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静——冷静下来,禅院甚尔。
你不是从来都无法左右他的任何想法的吗。
甚尔在自己的心里这么称呼着自己,妄想通过那个会让自己过激的姓氏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他握着刀柄的手猛地用力,仿佛下一秒就要拔刀出鞘,却又在最后一刻无力地松开。
是的,毫无疑问,他是在迁怒。
他转头凝视着无奈微笑的北野竹,声音低沉嘶哑。
“你决定的事情,往往都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
将他带出禅院家也好。
暗自收拢不被承认的边缘人物,建立组织也好。
去成为五条悟的私人教师也好。
这个看上去温柔如同朝阳的青年,实际比任何人都要固执疯狂。
“我有无论如何都要完成的使命。”
“但是甚尔你只需要做自己就好了。”
他回想起自己第一次认识到自己监护人的与众不同时,他浅笑着说的话。
他想要问他,即使要拼上性命,要颠覆整个咒术界,成为众矢之的都要完成的使命究竟是什么。
但他没有问。
他觉得他只需要成为他手上的一把足够锋利的刀,固定他不被遗忘的锚就够了。
这或许就是他这个从深不见底的污泥中爬上来的人,最好的归宿了。
屋里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弥漫了许久,最后甚尔还是将刀从五条悟面前的桌子上拿开,只留冰冷而充满血腥气的一句。
“如果你站在竹先生的对立面,我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
“我说到做到。”
五条悟嗤笑一声作为对甚尔的回应。
“当然可以,前提是你做得到。”
苍蓝色的瞳孔里酝酿着能将人卷入后致死的风暴,看着完全不像个孩子,更多的是独属于咒术师的疯狂和放肆。
“况且我认为,我绝对不会站到北野老师的对立面。”
“是吗,那可不一定。”甚尔冷笑,不知道是对五条悟的哪一句话做出的回应。锋芒在瞬息间划过幽绿的瞳孔,渲染出极其危险的意味。
“甚尔。悟他和别人不一样。”北野竹按着甚尔肩膀的手微微用力,和黑发青年深深地对上目光。
“而且对我来说,即使是最坏的结果,我也会一力承担。”
“就像当年我把你从禅院家带出来的时候一样。”
许久,甚尔像是被什么烫了一下一样,重重转头避开青年银色的瞳孔,最终偃旗息鼓。
“嘁——希望如此吧。”
“哎哎哎,你们是在无视我吗?再给我十年我肯定会成为最强的好吗,到时候北野老师只需要在我的身后给我鼓掌就好,我绝对会保护你的啦”
“而你禅院甚尔,如果你愿意跪下来求我的话,我也不是不愿意勉强把你纳入我的保护范围哦!”
北野竹看着眼前一脸臭屁的五条悟,有一种自己是不是找错人了的错觉。
这个世界未来的关键真的是这个一点也不靠谱的小孩吗?
他长大绝对会成为无良大人的吧!!!
***
回程的车上一路沉默,甚尔没有再理会五条悟对他的所有挑衅,只是抱着自己的刀不再言语,幽绿的眼睛透出淡淡微芒,像一只合眼假寐的大黑猫,懒得理会一旁尚未构成威胁的幼猫的哈气。
临走前的北野竹再次造访了已经解除误会的今田家,并向觉醒术式的今田纱希发去了邀请,希望她可以离开这里,去往京都或者东京为他工作。
一直照顾父亲的女孩对于自己的能力并不自信,对于这个足够改变自己境况的选择充满了迟疑。
尤其是在得知咒术界工作的危险性,和北野竹提供给他过于令人咋舌的薪水后。
这份薪水足够她在东京安稳的生活,甚至将父亲接过去再雇佣一个护工都绰绰有余了。
“我的母亲生前一直不希望我和咒术界扯上任何关系,她希望作为一个普通人安稳地度过一生,但是这很明显是个奢望了。”
“而且我的术式其实在实战上作用很小吧,我并不认为自己能排上很大的用场。”
“这份薪水我受之有愧。”
衣着过时但整洁的今田纱希局促地揉了揉自己的衣角,她和她的父亲一样,有着不合时宜但令人尊敬的自尊和骄傲。
“今田小姐,请不要妄自菲薄,我聘请你的职位和咒术界的关系并不紧密,我看中的是您的性格和品质。”
“性格和品质?”今田纱希愕然地抬起头。
“您对咒术有着基本的了解,又有照顾病人培养出的耐心和细致,这份职位我想不到有人比你更合适了。”
北野竹的声音低沉温柔,银色的眼睛干净而纯粹,像一阵微风拂过今田纱希并不平静的心。
“请问职位是?”她踟蹰着问。
“一所儿童扶助机构的负责人。”
“扶助对象是——因为能看到咒灵而被主流社会排斥的所有未成年人。”
“所有?”
