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想，椎名泷绪还是先迅速回到了自己在米花町买的房子里。

检查了一番屋子后她拉上窗帘，将自己不怎么用的笔记本电脑拖出来，将从诺福克书房里带出来的监听器里的东西导入。

在等待片刻后，电脑上显示【已完成】的字样，椎名泷绪戴好耳机，迅速点了进去。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这是诺福克的声音。

很显然他们的对话已经开始有一段时间，而从此刻开始诺福克才用上监听器。

‘听不懂也没关系，我只需要你帮我一个小小的忙。’

‘帮我，也是帮你自己。’】

椎名泷绪按了暂停，眼神有几分迷茫。

这个声音……分明也是诺福克的。

他在自言自语？还是……有两个诺福克？

她想起之前数据员出现时用的相貌，突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她点击了继续播放。

【‘什么意思？’

‘我是说，你就没发现你身边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

‘比如关于……橙酒？’

‘Neroli并没有任何异常。’

‘是你视而不见，你这样只会害了她。’

音频里突然出现哗啦声，像什么东西砸在了地上。

‘你想干什么？你见过她了？’

‘……’

‘你见到她了。’其中一个诺福克用笃定的声音说，这是椎名泷绪所熟悉的那个监管人。

‘你用我的样子去见她，你到底想干什么？关于组织的信息我已经给你了，而你违背了你的承诺！’

但这是椎名泷绪所不熟悉的属于监管人愤怒的那一面。

‘是因为你和我长得一样，所以你认为我也会像你这样老实吗？真不知道那群家伙在设计你时到底抱着什么样的心态。’

‘嘭！’像是拳头砸在桌面上发出的声音。

‘别动怒，我说了，我只是一个负责数据的人，武力并不适合我，但不代表着我很好欺负。’

‘你想要的组织信息都给你了，现在，从这里滚出去！’

‘……一点随便查查就能得到的信息就这样拿来糊弄我不太好吧？我和你一样，都是为了她好——’

‘啪嗒！’尖锐的文件夹砸到了墙面上。

‘为她好就别顶着我的样子靠近她！’

音频里沉默得只听得见两个人的呼吸声，随后，又是一阵轻笑。

‘……你是不是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被改变了？’

‘你也不想她死吧，被改变的东西总得想点办法扳回正轨吧？就像你本来就该死了却活到了现在。’

‘以及……’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刚才干了什么吗——’】

音频的对话戛然而止。

椎名泷绪呆呆地坐在桌前，看着已经停止播放的音频。

很显然，说话的人一个是真正的诺福克，而另一个……则是之前系统那边派过来的数据员。

他们认识。

或者说，是数据员在和她见面后，就去见了诺福克，并且以组织的一些信息为筹码做了交易。

以及，有关她的东西。

椎名泷绪推开电脑，将耳机摘下，手指搭在桌面上轻轻敲击。

‘有什么东西被改变了。’

‘就像你本来就该死了却活到了现在。’

什么东西被改变了呢？诺福克早就该死了？

椎名泷绪的手指一顿，想起一些隐藏【目标】的特性。

“不、不对……”她喃喃。

系统及时提醒，[宿主，数据员说过诺福克的脸用的是他的模板，可能是数据员离开的时候……回收了模板？]

[可是数据员离开的时间和诺福克死亡的时间对不上。]

椎名泷绪皱着眉，想不通里面的关键。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诺福克是因为这样才会去反复调查她曾经在椎名町的事以及她周围的人员变动。

他以死亡揭开了苏格兰的卧底身份，或许就是一种‘扳回正轨’的方法。

倒推过来……苏格兰卧底的身份应该早就被发现，但因为她却被延迟时间了。苏格兰那段时间总是和她以及她身边本来就属于‘系统故障’产生的研二待在一起，和他共用安全屋的更是异世界来的瓦龙……

这些因素叠加在一起，或许让组织降低了对苏格兰的戒备从而忽略了一些微小的细节，让他卧底的身份得以保全，这是因为她而产生的‘改变’。

至于诺福克早就该死，这个她毫无头绪，但或许也是因为和她待在一起太久从而规避了一些东西。

所以，为了让一切脱离轨道的事物重新回到正轨，诺福克选择了这样的方式。

但是、但是——

苏格兰没有死啊。

因为她，她把苏格兰恢复了诸伏景光的身份送回警视厅了。

这是改变了吗？

椎名泷绪不明白，她有点担心，她的所作所为，或许已经让诺福克所做的一切白费了。

——又或许不是白费，而是本应如此。

呆坐了很久的椎名泷绪终于动了，她伸手去够自己的手机，想要联络自己熟悉信任的人。

原本拨给先生的电话被一个老先生接听了。

一如既往，老先生用着古怪的变声器，语气温和地询问——

“又拨错了吗，女孩？”

“我……”椎名泷绪顿了顿，声音低微着开口，却不再是曾经的那句饱含歉意的‘抱歉，拨错了’，而是——

“这是拨给乌丸莲耶先生的电话，请问您……他现在在您身边吗？”

对方安静了片刻，开口询问，“这就是你拨了这么多次电话的原因吗？”

“您知道琴酒吗？我是说……或许君度橙酒会是一个更不错的选择……”椎名泷绪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但是。

但是，怎么会那么巧，明明就是同一个号码，为什么每一次还会接到电话的人不同？

“……”电话那头的人忽然发出笑声，被变音器改变过的笑声像乌鸦叫声一样让人感到有一瞬间的毛骨悚然。

“我就是乌丸莲耶，你说的……君度橙酒，Neroli吗？”

下一秒，椎名泷绪挂断了电话。

心跳如雷鼓动。

先生、年轻温和的先生……变成这个使用变声器的古怪老先生了。

脑袋里嗡嗡乱叫，还有系统手忙脚乱说[系统面板破了个洞]的声音。

椎名泷绪突然站起身，之前被忽略掉的声音出现在耳边。

‘Neroli，它能告诉你时间。’

‘它们是共同体，却也不是共同体。’

‘有什么东西被改变了。’

‘你早该死却活到了现在。’

……

时间。

被改变的是时间。

守护时间的恶犬早就睁开了双眼，在暗处盯着她，注视着她在时间里流窜。

甚至时不时，伸出爪子拨弄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