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宋雨笙过硬的专业素养让陈博士对她略有改观，她倒是回答了这个问题，“生物中心有自愿献身的异能者，通过研究发现他们本质上已经与人类不同了，简单的说他们的DNA已经被改写了，过段时间等更详细的研究结果出来之后政府会向外披露报告。”

顾晨澜脱口而出：“这么说我已经不是人了？”

对实验进展没有丝毫贡献的顾晨澜再次得到陈博士一个白眼，她扶了扶架在鼻梁上的眼睛，低头翻起手中的报告册，轻声喃喃道：“不是通过感官，那还能有什么东西可以用来感知到外界呢……”

可随即她似是猛地想起什么，抬头用鹰隼一样锐利的视线摄住了顾晨澜，顾晨澜忍不住向后退了半步，结结巴巴道：“你……你干什么……我可不会自愿献身让你解剖啊，你别打我主意……”

宋雨笙灵光一闪，脱口而出道：“异能！”

“没错，”陈博士难得目露赞许，“如果异能者与丧尸属于同一种物质导致的不同后果，那是否可以笼统解释为丧尸拥有一种同样的异能，那就是‘感知’。这种‘感知’类似于感应到某种‘信息素’，能够使丧尸分辨出同类与人类。而高阶丧尸命令低阶丧尸时，也是通过这种途径。而高阶丧尸因为再一次进化，所以将这种‘感知’异能进化为更具象化的表现方式，也就是……”

宋雨笙再次习惯性的接话道：“升级后的晶核！”

刚接完话她就后悔了，这真是实习的时候落下的老毛病，她跟的教授就总这样停顿后等学生抢答。

但陈博士显然也是这样带学生的，她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开始正视宋雨笙，正当她打算接着往下推时，不知何时走到她们身边的沈泽安说话了。

“可要是异能者与丧尸并非同一种物质缔造的成果呢？”沈泽安笑容温和，他举了下双手，歉意又客气，“很抱歉，并不是故意打算两位的交流，只是你们沟通的内容太精彩了，让我忍不住参与进来。”

陈博士这一系列推论都建立在“丧尸与异能是同种物质导致的不同结果”上，而沈泽安一开口直接从根本上推翻了她的结论，这不是“觉得精彩”，这压根就是明晃晃地反驳。

陈博士不说话了，她对沈泽安异常抵触，可又不得不承认他的天赋是普通人可望而不可及的。

异能者和丧尸是与陨石同时出现的，再加上全球生物中心出具的研究报告中，使异能者变异的物质与丧尸脑中的晶核构造类似，所以几乎没人再去怀疑二者不同因。

但科学本就是不断假设再被不断推翻的过程，陈博士厌恶沈泽安的作为，但不代表她会轻视他的话。

尽管脸色不好，可她依旧追问道：“你研究出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沈泽安拉了把椅子坐下，他动作极为绅士，拉动椅子的时候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就连随意落座的动作仿佛都是刻意训练过一样优雅，他向陈博士歉意一笑，道：“我从出了监狱就没接触过丧尸，上述内容也都是我的猜测。”

“只是如果人体的两种变化分属于不同物质导致的结果，那异能者与丧尸从根本上出现的不同就说得通了。”

沈泽安这段话指的是：丧尸的细胞仍然是人类，但异能者的基因却被改写了。

陈博士顺着他话陷入了深思，沈泽安则对着宋雨笙笑了笑，赞美道：“你的解剖工作完成的非常漂亮，每一个切口都完美到像是机器精准衡量过，除了在学校之外，私下有练过吗？”

宋雨笙再一次发觉出沈泽安与常人不同的地方。

私下练过什么？

解剖人体？

这犯法吧……

但她并没有在脸上流露异样，只轻轻摇下头，道：“没有。”

“真可惜。”他轻声叹息，温润的眼中流泻一丝叹惋。

虽然不知道他在可惜什么，但宋雨笙直觉那一点也不可惜。

片刻后，陈博士不知想到了什么，她抬手招来关系最紧密的一个助手，道：“给我联络器，我要往上发条讯息。”

陈博士显然没有跟她们分享讯息内容的打算，她拿着联络器下了一楼，进入了自己的休息室。

这些高级研究人员都有专属的加密信号频道，背着他们也是正常。

宋雨笙的思绪仍旧停留在沈泽安的话上，如果沈泽安推论为真，那陨石、异能者与丧尸之间又有什么关系？

她这么想了，也这么问了，随即就听沈泽安支着下巴，长长“唔——”了一声后，说一句听上去很有道理，但压根没有根据的话。

“宇宙不会给任何生物一个必死的结局，它赋予你灾难，也会给予你生机，就像人类遭遇丧尸，那也必将拥有抗衡丧尸的异能。”

顾晨澜听得云里雾里，但不妨碍他插话道：“没有必死的结局为什么还会有那么多灭绝的生物？”

沈泽安丝毫没有被问住，他朝着顾晨澜眨了下眼，神秘一笑道：“这是历史的秘密。”

陈博士多次吐槽沈泽安是个疯子的时候宋雨笙并没有实感，可直到此刻，她忽然觉得陈博士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思维与宇宙在一个层面的人类，往往都是一半疯子，一半天才。

