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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一缕月光-坠鸟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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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那之后发生的事,简和的记忆有些模糊。

他只知道“它”消失了。

指引社的成员们在第二天清醒过来,失望无事发生的同时,将他从木架子上放下来,敷衍地道了歉。

接下来便是两年平静的大学生涯,他脑海中那个神秘的声音也没再出现过,社团活动也全都被他推拒了。

他平白得了新身体,续上一条命,白化病不算什么,顶多就是惹人注目了点,太阳天注意防晒就没事。

虽然是在书中的世界,可感受是真实的,他已经很满足了。

这两年他学得认真,仔细规划着未来的人生,唯一的烦恼的就是心理上出了点小偏差。

不过他相信总会好起来的。

滴答,滴答,水珠坠落,正中简和发顶,触感阴冷,将他飘飞的思绪拉回现实。

教室里怎么会下雨?还是说顶上漏水了?

简和抬起头,阶梯教室有些年头的吊顶颜色虽泛着浅黄,但毫无洇湿的痕迹。

怀揣着疑惑,他左右扫视一圈,发现周围的同学大多要么昏昏欲睡,要么在手机上看小说,甚至还有人在书的遮掩下打联机游戏。

没有一个人的脸上表露出了异常。

简和摸了一把自己的脸,额角的水珠提醒他刚才的一切并非幻觉。

讲台上的教授在这时将ppt暂停,喝了一口水,高声道:“我看同学们早上都没什么精神啊!这样好了,我搞下随堂抽检,出几道题考考你们,答得好的加平时分,错了的酌情扣分。”

此言一出,底下学生们在庆幸自己没缺课的同时,嘀嘀咕咕地发出抱怨。

“学长不是说这课轻松得很嘛,这老师是要干啥,难不成谁还真听他讲了什么?”

“就是就是,早晓得不抢这门课了,排课还在早上第一节。”

简和听到前面的白裙女生与她的白衬衣男同桌交头接耳:

“哎呀,这不就是变相点名嘛,我有个室友和我一起选了课,但她没来,现在催她赶紧来还来得及不?”

“肯定来不及啊,到时候老师点到名字你帮她答一下不就行了。”

无视学生们的低言碎语,教授走到幕布旁边,捏起一支粉笔在黑板上开始写题案。

或许是随堂测验的缘故,他没有用多媒体,而是采用了传统的书写方式。

他写得用力,细看能发现他的整个手臂都绷得极紧,手肘晃动的幅度木偶般僵硬。

过了不久,教授的手垂落下来,就那么背着身静站在讲台上。

用来抽答的问题写完了。

学生们望向黑板,上面的字迹浅而淡,好似被水浸透了一般,再加上从窗外透进来的光的反射,根本就看不清上面究竟写了什么。

多半是教授拿的粉笔久未使用,落了潮,导致写出的字迹湿润。

前排有学生喊道:“老师,这字儿不清楚啊,您要不换根粉笔?”

教授没有应话,而是抚了一把自己头顶所剩无几的头发,他手臂抬起的姿势柔而娇俏,竟似一位妙龄女孩。

所有人眼见着中年男人那头稀疏软塌的短发如蛇般扭曲生长,瞬间遮盖住了头皮和两边脸颊,直至垂落到肩膀。

眨眼的功夫,教室里鸦雀无声。

前排那位提出让教授换粉笔的学生吓呆了,如此怪异的景象让他的大脑陷入了混乱,他结结巴巴地开口打破沉默,“老……老师,您、您老没事吧?”

