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书吧

繁体版 简体版
趣书吧 > 风月传 > 第63章 新生

第63章 新生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清轩的审问很高效,不再用洞孔之刑,用铁索穿过蝴蝶骨将人吊起,脚尖离地一寸,也不再是痛快的酷刑,而是用残忍而绵长的耐心反复折磨同一块皮肉,让她有充足的时间感受痛苦,将绝望无限拉长。

从断去经脉之后,她外表上毫无区别,但气质上好像变了一个人,那种死生不惧的桀骜与绑在刑架上也好似俯瞰天下的冷傲忽地不见了,她开始变成一个寻常的犯人,她会哭泣,那眼泪也是血红色的,淌成两道红河,她开始像普通人一样颤抖战栗,开始害怕,惨叫不再是厉鬼般的凄厉,而是带着哭腔的绝望,这样的叫声反而顺耳得多。

清轩的审问也很有针对性,不再是反复问询永远也拿不到答案的几个问题。他做了充分的调查和准备,狱卒在她耳边不断陈述风月山庄的开端与发展,这些年来他搜集的所有情报,有一些几乎触及了真相。他知道风月怕这个,利用她对这些词句的反应判断真假。

终于他亲自开口,用脚尖拨过散落一地的沾血刑具,站立于她面前,负手道:“冷石溪一战不过是虚张声势,山庄主力早已转移,他们逃到哪里去了?尽南的密林。”

尽南是荒域后方密林的统称。当他自信地报出这些,连清风都开始后怕,怕风月会脱口而出。

清轩微有停顿,仔细看她的神情,胸有成竹道:“你故意掩人耳目,欺瞒殿下,妄想以死献身包庇余孽。”他轻蔑地冷哼一声,“你妄想做英雄,其实愚不可及,皇朝早已在荒域布下天罗地网,你以为内部密不透风?事实上山庄内早有我们的眼线,他们穿插在月都、坠影城、流萤城,计划出于你口,即入我耳。”

“风月山庄撤走的几万,早被皇朝百万大军消灭,你以为你昏迷的这几日发生了什么?”

“我们俘虏了无数你的匪徒,没能死在冷石溪的那些,想象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还有四主,我们已经全部处死,你想不想见见他们的残肢?”

“当年清明山庄匪首,冷月清裳,她在我面前痛哭流涕,磕头告饶……你知道当初那些叛匪下场如何吗?”

清风冷漠地站着,血气冲上脑门,又倏然忍下,他知道这是故意的刺激,他只要用模棱两可极具煽动性的话语就能挑断她濒临崩溃的神经。

在他的挑拨下,风月终于能张口说话,然而张口是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她只是摇头,只会说这一句,神智已经到了绷断的边缘,一碗一碗的醒魂汤灌下去,眼睛病态地睁大,瞳孔的墨点越缩越小,她的脑浆好似放在火上滋滋作响。

清轩看一眼那双惊悚的眼睛,声音是最恶毒的诅咒:“你以为都能逃走吗?你以为你的阴谋能得逞?皇朝早已包围不及逃走的余孽,他们的下场比你还要凄惨,他们连你的下场都要羡慕。你真以为能自作聪明逃出这一切,你无能无用,愚蠢,低劣,你和你卑贱的子民是天生的奴隶。”

恶咒一遍遍回响在她耳侧。

风月只是哭,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她口中的血沫从没有停过,为防她咬舌而脱臼了她的下颔,一跟带铁索的铁钩钉穿了她的舌头,将之长长拉出。

清轩已回到主座,刑吏又开始一遍遍的折磨,他们繁复鞭打同一块皮肤,用烙铁毁去每一寸皮肉,告诉她这是恢复武功的解药,要她趴在地上舔食烧红的烙铁。

她拖着钉穿手心的铁链蠕动在地上,指节劈裂倒刺进血红的肉里,血沫顺着钩连舌头的铁索流下。

几乎抹除了她全部的骄傲与尊严。

所谓因人施刑,贪生者断绝活命的机会,懦弱者施以酷烈之刑,求财者以利诱,对于她,要抹掉她仅剩的倔强。

甚至还让人扮做四主告诉她一切安好,他们马上迎她回家。

清风心惊胆战而满面漠然地看着这一切。

沐韶凌双臂搭在方形扶手上转动扳指,微微眯起眼睛,分外餍足,他已经不在乎能审问出什么,更像是看一场精心安排的表演,非常精彩。

她的脑袋前倾,躯体内贯穿的锯条在固定的位置来回拉锯,她终于含着铁钩,含糊不清地喊出一个名字,“清,清……落。”

