早听闻这事后匆忙从府上赶来,随便披了件竹青色素袍就来了。何少霁慢慢地蹲了下去,看着路遇的惨状,抬手将他的眼睛闭上,地上干枯的稻草干净整洁,路遇身上崭新的衣裳也显得格格不入,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桌上的茶盏倾倒,茶水凉透了,早已不好喝了。

这场景,就像路遇昨夜在这里“审判”自己,遂后畏罪自杀一样。

何少霁仔细观摩了一下,发现路遇身上少了样东西。他没有出声,将扒开衣服整理了回去,起身望了望审问间四周,像是要望出什么来。

不一会,抬尸的人来了,他们向何少霁问好后,想要将路遇抬回去,何少霁背对着他们,冷声道:“不必让仵作检查了,就说是突然暴毙而亡,做做样子就行。”

“啊?”有人发出了疑问,被何少霁一个眼神瞪了回去,缩起头来不再说话。又听何少霁的声音传来:“今天此事,你们就当什么都没有看见,若是有人嘴快,我会让你们死得比路遇更惨。”

等那些人都战战兢兢走了时,何少霁才呼了一口气。这件事是谁做的,有什么目的,他已经猜到几分。既然有人想将顺德年间的案子翻出来,他就推波助澜,不就是比谁更狡诈嘛,有什么不敢的。

谁又能保证自己清清白白,不沾尘埃?

何少霁擦了擦手,离开了牢狱。

冉如归愣在桌前,不知如何。盆栽里的兰花垂着窗前,雅致清新,虽娇贵难养,却在冉如归手下养的精神极了。冉如归面对面前的卷宗,眨了眨眼,尽管已经看了千百遍,并且能一字不差的背下来,但只要看到那个人的名字,心中还是会泛起一股难言的酸涩,那段隐秘往事如烟,随着那人离去。他垂头摸了摸腰间木牌上的刻字,笑了笑。

他也明白,有些人走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齐府。

齐白玉拨了拨手里的七彩琉璃珠,把它放回茶瓷里,珠子咕噜沿着茶瓷内壁转了几圈,然后停在茶瓷中央。齐白玉将从路遇身上找到的簿子摊在石桌上,上面密密麻麻的记着世家的私账。

世家子弟满城皆是,五姓七望*,别人挤破头都要沾上点关系,其中就以陇西李氏和博陵崔氏为首,不免有些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更何况这是顺德年里的私账,贪污腐化什么的都多了去了。路遇是顺德三十年才爬上户部侍郎的位子,也就是这一年开始,世家的账本流入了他手中。他怂恿世家子弟们纵酒取乐,剥削下层百姓,倒卖良民为娼妓,赚取翻倍的柴米油盐里的暴利。户部内部更贪,连手郗贺窃取国财,打压文学之士,把谄媚那套玩得不亦乐乎。当时在朝百官基本上都被世家子弟占据,寒门之士寥寥无几,因为官职皆是贿赂来的,只要钱给足,哪怕是大字不识几个的俗人,也能做到四品官上。所谓真正清流的世家,却是他们饭后茶桌上拿来下酒磕瓜的笑话。

毕竟谁敢称忠良,谁又是真正的忠良?

齐白玉一行行看了过去,最后眸光停在了前面的字眼。

谢氏。

谢氏其实早已衰微落魄,只能靠前人的功德和清流的名声撑起表面上的繁华,所谓名门望族只是对它悠远记载的敬意罢了,再过个几十年,不一定还有这样的风采。靠着谢清空一人,断不能撑起这死气沉沉的谢家,何况还有个整日无所事事的小侯爷谢辰。

谢氏自来以清流自称,怎会和路遇等人同流合污?齐白玉好奇,看了下去,不过是将一些零散物件送了出去,倒也算不上贿赂二字,但接下来的字眼却让齐白玉一惊。

三十二年五月二十五日,卢府宴上献其讨卢季钰讨欢。

卢季钰是范阳卢氏的顶梁柱,也顺德年间的奸佞之一。与路遇不同的是,他瞧不起这阉党郗贺,自然也与路遇不和。卢季钰是顺德年间的工部尚书,但面对郑州的多次上奏,皆是置之不理,遂后拨去的款却连修大坝的钱都不够,再加上郑州水利常年失修,就造成了顺德三十六年的郑州惨案。此人知此事后,丝毫不觉愧疚感,反而趁难发财,赚得盆满钵满。等平天元年时,才在祁颢的震压下斩首。

齐白玉心里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河西走廊。

这里常年风沙漫天,好在现在是夜间,他们披上大氅后就来了。

昼夜温差大,尽管苏渠裹得严实,却还是冻得发抖。他醒了醒鼻,牙齿打颤:“还,还有,多,多久啊!”

“快了!”韩喆提着灯回首道,呼出了一股寒气,“至于吗,还是不是大男人了!”

苏渠扭捏的跟了上去,在韩喆身边缩着身子,侧头道:“可是是真的冷啊!我手都冻僵了!”

