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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对视一眼，审判轻轻叩响了房门。

“一有不对劲就跑。”审判严肃地说道。

“跑不掉吧？”愚者看着门，目光没有聚焦，她突然想到了昨晚自己奇迹般的在楼梯间全身而退。

“谁？”嘎吱一声，门开了一条缝，里面传来了一个沙哑的声音，低沉嘶哑却能听出少年音。愚者身体一僵，她感到有一束目光透过门缝扫视着二人，不是粘稠只是阴冷，却让她如坠冰窖，身体似乎被唤醒了什么不快的记忆。

我是谁我在哪我为什么要来？这里好可怕，妈妈我要回家，我真的走错片场了下次有这种戏能不能换一个群演，唔唔唔这钱我不要了行吧？

见鬼的人生online。

审判瞥了她一眼，上前半个身位。

“我是愚者，初中在你隔壁班，你还记得吗？”愚者故作平静地问道。

门终于完全开了，一个头发乱糟糟的男生探出头，“你是语文课代表？”

“对对对。”愚者疯狂点头，牙齿不停打颤。

冷静啊，愚小者，这人你认识，社什么恐，再冷能有你旁边那姐们冷？

“我们能问你几个问题吗？”审判用不容拒绝的语气插入了谈话。

“你——”男生犹豫了一下。

“就在门口，不进去，你也别出来。”愚者立刻补充。

“那你们最好快点。”男生有些不安地看了眼表，点点头，“不然我也没办法了。”

两人又对视了一眼，点点头。

回到十七楼，愚者坐在沙发上手指轻点桌面，回忆着男生刚刚的话。

如同她们的推测，男生发现了自己也陷入了八月的循环，但不同的是他无法改变任何事情，只能被动地重复着这一周。然后没过多久精神就开始崩溃，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周围的人逐渐忘记了他的存在，差不多是同一时间他发现了公寓的钥匙，就在跌跌撞撞中入住。公寓给失去了家的他一个落脚点，但他发现自己有时仍旧控制不住自己，身体也出现异常不用进食，特别是夜晚“就像僵尸一样”，只能把自己锁在里面，可有时仍旧会像昨晚一样跑出来。

“我已经快要忘记自己是谁了。”男生垂下头说道，“我的记忆在模糊，自己似乎快要变成行尸走肉了，我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的——”

“你们快点走吧，我怕自己伤害到你们。”

愚者抬起眼帘，看向了不远处的审判，在听完了对方的话后她就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刚刚也只是抛出了一句“小心点他也没有心跳”，完全没有再来看愚者笑话的兴致。

愚者叹了一口气，她知道审判在痛苦，但表情的缺失让她难以摆出一副令人信服的样子去安慰审判。

“你需要坐下来吗？”她还是开了口。

“不用，我现在体质特殊。”

“但心灵和□□是分开的啊。”

审判定定地望着愚者，“好吧，你要真想逗我开心，你就笑一个吧。”

愚者沉默了很久，就在审判要转过去时，她伸出手捏住了两颊用力往上提，含糊地说，“这个弧度可以吗？”

审判自己笑出了声，“真是恶鬼般的笑容。”她顿了顿，又说道，“在我经历的第一个循环里，也是此前你唯一一个参与的循环里，我们定了一个约定。”

审判第一次讲诉起两人的“过往”。

“你要告诉你在想什么，我也向你展现自己真实的一面，还有——”

“我要让你露出笑容。”

她伸手捂住了愚者的嘴巴，只露出了那双浅棕色的眼睛，“你有一双笑出来一定会很温柔的眼睛。”

审判看着那双满是迷茫的双眼，恍惚间似乎被染上了诡异的猩红，不由得退了一小步。在愚者察觉前，她率先收起了眼中的动摇，深吸了一口气，拍了拍愚者的肩，“时间宝贵啊。”

抓紧时间。

愚者明白审判在说什么，这才是她们回到公寓里的真正目的。审判回到房间，扑哧扑哧地抱着那条毯子走了出来。

“快点快点，就等猎物出来了。”她双眼眯成了一条缝，像极了扯着老鼠尾巴的猫。

是的，猎物。

虽然在学校里只是猜测，但一进公寓审判当即心中了然。“愚者，你刚刚看到名册了吧？这里住着谁。”

“只有我们两个。”愚者想到了那份周全到让人不安的名册，心中一阵恶寒，就像在楚门的世界中不小心发现了编剧的注解。

“时间有先后吗？”

“都是八月一日看不出来。”事实上，那本名册里一眼望去几乎全是八月一日，住在这里的几乎都是循环的受害者。

“有人在这里久住。”

“什么？”愚者一个踉跄，不可置信地看向了审判。

审判绕着房子走了几圈，点了点头，“虽然人在循环中状态会被重置，但我刚刚问了，这栋公寓并不在重置范围内，太阳说他在屋内留下的划痕一直没有消失。”