“落”字浸入牵动铁钩的□□声,碎在血沫里。

清风浑身一震。她的神智已经绷断,不受自己掌控,很可能被挖出潜意识里的东西。

不止他,清轩也立马意识到这个字词的重要性。他连忙命令加紧询问,两碗醒魂汤灌下去,当清风神智紧绷的时候,风月突然出现了一个很好的状况,她的眼睛骤然睁大,瞳孔紧缩,缩成一点,没了反应。

清风油然而生一股深深的绝望与恨意。

就好像突然暴毙,她被铁索托起的躯体瘫软,脑袋垂下去,打翻了刑吏手里端着碗,钩在舌上铁钩迫使她的面部怪异地向上翻着。大睁着眼睛,难以瞑目。

清风脚下一顿,推开狱卒,却不知该怎么抱住她,他颤抖却快速地探过了她的颈部脉搏,还活着,还好,还活着。

沐韶凌对突然的停滞略有不满,清风立马提出停止一夜,他还是那句话,他不要一具死尸。

这是第二日夜晚,只要过了今夜,还有明天一天。清轩提出抗议,被清风坚决制止,沐韶凌没说什么,他这场戏正好看得过瘾,歇歇回味不妨。

日日夜夜锲而不舍的刑磨,苦痛与疲惫让她的□□与精神都无以为继。

清风挣得了一夜的机会,殿下和清城自去歇息,他喝退了所有狱卒,铁门合上,独立留在这方窒息的铁笼里。

他缓慢地,几乎是颤抖着,褪去风月身上的刑具,利钩、锯条,铁杵,钢针,带着倒刺的铁索,将铁钩从她舌上取下。随着连血带肉的铁器一件一件坠地,他颤抖地阖上了扭曲睁大的双眼。他将八分心力都用在了监控她微弱的心跳和呼吸上,却还是在长睫触碰到手心的时候有一瞬怀疑自己在阖上一具死尸。

“染儿……”他将她抱在怀里,肩头迎来她无意识地轻轻一靠。清风双手抱住她,语无伦次地说:“别怕染儿,一切都会过去的,我带你走,马上带着你走。”

他恍惚觉得十多年的光阴不曾走过,他还在那间逼仄阴冷的小屋里,抱着高烧的染儿小小一个,只是今夜,连凄凉的月光都不曾有。

他抱了一会儿,神智还在提醒着他一个更重要的问题。

清轩已经几乎摧毁了染儿的神智,如果明天接着审问,很可能审问出全部的真相,包括和乌华的内容,风月的牺牲白费。

他静静地看着染儿,阖上双眼之后,她得到了一个怪异的安宁。清风心中闪过一个念头,他或许可以利用自己的能力……不怎么明朗的能力帮染儿渡过这次难关。

他陷入沉思,思索了一会儿,顿了一下,眼中变为坚定,轻轻将染儿拢住,让她的脑袋更紧密地靠在自己脑袋上,他的一只手从后脑捧住染儿的侧脸,按在小小的脑袋和长发上,两人紧紧贴在一起,随后,催动脑子里的神识,影响着紧邻的脑袋。

他的手掌逐渐收紧,修长的手指陷进她的长发里,几乎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脑子里。昏迷的染儿忽然有了反应,她抿紧着唇,俏丽的眉目深深蹙起,像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开始挣扎,却挣不开固定的手,她猝然一僵,身体前倾吐出一口鲜血,彻底昏迷下去。

清风一惊,立马停止了动作,松开摁住她后脑的手,将她紧紧抱在怀中,下颔抵着她的发顶,脑袋长久地放空,身体也僵直了很久,似乎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他们维持着这样的姿势,渡过了苦痛而冰冷的夜。

第三日的审讯是前两日的加强版,清风不愿放手,可只是片刻就冷静地站在一边。

风月的神智已全然崩溃,无论问什么,都是模模糊糊混合着血沫的“我忘记了,我什么都忘记了”,她开始抽泣、怯懦,像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孩面对逼问的反应,再也没有从口中挖出什么特殊的字眼。问什么都说是,说什么都是不知道,红泪在脸上汇流成了河。整个人已经成了软绵绵的一条,被刑具拉扯成各种形状,以前还有精神和□□的拉锯,今日则变成了一场完全的刑虐,而非刑审。