韩喆不理会他,反倒对一旁的宋婉婉说道:“宋县丞,要不你先回去,这里实在太冷了,你应该适应不了。”

宋婉婉摇了摇头,轻笑一声:“怎么会?我在这好几年了,什么地方没去过?有时夜里我也会在这里巡逻,早就习惯了。”

韩喆弯了弯眉,没有再说话。

就在不远处,无数盏灯汇集在那里,大理寺的人向他们挥了挥手,韩喆小跑了过去,小孙向他行了礼后将他带了过去。

“韩寺丞你看,”小孙指着一堆已经焦黑的柴火和零碎的骨头,“这些应该就是突厥人来时留下的残渣。”

韩喆蹲下去仔细查看,虽说大周也以烤蒸为主,但并不像突厥人那么粗野豪迈,还是能够一眼分清的。他举起骨头一瞧,竟是羊骨头。突厥人行商,羊是最不好卖的,大周的羊不比突厥少,顶多涨个几文,加上回程的盘缠,决对是亏本买卖。

韩喆刚想问时,就听一旁的苏渠捏着鼻子喊到:“这什么味啊!”

韩喆抛了个无语的神情给他,随后起身走到苏渠身边,拿走他手里的囊袋,道:“马奶酒,他们突厥人就爱喝这个。”

“我知道!可这并不是马奶酒的味。”苏渠抓着大氅的衣领,侧脸对他冷声道,“你仔细闻闻看。”

韩喆凑近囊口一闻,一股怪味直冲他的鼻子,韩喆下意识的抬起头来,随后皱了皱眉,伸直了手,让囊袋离自己远些。苏渠的确说的不错,这并非马奶酒,马奶酒闻着有一股奶香,然后才是酸味,甚至有些腥苦。而这囊袋里的酸臭味直冲韩喆天灵盖,苏渠这都没晕应该是因为常和尸体打交道练成的。韩喆在原地缓了好一会儿,连宋婉婉走了过来都没有发现。

宋婉婉接过他手里的囊袋,凑近闻了闻,随后皱了皱眉。韩喆这时才发现宋婉婉,他憋着苦,满脸青色,难受地问道:“宋县丞……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她抬眸冷色道:“这是我们县里的酒,因为甘州的气候原因,这里米酿会有一股酸臭味,制作起来自然与其他的酒不同。”

她见韩喆扶着一旁的巨石作呕起来,变成了关心的神色,语气里也带着些紧张:“韩寺丞,韩寺丞?您怎么了?是不舒服吗?要不休息一会吧?”

“我没事,多些宋县丞关心,就是,”韩喆咽着嘴里的污秽,侧头露出一个苦笑,“就是这味有些……呕——”韩喆还没有说完话,又吐了起来,之前他还嘲笑孟晔,这次轮到他,也算是老天对他的报复了。

“哈啊哈哈哈哈——”苏渠都快笑得喘不过气了,“笑死我了,韩喆,哈哈,我回去要把这事跟孟晔说,说,哈哈哈,天道好轮回啊,哈哈哈哈——”

韩喆用手帕擦了擦嘴,冷眼斜视他,突然间,那块帕子向苏渠丢了过去,苏渠一闪,躲了过去,嘴上还嘲笑道:“欸!你来打我啊,来打我啊!”

韩喆本想着这样就罢了,不再追究,听到这话后,捡起帕子追着苏渠打,少年们的玩玩闹闹,在宋婉婉眼中倒映,望着这幅场景,她抬手笑了笑,温婉极了,不知想到了什么,笑容逐渐消失,变成了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苏渠还在逃,韩喆却停了下来,风有些大了,吹着他和宋婉婉的大氅,雪绒抚摸着脸庞,漆黑的夜里只有无尽的星辰烁着,他侧头望着宋婉婉的模样,从那张脸中读出了亏欠和悔恨。

齐白玉翻身入院,他身着一身黑袍,在这漆黑中飘荡。凄凉的夜色笼盖着危险,寂静中只剩下吸引人的真相。直到寂静声被婢女们的脚步声打破,齐白玉都没有出过一次声。

廊前直挂了一盏灯,显得有些沉闷,黑暗处也是古怪的模样。齐白玉不在意这个,他自然不可能递帖祁府,只会徒增麻烦,来日被人抓住了把柄。既然明目张胆地进府是不可能了,那只好耍一些阴炸手段了。他不是没做过阴险之事,清廉这个词和他沾不着边,别人硬要给他披上这件衣裳,那他宁愿做个奸佞小人。

忠良难成,叛官难做。

就是这么个道理。

他入祁府,无非就是想翻顺德年里的事,明修王执政八年,顺德年间的事他不可能不知道,至于有没有记录,也只能赌一个缘字。

卢季钰是因为祁颢死的,京城的案件也是因为他搅动了风云,连顺德年间的奸佞宦官郗贺,都惨死在他的剑下。种种事情的发生,都和他脱不开关系,齐白玉最不信的就是巧合,有些东西,巧到一定程度上,就不能叫巧了。