讲台上的“人”依然不出声,只是慢慢地转过了身来。

前面依然是如瀑的黑发,遮挡住了整张脸,隐约隆起的胸部透露出“她”的性别。

“啊——”有学生失声尖叫。

他们的绝叫被掐灭在喉咙眼里,脖子朝后折断,露出森然颈骨。

剩下的学生耳边出现一个声音:“惊扰课堂秩序,死。”

这声音非男非女,缥缈不定,却像是焊在了人的脑子里,不得不信。

窗外不知何时暗了下来,一点光也不透,仿佛能把人的魂吸进去。

漆黑不见五指的室内,所有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教室里没人敢再说一句话,只有些许“咯吱咯吱”摩擦音,是有人控制不住地发抖,引得旧桌椅在颤动。

害怕的学生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生怕自己忍不住发出叫声,落得个断脖尸下场。

人都惜命,恐惧未知,心畏奇诡。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所幸难熬的黑暗没有维持太久,顶灯自后往前一排排亮起,照在活人脸上显出无机质的阴蓝。

阶梯教室的灯本该是耀目的雪白,他们或许已经来到了异空间。

讲台上的“人”抬起手,指向从前往后数大致第五六排靠窗的位置。

不难看出,她在抽人回答问题。

黑板上的笔灰干了,得以显出两行清晰鲜红的字迹。

【已知:富裕者生穷困者死】

【证明:你有活下去的资格】

看清楚题面后,大多数学生都露出不解的表情。

这题倒是挺现实的,但是怎么样才能证明自己是个有钱人呢?穷人连活的资格都没有?

与此同时,坐在第五排附近的三四个学生你看我,我看你,没人站起来当第一个回答的人。

“她”惨白的手臂直直地悬定在半空,仿佛一柄直刺心窝的剑,青黑色的指甲尖端滴下水来,啪嗒落在地面。

谁都知道如果拒绝“她”的抽选会发生什么,如果坚持不答题的话,甚至有可能连累到其他的人。

半分钟的死寂过后,第五排靠走廊位置的男生仔细观察了手的指向,用手在桌底撞了下旁边靠窗坐的卷发男,低声道:“张明耀,它好像抽到的是你。”

卷发男穿着身骚粉色的短t,生得肉圆白嫩,一看就娇生惯养。

其实在讲台上的“人”抬起手时,他的脑海中就出现了一句要求他起来回答的提示音,可他不愿意承认自己被挑中的事实。

所以他一直僵硬地坐在位置上,左右张望,试图等到别人站起来当他的替死鬼。

此时被人提醒,张明耀立即激动到语无伦次,噼里啪啦地反驳,“谁说是我,凭什么是我,怎么不说是你?你小子怕是早就看我不顺眼,巴不得我先去死是吧?陆哲我告诉你,要是我先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都怪你选的这门课!”

张明耀狠狠地斜睥旁边的男生,他们是室友,但关系一般,当时是陆哲先在寝室选修了这门课,说什么学长评价好,他才跟着抢的。

陆哲受了张明耀的无端的指责,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冷漠地说:“小点声,你也不想违反课堂秩序吧?”

张明耀瞬间不吭气了,他差点忘记规则,颤巍巍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还好,没有判定他直接去死。

看着张明耀胆小如鼠的窝囊样,陆哲讽笑道:“你不是土豪吗?怕什么,证明自己有钱应该很简单吧。”

张明耀脸涨红,狠狠瞪向陆哲,攥起拳头作势要挥。

这时,他脑中的提示音重新响了一遍,催命似的。

【第五排的张明耀同学,回答问题】

张明耀顿时像淋了水的白斩鸡,面上血色褪去,双脚抖如筛糠,扶着桌子站了起来。

教室里所有的学生都注意到了两人的争执,同时也发现了说话并不会像之前那样立即惨死,但在现下没人敢多嘴交谈。

大多数人都紧张地盯着张明耀,就像在看着实验的小白鼠,哪怕隔得极远的学生都眼巴巴地望了过来。

期待着第一个答题者能带给他们新的提示和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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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和坐在第七排,轻松就能将第五排的状况看得清清楚楚,可他的目光没落在张明耀身上,而是飘到了旁边的窗户。

从教室突然变暗那会儿起,他颈部的大动脉便开始不正常地跳动,心被小猫抓挠似的充斥着不安。

讲台上的那位不过是一只普通的邪灵,他能看出来“她”才诞生不久,不可能拥有把这么多人拉入异境的能力。

绝对是“它”在搞鬼。

他还以为两年之前新娘祭祀的剧情没能开始,惊悚游戏便就此画上了句号。

看来是他想的太过天真。

因着第一轮学生的死亡,教室里到处漫溢着血腥味。

简和不自觉地抽动鼻翼,好似快要窒息的病患忽然吸到一大口清甜的氧气,整个肺部都变得充盈快乐。

这种极端的愉悦麻痹了大脑几秒后,简和从恍然中清醒过来,咬破舌尖以痛感自我惩戒。

他怎会变得如此病态?

