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予觉得自己手脚冰凉,但浑身又发烫。
在不知不觉中醒来,他记得自己好像还做了一个梦。
他竟然梦见了自己的亲生父亲。
父亲的脸季予一直都记不住,只能看见模糊一张,但能感觉到父亲那双温柔的手在抚摸他的脑袋。
而父亲脸上是季予一辈子都可能读不懂的为难和不舍。
“以后你就喊他爹爹,好吗?”
季予使劲地摇头,“不好,季予不喜欢他。”
他天天打季予,还不喜欢季予,季予又为什么要喜欢他!
季予以后长大了一定要离开他!然后狠狠打他一顿!
可是这些话他都没办法说出来,眼前的一切好像都变成了光怪陆离,父亲的那双手也消失不见。
只有残留在额头的触感让他分不清楚自己到底在何处。
画面一转,是他跟着应无暇正式生活的第一天。
季予小小一只,对善恶之分到头来也只是一个本能的判断,他扬起头看着男人那张好看过头的脸。
“你怎么就偏偏跟着我。”
应无暇坐在椅子上,一脸嫌弃,他手中拿着一把剑,一双狭长的眼看不出什么喜恶。
季予眼中藏着的暗芒再也遮不住了,他下一秒就要去咬到应无暇的胳膊上。
可应无暇又说了些什么。
“算了,好像也只有我养你了。”
季予小兽一般的警惕戛然而止。
不对,不是这样。
季予有些茫然,他记得应无暇收养他的第一天没有给他饭吃,还口口声声骂他吃白饭的玩意,为什么会那么温和。
他迟疑了,漂亮的眼睛死死盯着应无暇,试图从他的一举一动里找到任何一丝的蛛丝马迹。
“饿了吗?那就吃点粥。”
“你怎么连最简单的吐息都不会。”
季予眨了眨眼睛,很快眼眶又湿润了。
他悄悄睁开眼睛,看见的是应无暇的下颚线。
他不敢乱动,猜测自己现在躺在应无暇的腿上。
应无暇不知道在看什么,神色有些严肃。
可是季予有点安心。
小心翼翼闭上眼睛,季予太困了,那睡一会也没关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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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无暇已经习惯了小团子哭来哭去,现在也能很好的处理这个突发情况。
他把那两片草喂了一片给团子,团子的情况果然好了很多。
他静静地跪坐在地上,目光注视着团子眼角闪烁的泪光。
这么看来小团子确实很好看。
双眼皮,桃花眼,鼻梁还没定型但勉强能看出来一丝轮廓。小小年纪长成这般模样长大后也指定丑不到哪去。
他把季予眼角的泪都用衣袖擦去,看着快要一眼望到头的勋城心里踏实了不少。
应无暇觉得自己也是蠢了不少,竟然连小团子发掘筋脉的事情都没有看出来。
自己吃了糖葫芦灵力多了不少,那对小团子来说肯定是自然。而对什么都没开通,但是却资质极佳的团子来说,多余的灵力肯定是自有别的用处。
应无暇捏了捏季予的脸,连肉都少的可怜。同龄的孩子都是看不见下巴,季予是就能看见下巴。
他再次捏了捏眉心,心想当务之急果然还是要填饱肚子。
老叟将船停在了岸边,两个汉子早都清醒下了船,只剩下应无暇和还在昏着的季予。
应无暇没动,老叟也不敢有动作。
过了半个时辰,应无暇还没有下来,老叟急了眼,率先开口问,“这位爷,已经到勋城了。”
应无暇:“嗯,我知道。”
如果可以应无暇一定要用他的招牌动作皮笑肉不笑一下。
因为他的腿蹲麻了。
他现在简直就像把季予直接丢进河里,然后拍拍屁股走人。
但是理智告诉他不能这么做。
他深吸一口气好不容易冷静了下来,他的声音一直都很低,“为什么他还没有醒来?”
