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他。”冲矢昴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放在键盘上，用来伪装的眼镜此时放在桌面上，那双绿色的眼睛里映着屏幕上的光。
“可是，那个人不是五年前就死了吗？”
五年前就自杀死在德国的人，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日本呢？
这个问题不仅是对方想问的，同样也是冲矢昴所在思考的。
是组织的什么布局么？死而复生根本不可能吧。
还有那个雪发少女，也是组织的人？她似乎认识波本，但波本的反应却有些耐人寻味。
“那个女孩的身份调查出来了吗？”
“……完全查不到任何信息。”
冲矢昴按在键盘上的手微微一顿，“一点线索也没有吗？”
她那头雪发与帽子，那样显眼的特征，竟然一点踪迹都没有留下过吗？
*
五年前，德国。
潜伏后成为组织新晋代号成员的赤井秀一接到的第一个外派任务就是在这里执行。
任务提交处的人员步履匆匆，赤井秀一反复查看时间，确定自己的交接人已经迟到十分钟了。
他正准备转身离开，却看见穿着黑衣一身肃穆、唯独胸前的衣袋里别了一朵白花的交接人面色沉着地走过来了。
他走得近了，赤井秀一才确定他胸口别着的花是一朵小小的、还未绽放开来的白色山茶。
对方身上还有一股很淡的烟尘气味，像刚从某个火灾现场出来一样。
“……抱歉。”对方说道。
——一个几乎不可能在组织里听到的词从一个满手罪恶的人口中说出来了，仅仅是因为迟到这样的小事。
赤井秀一拿着任务提交物品袋子的手微微一顿，然后很自然地抬手把东西递给了他。
“迟到了十分钟。”赤井秀一观察了一下对方的状态，用平静的语气说话，“是有什么事耽误了吗？”
对方“唔”了一声，一手接过物品袋，另一只手揉了揉眉心，“没什么，参加了一场葬礼。”
一场……葬礼？
组织里的么？普通成员死亡可不会有什么葬礼吧，是哪一位核心成员或者组织高层死了？赤井秀一下意识开始思考自己所知道的那些组织高层有哪个是在德国的，同时观察对方，试图在对方身上取得更多情报。
“葬礼么？组织里也会有这种东西？”
“看情况吧。”或许是参加的那场葬礼带给黑衣男人一丝沉重，让他此时放低了警备，吐露出卧底最想得到的情报。
男人将物品袋放进黑衣里面的口袋，然后摸出了烟咬着点上，又向自己的同事递去了烟盒。
赤井秀一没有推脱，他从里面抽出一根香烟，用自己的火机点燃。
“也不算是葬礼。”
男人狠狠吸了一口烟，在烟雾缭绕中开口，“葬礼这种事……我没记错的话，你是刚拿到代号的新人吧，日本来的？”
“你们不知道也很正常，对于每一个代号成员，组织可不是当他们死了就算了。他们的尸体和代号都会回收的。”
“还能收尸的么，尸体就火化了，拿个骨灰盒装着……组织各个分部都有专门放那些盒子的地方，日本大部分盒子放在椎名町，不过你还没去看过吧？”
“……”赤井秀一咬着烟没说话，但这并不影响男人继续自说自话。
终于，赤井秀一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你想去看看吗？”
“就当是迟到的赔礼？”
赤井秀一答应了。
或许真的是有某位组织高层死去了，过去时赤井秀一虽然还能看见不少从同一个地方离开的人，但很少有和男人一样佩戴白花的人。
那是赤井秀一第一次踏进这里。
人已经很少了，只有零星几个人还站在某一个位置前。
这是个很封闭的房间，墙面并不齐整，而是有着一个个小方格，大部分方格外面都有标签——很显然是已经有主了。
他靠近那些方格，标签上面占了一半的位置是那些人的照片，另一半则是那些方格主人的代号与真实姓名以及死亡原因。
赤井秀一发现了不少‘眼熟’的人——都是曾经在FBI那里留下过档案的人。
直到房间里的人只剩下他和男人后，赤井秀一站在了那个最新的标签——也就是方才很多人停留的位置，他顿住了脚步，眼神微微一凝。
在众多标签里这一个似乎是最寻常的。
上面的人脸看上去根本没有任何记忆点，普普通通到足够泯然人群，似乎很容易就让人忽略。
但赤井秀一并不是因为他的‘平平无奇’而注意到他，而是这个人，代号和姓名两栏都是‘诺福克’，最特殊的，是死因
——‘自杀’。
整个房间里死掉的这些代号成员，或是死于意外又或是死于任务，或是重伤不治又或是突然猝死……自杀，这是他看见的第一个。
“他……”
“诺福克在组织德国分部经营了很多年。”男人在进入房间时就把烟掐灭了，“算得上是元老人物，他的死……很让人意外吧？”
“谁知道他是因为什么自杀的呢？和他走得近的组织成员居然说他是因为一个小女孩……”
赤井秀一沉默，他又多看了几眼这个标签，然后迅速整理自己的思绪记下更多的东西。
——这些死掉的组织成员也是一笔不小的情报资源，他们可以通过这些人的真实姓名以及死亡原因推测出很多组织在不经意间暴露出来的东西……
他很敏锐注意到，这个‘诺福克’并不像他的长相那样人畜无害，他的地位可能很不一般。
但是让他有些失望的是，男人并没有说太多关于他的事。
赤井秀一和他离开时，需要在祭奠的那个成员的专属册子上进行登记。
——这也是一个很好的挖掘组织成员情报的方式。
“这里人人都可以来……不过我想你应该不会再来了吧？”男人离开前这样说，“毕竟你并不是常驻德国的成员。”
“是。”赤井秀一颔首认可了他的话，但是他又说，“所以才要在离开前，多来看几次。”
争取离开前把所有能挖到的成员情报都带走。
虽然说这样的做法有些激进，容易引起组织的怀疑。但……至少在这位‘诺福克’死亡后的这些天里，他的频繁到访并不会让任何人起疑心。
——尽管他和诺福克从前并不相识。
于是在任务彻底结束后的赤井秀一，第一次没有急着动身回日本行动组总部，而是成了这里的常客。
——直到已经翻不出任何新情报后才满足离开。
*
‘他是因为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冲矢昴从回忆中脱离。
五年前的小女孩现在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这样的说法很说得过去吧？
“什么？”对面的人一顿，随即兴奋的开口，“你知道了？”
“只是一个猜测。”冲矢昴不置可否，“等再见到试探一下就好了……”
*
椎名泷绪再回日本的时候，双手空空，什么也没带。
像之前回日本的时候一样的装扮，帽子扣在头上，只是手上少了行李箱。
也少了一个来接她的身形魁梧的黑衣男人。
[宿主，刚才研二的坐标闪了一下！]系统突然开口，[但是现在又变成了【无法识别】状态。]
[刚才出现的位置在哪里？]
[呃……杯户购物广场？]
他去那里干什么？
椎名泷绪的脑海里闪过这样一个问题，紧接着她就听到系统的声音，[而且波本的坐标也在那里，但闪了一下也没有了。]
系统功能果然是坏了吧。
升级之前都是好好的，怎么系统升级后这些就都像坏了一样，坐标都定不准了？
两个大男人去购物广场干什么——
椎名泷绪突然顿住，她想起苏格兰还在的时候，研二也和他走得很近，现在苏格兰变成诸伏景光被她送走了，但是之前苏格兰和波本很亲近，难道研二……
不、不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