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情说爱最是误事,两人黏在一起的时候,丝毫不觉得时间流逝得有多快。
过后,司徒震不得不挑灯连夜处理公务,忙活了整个晚上,才把所有的事情处理完。
公务折子分别批下去,将军主帐里人来人往,个个脚步匆匆,又是非常忙碌的一天。
将近半个月,大战的后续影响终于完全平息。
狄人可汗察察接受了司徒震开的条件,带领倒向他的心腹死忠以及两万铁骑回到草原,清洗旧势力,撒下弥天谎言,重建天可汗的威望。
剩下的部落大小众首领,于某个深夜被带到无人处,实施斩首,尸身烧成了灰烬。
司徒震收缴了战争赢来的所有良马载具、兵器盔甲等物资,命令士兵砍去俘虏双手的大拇指,放他们回归草原。失去大拇指,那些俘虏此生再也没有机会上战场了,只能老老实实地当个牧民。既没有屠杀战俘,又有效削弱了狄人部落联盟的力量,十分划算。
索取的赔偿和赎金,一部分作为抚恤分发给阵亡的将士家属,一部分拿来论功行赏,剩下的便通通收归左军共有。
有了大笔物资,今年的冬天大家都不会饿肚子了,还能过个好年。
至于交战区毁坏的垒城和农田,司徒震也作出了安排,百姓们可以选择回家,领取补偿修葺家园,恢复农田;也可以选择去其他的垒城,分得一块新的土地,重新开始。
集结的十万余大军重新拆分,变成无数小队回到不同的垒城戍守。
司徒震带着原本的六万大军回到了左城附近的大本营。
周燃也回到了左城的司徒府邸,安心卧床休养,身体逐渐痊愈。
但有一件事并不如人意。
军中的那个奸细,没找出来。
谭俊羞愧万分,自请降罪:“属下无能,让将军失望了。”
“你当真封锁了军队上下,没有任何遗漏?”
“千真万确。属下派人日夜不停地盯着,敢保证哪怕是只苍蝇与外界传递消息,也能当场抓获。”谭俊温和的面孔浮现一丝无奈,“但不知为何,就是没半点动静。”
司徒震双手负身后,来回走了两步,思忖道:“也许不是你的问题。”
“本将军孤身探草原一事,本就并非只有左军上下知晓。”
谭俊脑中顿时灵光一闪,想起了几个月前镇北老将军抵达燕云城后召开的会议。
“老将军?”
“不不不,肯定不是。”谭俊第一时间就摇头否认。
他仿佛想到了什么,猛然抬头,语气疑惑又笃定:“勇毅右将军,秦熙明?”
司徒震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为了扳倒您,不惜里通外敌,将半个北地的百姓置于险境。”谭俊猜测正确,却不愿意相信,心头阵阵发寒,“秦将军在边境驻守了大半辈子,不应该是这样的人啊。”
“是啊,他不该是这样的人。”
司徒震眺望远方,碧色长空万里,青黄杂错的平原广袤无垠,在极远处交界成一线。
天地恒久,人心易变,自古以来皆是如此。
司徒震淡淡道:“大约是老将军卸任在即,又有我这个大敌威胁在侧,他的心不定了。”
权力是最极品的情药,也是最强力的致幻剂。
它能让可汗察察拿起屠刀挥向同袍兄弟,也能让忠国爱民了大半辈子的秦熙明里通外敌。
就连司徒震自己,也不免在此等关键时刻做些小动作,暗暗期待镇北大将军之位破天荒地落到自己头上,只不过这些‘小动作’仅限于政敌内斗,不像秦熙明那般破坏原则性地将夏朝疆域、将无数北地百姓的性命牵扯进来。
一个人诚实、善良、忠诚,并不代表他永远如此。尤其当他手握生杀予夺之大权时,谁也不敢保证他会做出何等匪夷所思的事情。
“如今秦熙明计谋失败,他会猜测本将军是否已经猜到是他所为,也许选择蛰伏暂待时机、再重新出手,也许选择一条道走到黑、越要变着法儿地对付本将军,行为越发难以预测。”
司徒震转头,看向谭俊:“上次吩咐你在右军安插细作,进展如何?”