陈博士走了后，整个实验区一下安静了下来，沈泽安靠近那只二级丧尸近距离观察，而宋雨笙也跟了过去，在他身后问道：“您看出陨石有什么特点了吗？”

“我觉得它很奇妙，在我将它放大无数倍之后，我发现它内部的结构很像是……”沈泽安微微一顿，而后与宋雨笙对视，温声吐出两个字，“蜂巢。”

宋雨笙不由皱眉，沈泽安话里的既视感太强，她难以自控地联想到更多东西。

如果陨石就是某种巢穴，那么住在“蜂巢”里的大概率是“蜂卵”，而人类并非感染了某种病毒，而是被这种外星生物的“卵”寄生了。

只是不知道这种“卵”寄生的后果究竟是“异能”还是“丧尸”。

眼看宋雨笙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严肃，沈泽安微微一笑，道：“别太紧张，这只是种猜测，你可以将它当成一个玩笑。”

宋雨笙勉强一笑，感染病毒和被寄生，哪种答案都不太好。

“刚出生的孩子视野很窄小，只能看到光和影，随着年纪的增长，他会逐渐熟练的运用起身体的各部位零件。”沈泽安突然说起与丧尸无关的话，但宋雨笙却从里面听出了隐含的意思。

丧尸不也是如此吗？一级丧尸的五感非常微弱，可一旦到了二级已经能跟正常人媲美了，就连腐烂速度都有了明显下降，等到了三级会有情绪，而四级丧尸甚至拥有了意识。

它们的进化过程更像是逐渐与人类身体融合的过程。

谁知道丧尸进化的尽头会不会变成另一种“新人类”。

沈泽安的话每次都能让宋雨笙心里发毛，但好在他们单独聊天的时间并不算多，一小时后，陈博士走了上来。

她将手中带锁的笔记本翻开，将其递给沈泽安，道：“这是全球生物研究中心的研究报告，他们已经推出二者属于同源，是同一物质导致的不同结果。对此，你有什么看法？”

沈泽安对任何人的态度都是温和的，他接过陈博士手中的笔记本，边翻看边淡笑道：“那群人总是这样，他们习惯以已知来解释未知。可事实上，科学总是走在人类认知前面的，用未知来解释已知，才是探索科学的真正方式。”

宋雨笙有点好奇笔记本上写了些什么，但以她的身份显然不适合凑过去看，只好竖起耳朵希望沈泽安多讲两句。

沈泽安又道：“通俗来讲，是先有共同祖先，才能略过基因序列、编码蛋白质的结构和功能，将其看作同源。如果反过来因为相同的结构就反推它们是同一来源，其结果并不可靠。”

“况且，”他笑得高深莫测，“这是外星生物，谁知道它们有没有模拟蓝星生物，并改编自身基因序列的功能呢？”

“它来自外星。”沈泽安道：“我们不能用蓝星上的元素来定义未知事物。如果被感染的丧病体真的没有发生异变的话，仅凭抓挠和撕咬是不会将‘病毒’传播出去的，我更倾向于那是一种无形的生物。更确切的说，那是一种人类尚且检测不到的生物。”

“以前人们以为空气是无形的，因为它对那时的人来说，看不到也摸不着，但也只是因为当时的技术太落后了而已。”

宋雨笙正凝神听他们谈话，却被小吉拉了拉衣袖，她顺着小吉的视线看了过去，就见原本那只一级丧尸的状态不太对。

它原本是对玻璃罩外的人类毫无反应的，可此时却隐隐有锁定他们位置的趋势。宋雨笙缓缓靠近那只丧尸，果然测出它开始对罩子外面的人类有反应了。

“它进化了？”宋雨笙微讶，她声音虽轻，但沈泽安已经注意到了，他不再与陈博士讨论那些没有结果的事情，跟着宋雨笙的步伐走了过来，看向那只一级丧尸。

陈博士适时问道：“这只丧尸是什么时候变异的？”

“三天前，”刘锋道：“确切的说是六十四个小时前。”

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完成体内进化变成了二级吗？

宋雨笙异常吃惊，但与研究中心数据共享的陈博士显然不意外，她凝思片刻后再一次下达实验指令。

沈泽安歉意一笑，道：“我有点饿了，希望我进食的动静不会干扰到你们的思绪。”

沈泽安这一句话出口，陈博士也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饥饿，她看向身后目露希冀的助手们，淡道：“那就先吃饭吧。”

此时已经到晚上六点了，半小时后，负责做饭的士兵从一楼厨房内将做好的饭菜端了上来。

食材非常简单，味道也很一般，但胜在营养丰富，身体所需的维生素和膳食纤维都有。

刘锋适时提醒宋雨笙，让她不要忘了今天的白菜。

他们每两天会去基地运送一次物资，到时正好将宋雨笙这里的白菜也运到基地里。

沈泽安对宋雨笙的异能比较好奇，她往外拿白菜的时候沈泽安忽然提出想用她试试新来的设备，这是最高研究院研发的新产品，可以探测出异能种类与等级。

宋雨笙心下一颤，有点怕露出破绽，毕竟系统与异能之间的能量波动并不相同。

但她还是不动声色地笑着答应了，然后试探性地一边点击仓库中的白菜，一边闭上眼睛感应着脑海中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