这种纯粹的折磨与虐待毫无意义,直到第三日末也再未问出什么。在还有一个时辰的时候,清轩突然停下了漫长而难熬的折磨,而是突然用痛快的重刑。

狱卒摆出几柄尖刀,清风想要阻拦,被沐韶凌制止,他保证,这道刑罚过完就放到此为止。于他而言,今日的刑罚毫无乐趣,不比前两日有意思。

于是清风眼见冷白的刃一柄一柄切入她的胸腹,比起绵长的折磨,这次是直接要她的命。这样一套下来,五脏六腑毁坏殆尽,即便清风拦下了刺入心脏的那柄也无甚区别了。

沐韶凌与清轩的反应清风看得清楚,他们就是不容许她活到三日之后,无论审问出什么都要结束她的性命。

清风狠着心冷眼看完,“耐心”地待狱卒抽出所有的刑具,抢步上前将她抱在了怀里,不顾血污与她额头相抵,连呼吸都交融。

还生丹顺着喉头滑下。

怀中的人小小软软一个,因为三日的鞭刑,她繁复的裙裳七零八落,几乎衣不蔽体,胸前损毁一大片,露出清瘦优美的锁骨和下方一小块瓷白的皮肤,几乎是唯一的好肉了。

风月软成了一条,因她细长身躯上的焦烂被衣物遮住和无可挑剔的绝丽容颜,在这副情况下居然还能有一种惨烈的柔弱无骨的美,仿若凄惨貌美的艳鬼。

待这场精彩的表演落幕,沐韶凌眼中暗红的颜色渐渐浓重,好似被迷惑,忽然升起嗜血的欲望,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贴在了锁骨下那块裸露的皮肤上。

将要往下,腕上忽地一凉,他被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攥住了,那力道,足以握断一个成年男人的腕骨。

清风冰冷地蹙眉看着他。

沐韶凌眸色骤然阴狠,而清风冷静地迎着杀气,不松分毫。

僵持刹那,沐韶凌冷哼一声,挥袖收手,掩饰住失态,大步离去。

狱卒收工,主簿和低头研墨的小吏收起写了一堆内容的供纸,那上面满是狱卒提问和讲述的内容,而犯人留下的除了我不知道和我不记得外,只余一个模糊的 “青若”。

众人皆离,满室最冷静的只有清轩,他依旧没问出什么,却成功逼疯了一个人。

他高高站立在一侧,从容淡静的面孔从始至终。清风面上结着寒冰,终于抱起绵软的风月,从他身侧目不斜视地离去。

这几日,淅淅沥沥下了几场小雨。

清风掩了门窗,遮去绵凉的微风。几盏明烛笼在琉璃罩里,宽敞的内室干净整洁,红木垂花八步床的四围以柔软的轻纱层层遮去,内里是厚厚的狐狸绒打底,上面几重天鹅绒,最上铺一层亲肤的柔丝。风月安静地睡在上面,身上覆着羽被。

清风正将她乌顺的长发小心地拢起,以免扫到伤口。几日了,终于将染儿打理得干净清爽,还生丹的效用很好,她正在慢慢恢复。

卧室里燃着芙软,笼着一层微苦的气息。清风才发现,原来芙软是清苦的,只有附在染儿身上,才散发出红莲般的微苦香气。

他不眠不休地守在这儿,感觉从没有过的心满意足。

这一日,雨停了,碧空如洗。清亮的阳光不烈不淡,照在身上十分舒宜。

清风在幽静的小院摆了一张秀美的美人榻,榻上厚厚几重银貂绒,将染儿抱出来,覆上一层软绸。榻边是一株遗世独立的垂丝海棠,花期晚些,满树花影摇曳。有蓝羽白嘴的相思雀栖在枝上啄食花瓣,小小的脑袋机敏地一偏,花梗摇晃了一下,一片花瓣轻灵地飘落下来。

一阵微风吹过,满树海棠花瓣打着旋簌簌飘落,比雪灵动,比雪轻盈,比雪温暖。光影从花叶上洒下细碎的斑点,随着花瓣轻轻晃动。一片白里嫩红的海棠花瓣飘落下来,落在长睫投下的阴影里。清风轻轻伸手拂去,他的手指从细嫩的脸颊划过,如风吹涟漪,墨色的眼睛缓缓睁开了,像惊扰了一场清梦。

染儿转动脑袋,看见他的脸,眸子瞬间点亮,有浅淡的笑意涌上来,“清风,我们在哪儿?”

那眸子清澈如水,眨了一下,长睫忽闪,如风吹涟漪。

清风笑了,伸手到她脸颊,顺着侧脸滑下描摹着她陷进丝绒的面部轮廓,随后慢慢托住她的脑袋,让染儿枕在了他的手心里,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她的额发,像是嘴唇拂过一样。他静静看了她很久,终于俯身轻轻亲吻她的额角,轻如蝶翼,怕惊醒美梦——

“我们的世界。”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1234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