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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6)分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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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出发时,他们三个上了路。

尽管在物资分配上有一些争端,但性格最毛躁的汪严已经下去了,也就不了了之。和他们住同一帐篷的小孩默默跟在后面。翻过第三座沙丘时,后面又跑来了两个女人。她们气喘吁吁,解释道,她们替男人守着物资,等他们都下去就拿了各自的物资追了上来。

霍宇感到一阵轻松,一路上吴邪和王盟都非常警惕,警惕到在同一个帐篷里面低声说话都有所保留,这警惕很可能是来源于那几个男人。现在终于分成了两队,尽管面临物资窘迫的事实,也好过不断猜忌防备带来的精神上的焦灼。这两个姑娘,至少表面上没有咄咄逼人的气势,他也不必那么紧张。

吴邪给追上来的二人交代了几句,说他们的目的地注定不同,所以优先考虑找到当地的牧民,将两个女孩子送出沙漠,再继续自己的旅途。

她们起初唯唯诺诺,听到后面不禁皱起了眉。

覃燕问:“关老板,那个男孩呢?”

吴邪愣了一下,他这番考虑丝毫没有提及小孩。

两人仰头看着他,几乎把怀疑写在了脸上——连两个成年女人都不放心,却能放心一个小孩跟在身边未免太过奇怪。她们吞吞吐吐地表示,可以把孩子带上,一起出沙漠。

看她们站在吴邪面前十分畏惧的样子,霍宇换位思考了一下,这两天的相处中,大家都把吴邪对男孩没几分好脸色看在眼里,只不过男人们懒得在乎。在生存的困境中,还能余下一些施与别人的善意固然难得。然而弱者的善意遇到了强硬,便只能退缩。吴邪没有答复,连转移话题缓解一下尴尬都不屑做,显然已经巴不得赶快把她们送出去。

三天后,水几乎用尽,傍晚时分,当霍宇看见一池碧水时,还认为它是频发的海市蜃楼的一部分。

它是漂亮的深蓝色,边缘透着一些墨绿,深邃安静,像一颗碧石镶嵌在黄沙之中。他和女孩子们跑在最前面,一下扎进水中。水是否有毒、是否有危险、是否干净都不重要了,那一刻他们只想让自己干涸的身体湿润一些。他们停留在那个海子旁边修整,试图在水里捕捞可食用的生物。

在几人的交流中,霍宇得知这片海子存在这里已久——难怪他猛喝水时被咸得直作呕——它有相当一段时间没有流动了,咸水湖里生物多样性远比淡水湖弱。

吴邪说:“这片海子不是能给我们指引方向的那一类,我们要找可以流动的海子。”便站起身来,和王盟分两头走去。霍宇知道吴邪想让他跟上,但他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完全瘫在两个女孩的边上,听她们讨论。

覃燕说:“关老板想找的那一类流动海子,应该是在沙漠里地形高低起伏比较大的地方才有的。这样,如果沙漠中有降雨或有风吹拂,就可能把高处的湖水带往低处。沙漠下面的岩层,如果是较容易渗漏的岩体,比如碳酸盐岩。那么,在上面短暂存留的湖水,就可能被渗漏下去,偶然被人目睹,在牧民和旅游者之间形成一些怪力乱神的传说,比如第二天起来就发现一片海子已经移动走了,事实上它很可能是流走了,或者渗漏下去了。”

“换句话说,他可能想找一个岩石高低起伏很大、但被沙掩埋了这种起伏的地方,或者是一片沙下全是可渗漏的岩体的地方?”胡娟问。

霍宇有些疑惑,他问:“沙漠里是会经常下雨的吗?”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以他谎报的身份不该问出这个问题。

幸而二人毫无察觉,胡娟回答他说:“沙漠里是有水的,水一方面来自于降雨,一方面来自于地下水,而巴丹吉林是中国最湿润的沙漠,在前几年的记录里有100多个海子,最近十年的温湿趋势是:这片区域将会变得更加湿润,也就是说,现在的海子可能更多。”

“这样啊……”

“当然,”胡娟又补充说,“这个预测,在人类不从中干扰、强行从沙漠中取水的前提下才能成立。”

这是他一个下午听到的最有价值的东西了,剩下的时间里,两个女孩子都在窃窃私语,聊私密话题,偶尔抬眼望着那个小孩。那个古怪的小孩蜷缩在行李中睡着了,十分安静。

胡娟悄悄问霍宇说:“我们的食物不剩多少了,这个孩子要怎么办?”

霍宇心里觉得她们不用担心他的分配问题,从小孩出现的第一天,吴邪分给了他一些食物和水之外,就再也没有分给他一根毛。虽然一路上自己的注意力并不是时时都在小孩身上,但可以发觉的是,在他看得到的时间中,他几乎没有进食。从背行李的姿势来看,他的水壶和食物依然有重量。而从他的体力来看,这几天的不进食对他没有丝毫影响。

这些现象很是奇怪,但自从进沙漠来发生了许多比这更离奇的怪事,恶劣的环境让所有人都疲于应付,更没有精力去一一细究了。也许这小孩只是一个训练有素的侏儒化妆而成,也许他只是一场集体梦魇产生的幻觉,像是聊斋莫名其妙出现家中的狐妖。

胡娟已缓过来了,她越看越觉得那个海子十分美丽,恢复了一些画家对于色彩和形状的感受力,从登山包中掏出一个本子,开始素描。

覃燕则在女友专注的间隙中,用犹豫的眼神望着霍宇。来这里的十天前,覃燕和霍宇有过交流,那时她私下表示想要和他亲近,三人结组一起行动,她说,感到队伍里的其他人都不可信。后来,看到霍宇和王盟等人走得更近,就放弃了邀霍宇加入。眼下那二人都不在,她或许可以与霍宇有些交流。

对此,霍宇采取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的态度,那是他从网络上对渣男的戏谑中学来的,放在这支队伍里,对付大部分人都很实用。他也看着她,等她过来搭话。两双眼睛里都闪烁着谨慎,然而,同龄异性间的吸引力总会消解一部分彼此的戒备。

思前想后,覃燕问了一个问题:“你们要去哪里?”