简和定眼凝视窗外,那看似寂静的黑暗此刻恰如水波翻涌,潜藏着未知的邪物。

“它”正攀附在墙外窗边,看他们所有人,尤其是他。

他甚至能想象出黑影中逸散的发丝和“它”诡谲的笑容,他能感知到“它”的开心。

在“它”创造的规则迷境里,他不是特例,力量也大为减损。

他能预想到自己贸然出手驱魔的下场,肯定不会好到那里去。

游戏开始得实在突然,意味着他美好平凡的校园日常将一去不复返。

简和心躁地皱了下眉,将手指放在胸口的位置以特殊的顺序轻点几下。

他惯常用这微小的仪式来安抚自己,可这回不管用,心跳还是过了速。

为了转移注意力,他将视线投向第一个被抽中的“幸运儿”,兴许破解第一个游戏副本之后,他的生活能再恢复一段时间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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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张明耀站起来后,他不敢看向讲台上的“人”,低头吞吞吐吐地开口说:“我……我有钱,家里给我每个月生活费五千往上,还、还有额外的恋爱经费。衣服不是牌子货我不穿,限量球鞋在宿舍床下摆了一整排。所有人都知道,电子产品一出新款我就向家里要钱买,我真的很有钱,真的。”

听了张明耀的回答,讲台上的“人”没有新动作,教室里静得可怕。

所有学生都在等着看张明耀的下场。

张明耀额头冷汗直滚,背心都紧张得湿透了,他几乎觉得下一刻自己就要憋不住恐惧的尿意。

一秒两秒三秒,直到半分钟过去,他什么事也没有,脑中响起一个声音:

【张明耀同学请坐下】

闻言,张明耀一屁股蹲砸在凳子上,心落回了肚子。

缓了缓后,腿不再抖索,他甚至生出些得意来,轻蔑地瞥向刚才催他站起来的陆哲,无声动唇道——

“死穷鬼。”

陆哲撇撇嘴没辩驳,低下头神情略显阴郁。

抽答还在继续……

讲台上的“人”手抬起,指向了另外的学生。

眼见头一个回答的人平安无事,大家胆子也壮了些,被点到的人都没怎么磨蹭就站了起来。

一场奇异的炫富大会拉开序幕,学生一个接一个地宣扬着奢侈。

生死攸关,他们恨不得把底裤牌子都翻出来佐证自己的富有。

教室里大约三分之一的学生被抽过之后,讲台上的“人”不再点名。

“她”僵立着,第一次自喉间发出声音。

咯吱咯吱,像是在笑,又好似在哭,叫人听了牙酸胆颤。

那头漆黑打结的遮脸长发下隐藏着怎样的表情,谁也不知道,底下的学生只觉毛骨悚然。

“她”这是什么意思?

他们答得好还是不好?

“她”当然不会回答他们的疑惑,自顾自地转过身去,用指甲扣上黑板,一点点挠掉了上面的问题。

学生们看“她”古怪的动作,听那咯吱咯吱的女音混杂着黑板被摩擦的粗粝声响,时间在感知中被拉得极度漫长。

书写旧问题的红粉笔灰扑簌扑簌下落,直至板面重回纯黑。

“她”新拾了一根粉笔,在黑板上窸窸窣窣写起字来。

这次“她”写得比上次轻盈许多,也快得多,仿佛迫不及待地想抽人回答新的问题。

潮湿的字迹晾干,雪白的字迹赫然出现,如白骨般令人胆寒。

【已知:穷困者生富裕者死】

【证明:你有活下去的资格】

“她”站在新写的问题旁边,再次抬起了手。

作者有话要说:邪神:真是美好灿烂的一天?╭(╯ε╰)╮

简和:真是霉耗惨啦的一天=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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