老叟:“啊?哦。”
“我怎么知道,应该是孩子玩得太累了吧。”
“是吗。”应无暇也没给他面子,“我还以为他是重塑筋脉,但按道理来说应该早就醒来。”
老叟一愣随后就是吹胡子瞪眼,“什么重塑筋脉,那是什么?我本来就只是一个划船的,我小老头也不知道这么高深的东西。”
应无暇当然知道这个小老头什么都不知道。
他只是单纯的腿坐麻了,不好意思动弹。
时间过去了小半柱香,老叟见他还没有动静,急的头顶直冒汗。
心里想着这小孩不会发现了自己什么秘密。
有了先入为主的心思,两个人各怀鬼胎,不过这一次应无暇的心思确实很单纯。
他稍微活动了一下双脚,已经不是那么麻了,于是慢悠悠地站了起来,“那我就先离开了,多谢。”
应无暇把小团子抱起来,怀里的团子原本皱着的眉变得舒展许多。
见他有些大摇大摆意味地走了,老叟还在心里冒汗。
还好他按兵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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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无暇卖了自己的外套,全身上下最值钱的好像还是季予,他已经穷得叮当响。
他本来是想把自己的宝物卖了,可他心里清楚这是一个新世界,很多宝物都不能轻易拿出来。现在只是一个勉强练气期的修为,但凡走错一步都会掉脑袋。
可他对物质生活很有讲究,对他来说物质生活是精神寄托的基础。
转了一圈找了一家最如他心意的客栈,从外面看有些老旧,但屋内的设施还都不错,至少很是干净。
应无暇有十个铜钱,看了一眼怀里的季予,最后放下了洁癖,“一间房。”
方便照顾,还省钱。
四处看了一眼,他早在来的路上就发现勋城热闹的非同寻常,好似整个人界的人流全部都汇聚于此。
除此之外还能见到不少稀奇古怪的妖兽和鬼怪,他们隐匿在人群之中,没有一点修为是万万无法窥探。
应无暇好不容易腿不麻了,现在肩膀有点酸。
把季予放到床上给他盖好被子后,应无暇就靠在二楼的窗边,仔细看了一眼,最后啪嗒一声阂上了窗户。
一双不为人知的视线被窗户阻挡,只能得知它主人的懊恼。
应无暇对此一概不知,他只是看对面有一家三层客栈,担心自己沐浴的时候身体被人偷看。
他问店小二打了一大盆水,见季予目前还没清醒,直接揭开腰带打算直接沐浴。
原主的身形还算不错,虽然没有修炼的才能但很注重身材管理。这是应无暇对原主满意的地方。
水温正好,应无暇直接泡了一个澡,把半张脸都泡在了温水里。
那一瞬间应无暇觉得自己这些受得苦都算是结果了。
温热的水还冒着热气,简直不要太舒服。
他不泡澡还好,一低头就看见平静水面上自己的脸。
之前受伤的左眼已经结痂了,所以他也就忘了自己受伤的这件事。别说还就真没有什么感觉。
除此之外水面里的自己还看上去十分狼狈,除了不打结的黑发能看以外,脸上竟然还有一团不知道什么时候弄上去的污渍。
看上去有点像之前给团子的草药。
算了算了。
应无暇泡在水中,反正他都狼狈过了,被别人看见多少都无所谓了。
在兴头上的应无暇顺便想看一眼团子的状况,然后就和满脸通红看着自己的季予对上了眼。
季予那双脸红扑扑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大病初愈,还是因为其他原因。
“醒了?”
他双手都打在木桶上,黑发半截干半截湿泡在水中。
皮肤白皙,没有一丝伤痕,除去脸上那个显而易见的伤疤,应无暇确实是罕见的美男子。
季予一脸懵地靠在了床头,他觉得自己体力充沛,就好像吃了什么灵丹妙药。浑身都是力气但是无处使。
应无暇把面前的帘子一拉,“醒了就起来换洗衣服,等会带你出去一趟。”
他嫌弃这个破破烂烂还有一点脏的衣服,他还没忘了之前被人丢到了垃圾堆。
虽说是原主,但那四舍五入也是他应无暇。
这次他没有畏畏缩缩,直接从扳指里面拿了一套衣服,顺便也想给季予一套。可翻了半天也没看见季予能穿的衣服。
嗯,不过这件衣服倒是可以随着体型的变化改变。
换好了衣服的应无暇从帘子后面出来,之前洗的头发已经差不多快干了。
他已经忙活好,没想到小团子还坐在床头一动不动,“怎么?”
两个字,一挑眉,把季予吓得脱口而出。
“季予……季予不用洗澡的。”
瞧瞧这说的什么话。
应无暇平生最爱干净的一个人为了这个团子三天没洗澡,结果对方看上去还不那么领情。
他直接把季予提起来,“我让你洗就洗,洗干净了再出来。”
噗通一声他把季予扔进了干净的浴桶里,季予唯一的衣服就这样毫无防备的浸湿了。
“这是你的衣服。”
应无暇把干净的白色外袍搭在了屏风上,“不洗干净以后就不要跟着我。”
果然话音刚落季予就一个哆嗦,他连忙拿起皂角往身上涂抹,触碰到之前乌紫的地方竟然意外没有什么疼痛。
但他顾不上那么多,满脑子都是不想被应无暇丢掉,洗个澡都是在拼命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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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对面,不到千米的距离。
一个竹林摇曳的小亭子有三人。一人坐,二人独立。
“师叔,就是这样的一个情况。”黑发玉眼的时霜将看见的事情全部如实说出,“那人五感敏觉,感受到了我的视线。”
面前两人正在执棋,现在轮到了温白纵。
他骨感的手指间夹着白色的棋子,圆润、晶莹剔透,犹豫片刻他将棋子落在棋盘上。
“不是说那人没有灵力,只是个莽夫?”说这话的人同时霜模样相似,也是时霜的兄长,名为时降。
他也随后落下一颗棋子,“抱歉师叔,是我输了。”
温白纵:“无事。”
时霜:“那师尊要求您必须收徒之事?难得遇见了一个灵敏的孩子,若是被那人教坏了该如何是好?”
温白纵沉默不语,只是将棋盘上的棋子全部放回原处。
时霜和时降对视一眼,都知晓这位师叔少言少语,就算是神色也都隐匿的很好,容不得旁人窥探。
门派内总是说师叔高冷也是不无道理。
“我给了他一串糖葫芦。”温白纵的声音开的突然。
时霜不解道,“是,师叔这次在外面意料之外。”
“里面有我的灵力。”温白纵道。
时降心下了然,“若是那孩子有缘,自然会再见。”
温白纵在时家兄弟两人看不见的地方皱了眉,但最后眉头舒展。
难得看见一个称心意的弟子,若是没有缘分那就这般和师兄交代便是。
作者有话要说:应无暇开始了PUA:原来团子除了我以外还是讨人喜欢的,除了我谁要你bu?shi
把受浅浅放出来一下,下次还不知道何时相见(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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