叫早有预谋。

齐白玉绕过房阁,婢女提灯路过时就躲在墙旁,等人走后才快步走去。一片漆黑中,他分不清哪个是祁颢的书阁,只能凭着脑海里苏则鸣画的那张简易的平面图搜索了起来,兴许是幸运,他没有迷失方向,很快就找到书阁的位置。齐白玉左右环顾,却认无人后关好了门,借着苏则鸣给他的明珠找了起来。

书阁离祁颢的寝房远,但祁颢阴桀古怪的性格令齐白玉提心,自然不敢妄然点灯,只能靠着微弱的灯光寻找了起来。

前面书柜上摆的都是一些古籍和孤本,齐白玉象征性的看了一圈后,转身来到了最后一排书柜,这里摆着一些珍异奇宝,唯有一格里摆着略小的字画和一些卷起的画轴,素雅得有些格格不入,旁边还摆着块墨玉,倒也应了那副字上的诗句:“言念君子,温其如玉。”

齐白玉自是不想管他人之喜好的人,瞥了一眼就蹲下身来,扫了眼最后一层的书籍,竟积了一层灰,一看就是许久未有清扫。

齐白玉微微皱眉,书阁连一个细缝都是干净的,怎么会有一层没有打扫?他伸手抽出一本来,上面的字早就看不清了,他翻了翻书,里面早就泛黄一片,甚至书角上还有烧过的痕迹,本就不清的字更是没了下文。他又抽出几本,都是满目烧痕。他心里疑惑溢满,想起身时,怀间的那颗明珠滚落地上,发出了响声,他心头一紧,果不其然,外面发出了声:“谁?”

暮沙原先要穿过此处去往耳房换人,恰好提灯路过这里。他耳朵机灵,明珠掉落声再小,也在他耳里听得一清二楚。他见门被门阀拦上,就用力敲打着阁门,大声喊道:“谁在那里!”

见没人回应,他退了一步,一脚踢开了门,门阀断裂,里面是一片漆黑。他点了灯台,提着灯盏一排一排看了过去,齐白玉蹲在书柜后面,咬着牙,额上冒出一层层汗。

眼见暮沙就要走到最后一排,一阵黑影在他面前飘过,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拳就朝他袭来。他下意识的用双臂挡住,明灯在他手中滑落,跌落在一旁。齐白玉的手吃痛,见被暮沙挡住,趁着他没有注意,从一旁越过。暮沙见着齐白玉想跑,身手要拽住他的衣袂,齐白玉微蹲,空中飘动的发丝与暮沙的小臂擦过,脚从地上滑过,绕到了暮沙后面,两人位子调换,齐白玉企图用脚绊倒暮沙,没想被暮沙抬脚躲过,暮沙顺势擒住齐白玉的手腕,但却没有抓牢,被齐白玉逮着了空隙,将暮沙的手掰了过去。暮沙没想到齐白玉力气这么大,不比他小。齐白玉根本不是暮沙的对手,这样下去只会白白浪费时间,耗尽精力。他欲要转身,颈肩一痛,还没有看清身后那人的模样,就没了意识。

齐白玉倒在祁颢怀里,黑袍在白衣面前显眼极了,祁颢将齐白玉被汗粘在脸上的青丝顺到冰凉如玉的耳后,暮沙见是祁颢,鞠身道:“主子,我见有人在这,就踹开了门,但没想到是齐宰相……”

还没等暮沙说完,祁颢就将信封丢到了他怀里,暮沙惊慌接过,就见祁颢道:“把信交到文弦惊手里,别惊动他人,知道吗?”

“是。”暮沙见上面用端庄的楷体写着“兄长亲启”四个字,和齐白玉的字如出一辙,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祁颢横抱起齐白玉,准备离去时,想到了什么,回首对暮沙道:“你连他都斗不过,暮沙,看起来你这些年跟在我身旁,体质也弱了不少。”

暮沙心里一惊。

不出所料,祁颢冷笑道:“从明日起,祁府的杂活由你来承担,告诉若霄,端茶送水这些事不必他做了,你来帮他做尽这份责任。”

“什么时候我满意,觉得可以,不错了,你就什么时候不用做杂活。”

祁颢丢下这句话,抱着人走了。暮沙却头疼不已,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明灯已灭,只留漆黑与星辰。

作者有话要说:*这里遵照唐朝的五姓七望,即陇西李氏、赵郡李氏、博陵崔氏、清河崔氏、范阳卢氏、荥阳郑氏、太原王氏。怕有误会,所以说一声:孟晔说谢清空出生名门望族谢氏,是他们平常人口头和意识上的认可,其实谢氏早衰微了,而且孟晔和谢清空关系不怎么好,所以孟晔说这话时多是对他的调侃( ̄▽ ̄)/(ps:崔朔一家属于旁支中的旁支,所以和崔氏的嫡系没多少关系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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