“进展十分顺利,那细作已经混成了近身伺候秦熙明的杂役兵之一,目前无人生疑。”
“很好。”司徒震满意颔首,“给本将军盯紧了他,若有要事,立刻汇报。”
谭俊抱拳:“是。”
“今天还有公文折子递上来吗?”
“嗯?”谭俊疑惑了一下,忙道,“没有了,您都批完了。”
“行,那大本营就交给你了。”司徒震拍拍他的肩,神情放松下来,“我回府歇息一晚。”
谭俊顿时了然,嘿嘿笑道:“您好几日没回家了,夫人看见您一定很开心。”
司徒震的嘴角也不禁翘起,双手负在身后,慢悠悠离去。
回到家,却见周燃穿戴布甲整齐,正坐在铜镜前绑头发。
“你回来啦?快帮帮我,躺床上太久手都生了,发髻怎么绑都是歪的。”
从铜镜里看见身后的司徒震,周燃高兴转头,苦恼地向他展示棘手之处。
司徒震的嘴角仍有一丝弧度,眼神却淡了两分。
“你穿布甲,绑发髻,是打算出门?”
“对啊,我身体既然已经痊愈,就该归队了。”
周燃浑然不觉,兴高采烈地说:“我一直不回去,施二猴他们该着急了。”
司徒震顿时怒火中烧,冷笑道:“夫君久不归家,你却在闺中惦记着别的男人?”
周燃一懵:“怎么了?”
他抱住他的腰,靠在他的怀里:“我自然是想你的,不过三天前我们不是才见过吗?还……”他耳根微烫,想起黑夜中那些肢体纠缠与灼热的亲吻,后面的话说不出口了。
“是吗?”司徒震抬起他的下巴,指腹轻抚他泛着春情的妩媚眼尾,冷冷道,“可我觉得在你心里,有很多东西都比我这个夫君重要得多,比如你费心收拢的十个下属。”
目光如利剑般刺来,直抵心脏,周燃无法控制地慌乱了一瞬。
他半垂眼帘,心虚又不忿地小声反驳:“没有。”施二猴他们只是下属,怎么可能比司徒震重要?
司徒震懒得搭理他的言语伎俩,伸手干脆利落地抽下了他发髻上的绑绳。
发髻散开,长发如瀑布般垂下。
周燃大吃一惊,质问道:“你干什么?!”
“不干什么,只是教你为人妻子的本分。”司徒震的神情越发冷硬,“从今天开始,没有我的允许,不准你踏出房门一步。”
他无情地扔下发带,转身就走。
“司徒震,你站住!”
周燃一跃而起,抬手直抓他的右肩。
司徒震察觉脑后有风,已然心生警惕,肩膀被碰的刹那,他利落转身,手握成拳,直出击胸。
周燃心头一惊,反应极快地连退两步,堪堪躲过他的拳风。
司徒震怒极反笑:“自以为在军营里学了几招,便能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了吗?好,那就让我来试试你的拳脚。”
他变拳为掌,翻手上抬,去抓他的手臂。
周燃连忙缩手,正要再退,却被身后摆放铜镜的木桌挡住了退路。
正巧夕阳西下,一缕金色的余晖从门口斜射进来,他急中生智,转动铜镜反射阳光去晃司徒震的眼睛,趁他眯起眼睛躲避的时候,远远逃开,想从侧边绕过司徒震从大门逃走。
但时间不够,周燃跑到侧边的时候,司徒震就已经反应过来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拦在他面前,像是故意似的,闪电般出手抓住他的右肩,另一只手向他腰间袭去。
周燃的布甲仅仅是个背心,没有护肩,肩胛骨处是个极易掌握的弱点。
他难以挣脱,着急之下竟学司徒震方才的模样拧身,以右肩为支点在他手底下转了个圈儿。