“对,所有。”
今田纱希怔愣地凝视着这个瘦削但令人安心的青年,仿佛回到了祓除咒灵的那一天,看见了他银色眼睛里那轮刺破阴霾的日轮。
赤红如血。
***
五条家的祖宅倒还是老样子,典型的京都老式建筑压抑而阴森,屋里的佣人都说着黏腻委婉的京都腔,等级森严的穿着让内行人通过纹饰就可以识别身份和地位,不绕上几十个弯子就不会说话的交流方式让北野竹烦不胜烦。
这几年多多少少和御三家打过交道的北野竹已经快要对京都腔PTSD了。
所以五条家如此直接的兴师动众还是颇为出乎北野竹的意料。
看来六眼的意义确实很不一般啊。
几乎所有人都出现在了正门前,排列整齐地站在一起,族老们面无表情地仿佛一座座塑像,将阴沉的目光投向刚刚下车把五条悟拎下车的北野竹。
“放肆!你只是一个家庭教师而已,居然如此不敬!”一个衣着上有着五条家家纹的老人厉声喝道。
北野竹还没作何反应,五条悟却率先发难。
“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我老师想要怎么教导我,这是他的自由。”
戴着眼罩的五条悟毫不客气地说,声音稚气而淡漠,但一看见他被北野竹拎在手里的样子,多少显得有些好笑。
“这是我的老师,你们没有资格这么对他说话。”
一旁一个已经头发花白的老人面色阴沉,将拐杖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一下。
“可他不经过家族批准就随意带你出门,这已经强烈威胁到您的安全,悟少爷!”
“而且你脸上的眼罩又是怎么回事!这对少爷您开发六眼没有任何好处!”
看来五条家看他不爽很久了,今天是一起发难而已。北野竹在心里默默沉吟,不过倒也难怪,自己一来就破坏了五条悟锻炼六眼的“好习惯”,一般来说,家长是绝对不会给带坏自己小孩的人好脸色的,能忍到现在已经出乎北野竹的意料了
但是他不想打架啊。
真的。
他好累。
能不能让甚尔上,他应该对暴打御三家很感兴趣。
北野竹突然有些后悔先把甚尔送回公寓这件事了。
甚尔对御三家一直长期持有一种有他没我,有我没他的高度厌恶态度。所以北野竹一直不太让甚尔和御三家尤其是禅院家有接触。给他布置的任务一般是在东京及周边区域。
毕竟讨厌的事物消灭不了就远离呗。
至于去偷五条悟?
那是特例嘛。
北野竹在心里不要脸的想。
但他脸色不变,依然至少保证了面上的彬彬有礼。
接下来不会真的要打起来吧。
“我只是觉得六眼对这么小的孩子消耗太大了,其实遮上的话对悟的大脑也是一种休息。”
“持续的高烧还是多少会产生一些影响的。”
他站在五条家门前,对五条家术士们怒目而视视若无睹,风轻云淡到让人觉得这是一种无形的挑衅。
“还有悟,对家里的长辈不可以这么说话,要有礼貌。”
他放下被他像猫一样拎在手里的五条悟,蹲下身假惺惺地说。
然后他就亲眼看见,五条悟的脸上无比清晰的出现了委屈巴巴的表情,即使隔着眼罩也能看出他的泫然欲泣。
北野竹恨不得戳瞎自己看到如此矫揉造作表情的眼睛
五条悟冲上去抱住他穿着牛仔裤的大腿,像一只怕被遗弃的小奶猫。
“北野老师,你是不是不爱我了~才会这么对人家说话!”
“嘤嘤嘤嘤~”
“都怪你们,是因为你们北野老师才会——才会对我说出这么过分这么伤人家心的话。”
北野竹忍不住想要抬手捂住自己的额头,却又想起这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硬是给忍了回去,差点憋出内伤。
你还演上了?
在五条家崩人设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族老们:……
可恶!一定是这个家伙带坏我们五条家的神子!
这种人是怎么出现在五条家的,肃清!绝对要肃清!
北野竹感受到五条家的族人们杀人般的目光,头一次觉得自己冤枉到吐血。
天地良心,你家神子出场设置就是这样啊!
和我没有任何关系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五条家蛮宠五条悟的,公式书里说五条悟的性格是被家里宠出来的,2333333
我这多少有些魔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