“所以——”审判又挂上了那幅笑容，“让我们准备一下请屋里的另一位嘉宾出场吧。”

这家伙到底是腹黑还是天然啊？说白切黑都是恭维她了，妥妥从头黑到脚。

所谓的作战计划非常简单，就是把灯关了用愚者引它出来，审判在旁边拿毯子闷它。

“太简陋了吧！”愚者大声抗议。

“就当为科学献身了。”“科学个头啊，你自己都不信！”

“没事的，相信我。”审判露出了胸有成竹的笑容，这个性格恶劣的家伙一旦戴上了那副完美无缺的面具，身上就充满了令人信服的魄力，红色的双瞳中满是自信，“我会保护你的。”

保护？我都不知道你对现实能干涉到什么地步，不要关键时候掉链子毯子直接盖你自己头上，说到底我为什么会同意这个离大谱的提案啊？不对，我根本就没有同意啊！愚者在内心腹诽。

“不要自作主——”

“啪！”

审判你不讲武德，居然先斩后奏！

愚者话还没说完，审判直接就把灯关了。愚者身形一滞，慢吞吞地向远方挪动，其实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了。她真的真的真的不擅长着些东西啊，审判你才是真正的魔鬼吧？

阴湿的气息突然又笼罩了屋子，不知名的存在睁开了眼睛，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有什么东西在翻涌着，滚动着，带着冰冷的吐息慢慢攀上了愚者的背。

“aaaaaaaaa——”

在愚者化身土拨鼠的前一刻，灯毫无征兆地亮了。愚者身后响起了审判带着笑意的声音，“恭喜你，愚者，手术很成功，现在是一百年后了。”

“别吓我啊！”愚者猛地一转头，直接与一个盖着毯子的身影对上了，心跳骤停。

“我说了相信我吧？”审判耸耸肩。

“你真的是那么恶劣的人吗？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愚者一脸怀疑地望向审判，对方却似笑非笑地回视着她。

“好了好了，揭晓谜题的时候到了。”审判不怀好意地搓了搓双手。

你那副表情就像猥琐男在揭盖头啊！

愚者默默远离了一步，顺手操起了一把扫把作为武器，不过她马上意识到可能拿了扫把也没用，毕竟肉眼可见这里她武力值最低。万一毯子下面真的是什么不可名状之物，那么审判看了之后疯上加疯，直接进入不定疯狂状态她就真的为“科学”献身了。

算了，摆烂吧。

愚者索性在墙角乖乖蹲好，减少存在感。

“我掀了。”审判大声宣告。

不要在这个时候才开始讲礼貌啊，你的社交礼仪刚刚上哪去了？

刷——

审判伸手掀开了那条盖在身影上的毯子。

愚者抬起头，在审判“掀起你的头盖骨”的哼唱中，目光呆滞地看向了那张毯子下的脸。

小丑竟是我自己.jpg

“哇，是等身大手办啊。”审判故作惊讶地棒读。

“哇，真厉害啊。”愚者生无可恋地附和着。其实她也不是没有这种猜测，但真的看见时还是整个人灰白化了。

“你早就猜到了吧？”愚者睨了审判一眼。

“看你的表情你不也是？”审判点点头承认了，“如果你在下面没撒谎的话，那么能出现在这里的只有你和我，或者被认定为你或我的存在。”

所言不差。

出现在两人面前的，是愚者的脸。

毁灭吧，世界。

愚者晃悠悠地墙角站了起来，“所以，要怎么处理它？”不对，可能得用她了。

“我觉得她对我们毫无威胁。”

“愚者，你之前说你离开循环了对吧？”

“是，在九次循环后我离开了这里。”

“有没有可能事实和你想的不一样呢？”审判指了指身前的“愚者”。“你并没有完全离开，事实上这位代替你一直留在了这里。”

愚者咽了口口水。

“没事的，我知道出现在公寓里代表着什么，但我们会找到真相的。”审判轻声安慰她。

“你正常点，我害怕。”愚者毛骨悚然地看向了审判。

审判摇了摇头，坐了下来。“你知道吗愚者，我恨你，恨了你很久。因为循环泯灭了我几乎所有的希望，我想要保持自己的人格于是最后将恨意与绝望寄托在了你身上，我认为是你抛弃我离开了循环。但她的存在，”她努了努下巴，“证明事实可能和我想的不一样。”

“不用毁了你真是太好了。”

不要一脸微笑地发出犯罪宣言啊。

“你确定毫无威胁？”愚者十分生硬地转移话题。

“你没发现吗？她应该是你的一部分或者你是她的一部分，”审判托着下巴，“哦，对了，伤害她的话说不定真的会对你造成威胁呢。”

快点给我闭嘴吧大姐。

两个幼稚鬼开始了互损。

愚者开始好奇了，她所遗忘的，与审判共同的记忆到底是什么呢？它一定是让审判痛苦却又不愿舍弃的东西。

“是与朋友的重要回忆哦，”审判看着她，笑着回答，“我发自内心地笑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