刺啦一声。
衣裳撕裂开了。
司徒震一只手从背后抱住他的腰,另一只死死攥着他肩膀处的布料,将他整个人嵌进怀里,一低头正好看见了他光裸的半边肩膀。
如凝脂般细腻白嫩的肌肤,赫然有一排牙印,红痕斑驳,颜色深浅不匀。
分明是那天晚上,他一时没控制住自己,于动情之时狠狠咬下的。
司徒震呼吸一滞,想起那天晚上他轻啜着小声哼疼的委屈模样,真让人觉得可怜,又越发欲罢不能。
于是压在心底的满腔怒火顿时变了味儿,化作另外一种火焰在他身体里燃烧。
周燃早已痊愈,却始终没有真正属于他。
每到关键之处,他就百般推却,求饶、耍赖、谎话连篇地编织借口。
司徒震总是不忍心,竟屡屡被他成功逃了去。
这次不能让他逃了,总该教他认清自己的身份,别纵得他野心越养越大,连堂而皇之与其他男人同浴同寝都觉得夫君不会生气。
司徒震低头,在牙印处轻轻落下一吻。
偏头,张嘴咬住他的脖颈。
周燃脖颈处的脉搏被坚硬的牙尖抵着,不敢轻易再动。
“夫君……”
他轻颤着,已然有服软求饶之意。
几番动作,布甲落地,内衬上的铁片碰撞之下,发出轻响。
腰带散开,衣裳松松软软地堆砌在脚踝处。
司徒震松嘴,钳住他的脸去吻他的唇。
强势又霸道,让人几乎喘不过气。
没过多久,周燃就腿软得站不住了,靠在他怀里直往下滑。
司徒震打横将人抱起,抬腿跨步,将人扔到了床上。
周燃慌张抓住棉被盖在身上,见他解开腰带脱去衣袍露出结实的胸膛,害怕地连连后挪。
他本能觉得,这次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司徒震,我……”
周燃下意识就想找借口,却被他眼底的暗色骇得说不出话。
司徒震扯开被子压在他身上,堵住他的唇深深地吻下去。
片刻之后,周燃开始挣扎。
“不行……司徒震,不行!”
他试图抓住他的手,抬腿乱踢,想踢开司徒震。
司徒震反手抓住他的手腕,左手将他的两只手捏在一处压在他的头顶,右手向下探去。
“不行!真的不行!”周燃拼命扭动,心间满是恐惧和慌张,眼底已然泛出泪花,“司徒震,你放过我……求求你,放过我……”
“为什么不行?”
司徒震用力压制他,居高临下地盯着他的脸。
漂亮精致,妩媚多情,眼尾的朱红小痣楚楚动人。
而双眼中的那抹湿意更是为这绝色增添了一分蛊惑之意。
想起从前他的百般拒绝,司徒震身体里的火烧得越发旺了。
“你是我明媒正娶回来的妻子,为何不能行夫妻之礼?”
周燃心乱如麻,苍白的小脸满是惊恐,无力地辩解。
“我、我还没有准备好……”
“没关系,你不需要准备,把一切交给为夫就行了。”
司徒震说完,又低头去寻他的唇。
周燃偏头躲开,又急又慌地说:“我真的还没有准备好……”
司徒震的唇落在他的脸颊,他不管,继续沿着脸庞往下亲,咬住他的耳廓软骨,在耳根处细腻的皮肤流连忘返。
“司徒震……”
周燃越是挣扎,就越感到绝望无力。
他百般哀求,司徒震却理也不理。
最后竟急得哭了出来。
“司徒震!”
“我真的没有准备好!”
他哭得伤心极了。
司徒震越是亲,他就哭得越厉害,于嚎啕之中身体剧烈颤抖,像是被最亲密之人伤害的无助孩童。
“司徒震,我真的很喜欢你,求求你,不要伤害我……”
司徒震动作一顿,力道不由自主放松了些。
“你说什么?”