霍宇无奈,回答:“我也不知道……可能你会想,我有隐瞒,但是,我是真的不知道。”

覃燕看他叹气,有些心软,点点头:“我相信你说的。”

她接着又问:“你猜想,你们要去哪里?”顿了顿,她纠正自己的说法:“你猜想他们——他们要带你去哪里?”

在无人关心的困顿中,这个问题似乎是为霍宇准备的,他早就想被人这样问了。一路上吴邪只告诉他不能去哪里,和别人要去哪里,并不告诉他自己打算去哪里。他化名关根,不就是想假装自己想去的地方,和别人想去的是同一个吗?

结合两个女孩对沙漠中海子的分析,他想吴邪大概想去一个,地下渗漏空间至少可以装下他、王盟和自己三个人的地方。吴邪和他们一路上暂时的同路人,真面目似乎是盗墓贼。可是,盗墓贼或者淘金者发现的金银财宝是可以分赃的,他们可以合作,从吴邪一路上的表现来看,他对于同伴的极度怀疑,超过了盗墓贼对潜在竞争者的怀疑。

一个离谱的答案在霍宇心里深埋已久,他认为吴邪在路上绕的圈子,就是想除掉或撇下他和他手下之外的竞争者,至于撇下之后要去干什么,自己并不清楚。

他想入非非,忘了覃燕正等他回答,后者放下了疑惑,专注地看着他出神。

这时,胡娟把头从素描本上抬起来,发出了一声惊呼。

她喊道:“你们看,这里的水位正在下降!”

他们三个都站了起来,久久凝视湖面。覃燕疑惑地回望胡娟,她并没发现异样。

霍宇极目远眺,目眩的阳光照在沙粒上,那些沙粒铺成沙地,缺乏边界与色块的区分,光线在上面不停地反射和折射,让人头晕眼花。他集中注意力看着那个湖,把视线焦点定位在其中一块比较突出的沙丘上,好一会儿才看到,相比那块沙丘的大小,湖面比例有略微的缩小。

他们盯着那个湖面看了十分钟,直到湖的边沿下沉到露出绿色的藻类,才确定这个湖确实在下沉。

覃燕激动起来,脸色泛红,她小声对霍宇说:“我们要判断下沉的水是渗进了沙里,还是流往海拔更低的地方。”便从包里掏出帐篷的几个杆,飞快奔跑起来,跑到湖边上时,把其中一根杆子猛地插在沙地上,又马不停蹄继续沿着湖跑。

另两人对理论没有这样高的追求,他们掏出滤水装置,拼命舀湖水到装置里,又用衣服、用防水袋,用各种器物不断收集水。霍宇甚至跳到正在下降的湖中,想捞一捞湖底是否有鱼。缺乏食物的经历让他们条件反射般地囤积一切可以被人体摄入的东西。

霍宇在湖里乱抓,感觉自己踩到了许多碎石和骨头。他隐隐忆起自己忽略了什么事,却一直没想到。水不断下降,开始很缓慢,后来逐渐加快。到最后,水疾速从他身边涌过,钻进脚下某处,周身一股一股的水流分散着涌来,带来了清凉,如果不知道它是咸水的话,他甚至产生了一种沁人心脾的痛快之感。水流一边下渗,一边产生了推力,像一股力量想要把它拖下去似的。

他的衣服早已湿透,沉重地黏在身上,但他毫不在意,想要延续这种被水清洗的触感。他很久没有洗澡了。

这时,他却发现右脚难以动弹,似乎真的从下面冒出了某种有爪的东西,钳住了他的脚。他抽出小刀,想一根根割掉缠在自己脚上的东西。在浑浊旋转的、翻卷着各种藻类的水中,他什么也没看到。

拖动的力量把他移到了一个位置更低的地方,他惊讶地发现,自己刚才站的并非湖底,他双脚乱蹬地挣扎起来,把挡住视线的藻类拨开,这一回他看清了:他刚才处于的,确实是湖底,但不是这片海子的最深处。

他大叫起来:“救命!水里有东西!”

胡娟在岸边一个残留湖水的沙窝子里鼓捣,看到他几近溺水,连忙抛下一根绳子。

霍宇很无助,他手忙脚乱,没有办法在弯着腰割脚上东西的同时伸手去够绳子,不知是什么碰了一下他的手,小刀滑落水中。他直起腰,朝绳子抛过来的方向拼命扑腾。他无意中朝岸上看了一眼,胡娟把绳子另一头缠在自己腰际,覃燕焦急地朝他双手挥舞着。海子的周围立起了四根搭帐篷用的收缩杆。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遗忘了什么。

那个孩子不在岸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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