周燃挣脱他的束缚,挺腰抬身抱住他的脖子,脸埋他的肩窝委屈恸哭。
“你是我最喜欢最相信的一个人了,求求你,不要伤害我好不好?”
母后早死,纪府无情,吴家算计,唯司徒震一人真心待他好。
虽然他脾气凶,又霸道,还要强行把他困在身边,可周燃的的确确、难以自控地向他敞开了心扉,喜欢他、相信他、依赖他。
就连他要欺负他,也只能扑在他怀里嚎啕大哭。
哀求他不要把刀生生插进他的心脏里。
好疼啊,真的好疼啊……
周燃承受不了这样的疼痛。
他哭得实在伤心凄惨,司徒震满腔的火让他浇得熄灭,连烟都不剩了。
他换了个姿势,搂腰将他抱在怀里,伸手拭去他眼睑下的泪水,无奈叹气。
“你真是……教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周燃还在啜泣,作势又要埋进他的怀里,要他紧紧地抱着他,不留一丝缝隙。
美人入怀,本该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可不让人碰,就有点恼火了。
“为什么呢?”司徒震轻抚他的脊背,低声道,“为什么不肯跟我圆房?”
过了很久,闷闷的声音从怀里传来。
“我是男人。”
“我知道啊,我也没把你当成女人。”司徒震握住他的双肩,去瞧他的眼睛。
周燃低头,转身过去抱住膝盖:“可是没有哪个男人会像我这样……”
“什么?”司徒震不禁追问。
“做另一个男人的妻子,跟他圆房。”
“那我不就成了女人吗?”
周燃一句一句地说着,司徒震逐渐明白了他的心结。
过去十几年伪装成女子的经历给他留下了极重的阴影,周燃最害怕被错认成女子,又或者被人说不男不女。
一对夫妻,自然是男子为夫,女子为妻。
从没见男子为妻的。
周围人一口一个‘夫人’,周燃尚能勉强忍耐适应,可若与他圆房做了真夫妻,就连欺骗自己是权宜之计也欺骗不下去了。
周燃心里过不了这个坎儿。
而且司徒震越是用强,他的抵触就越厉害。
“若非你的身世过于复杂,我便直接宣告天下你是男人了。”
司徒震将他的发丝捋至脑后,偏头轻吻他的耳廓,低声呢喃:“我保证,没有人敢对你多说一个字。时间久了,或许你的心结便能渐渐解开。”
“可惜……”他的语气满是遗憾。
司徒震板过他的脸,直视他的双眼:“我可以给你时间,但你什么时候能准备好呢?”
周燃又想躲,却被他狠狠钳住了下巴,温柔又充满威胁的话语在耳边响起。
“燃燃,我很喜欢你,所以容忍你,但我的容忍并非是无限的。你总得给我一个期限,否则岂非我要空等一辈子?”
周燃不安地在床榻上蹭了两下脚,被迫直面圆房之事,他的脸渐渐红了。
“一年……两年吧。”他立即否认,坚决道,“至少三年。”
“年?至少?”司徒震顿时气笑了。
他低头,惩罚性地在他嘴唇上重重咬了一口,恨恨道:“看来我得想个法子,让你尽早接受。”
周燃吃痛,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你想干什么?”他十分警惕。
“还没想好,不过绝不允许你一直这么躲下去。”司徒震点点他的鼻尖,放下狠话,“给我等着吧。”
周燃脸颊鼓起,又气又无力地哼了一声,偏过头不理他了。
司徒震总算痛快了些,在他鼓起的脸蛋上亲了一口,将他推倒,覆身而上。
“等等!”周燃伸手抵住他的胸膛,吃惊地瞪大了眼睛,“不是刚刚才……”
司徒震轻笑,安抚道:“你放心,不圆房。”
“不圆房?”周燃再次确认。
“嗯。”司徒震耐着性子肯定。
“好吧。”周燃脸颊薄红,素手上滑搂住他的脖子,顺从地向他敞开了身体。
唇齿相依,肢体纠缠。
直至月上中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