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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83)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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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雪连绵,屋里烧着炭炉,藏香很浓。

王胖子抽了口烟,摸摸肚子,抱怨道:“你家搞的香薰这味儿,对病患不友好,爷回去得治鼻炎了。”

对面的男人将书翻了一页,好一阵子,才用不流利的汉话道:“我不管这事,找他。”

王胖子朝窗外望去,木窗很大,院子里站着个男人,藏刀和蓝色衣袍的下摆在雪中翻飞,身手利落,刀凌空转了两圈,回手入鞘。

“甭耍帅了,”王胖子喊他,“进来坐。”

穿蓝色袍子的藏人就是不进来,杵在房外,王胖子心里唾了一句装x,起身出去,和那人一道站在风雪里。

伤口在长合,腹部总痒,出来没一会儿胃里像装了冰块一样,夜里又要拉肚子,胖子只打算待两分钟就进去。

藏人远眺南伽巴瓦,胖子看过去,那雪山灰黑的影子被雪点覆盖,刃脊纯黑的轮廓尖锐,冰斗里常年堆积着黑影。

有些黑影在山下的湖里闪动,多半是山上滚落的石头,没人会在雪天赶路,也没有动物这么作死。

“我们的规矩,不能走出山谷,”藏人说,“再说,大雪封山要封半年,五月才开山。”

“像你们这种人,只要想,哪天走不是走?”胖子给他发烟,对方没接。

“除非张起灵亲自见我。”

“老兄,你咋油盐不进嘞,”胖子把烟盒揣回兜里,“他要在,我早就连人带包给你端来,关键他不在啊。”

蓝袍藏人做了个免谈的手势,回屋,胖子追上去道:“我们有信物,张起灵留的。”

桌上铺了块布,医疗包打开,一个玉玺被稳稳地放在红布面上。

那玉玺是麒麟踏鬼的造型,麒麟由无数小鬼组成,鳞片层叠,看似缠绕的蛇。将鬼玺换个角度看,麒麟的造型则变成了无数条龙鱼的形状。

“孔子曰:鬼钮龙鱼玉玺。”

看书的男人和蓝袍藏人都站了起来,弯腰细看,胖子伸手把鬼玺遮住:“看一次一百大洋,交钱。”

蓝袍藏人伸直了腰,看书男坐回了沙发。

“这位老兄可以优惠,打一折,”胖子向蓝袍抛了个媚眼,“只要答应跟胖爷上飞机。”

蓝袍耸耸肩。

胖子也耸耸肩:“哪个洋鬼子在这住过,教你们的坏习惯,肩膀痛?”

蓝袍藏人道:“张起灵带出来的,喊他来,他给了谁,是他的事,不是,我的事。”他的汉话说得比看书男更差,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胖子把烟头甩在塑料杯里,道:“连他都信咱哥俩,你还能比他牛皮?哪来那么大谱呢你?”

“你是局外人,”蓝袍藏人说,“让吴邪来。”

“不好意思哈,这两个人我一时半会儿都上交不了,”胖子说,“吴邪么,也只给我留了信物,人你跟我一道去就能见,张起灵是真出差了,要不你自己找他串门。”

透明的塑封袋被放在了鬼玺旁边,胖子从袋里取出来两枚戒指,戴在手指上直反光,他伸手握住鬼玺,这时,蓝袍藏人看到,鬼玺上有三处地方的纹路,像少了三只鬼脑袋,胖子手一抓,两个鬼头正好合在断口上。

“这可是血的收获,不是谁给的,”胖子动了动食指,“这一颗,我兄弟在银川从一狗场老板肚子里掏出来的。”

他又抬起中指:“这一颗,我兄弟在解家老宅底下砍了别人两根指头取的。好看吧?”

看书男纸页翻了一半,盯着胖子的粗指头。

蓝袍藏人不搭腔,指了指挂钟:“睡了,你也早睡。”

胖子呵呵一笑,收拾起鬼玺和戒指:“别太乐观了,这局比你想的要大,此一时彼一时,小心自身难保,总有求我这‘局外人’的一天。明天九点的飞机,七点吉拉寺门口出发,来不来随你。”

胖子上楼后,看书男合上《地藏经》,看了眼窗外,道:“天气不好,飞机要延期,他明天走不了。”

“难缠。”蓝袍藏人道,心想接下来少不了被这胖子骚扰。

看书男又问:“张海客怎么没消息了?”

蓝袍藏人摇摇头,他感到手背到右臂的皮肤隐隐作痛,绷紧了肌肉,想起了那场手术。

看书男从楼上拿来紫色膏药。涂抹之下,青黑色的纹路飞上肩膀,在雪光下的某个瞬间,会呈现烫金的色泽,像浴火的凤凰,他从未浴火翩飞,也不是天生的凤凰,这是从最后一个康巴落人身上割下来的。

沙漠之上,巴掌大的冰球砸在车顶,一路开一路砸,像被无数九头蛇柏追逐,大风呼啸,四月还下冰雹吗?王盟不解地想,他怕风把车吹跑了。

视野不佳,远处茫茫的一片,凌晨三点时,冰雹停了,风也小了,偌大的沙漠只一辆沙地吉普,王盟开了一个来回,单手拿着望远镜左右逡巡,车上的对讲机响了:“王盟,王盟?听得到吗?趁风小赶紧回来。”

“收到,就来。”

王盟挂断对讲机,回看后座的毛毯、急救包和自热食物,开门下车,踩在白沙上,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再次查看手机自带的日历。

今天农历二十一,这个月的下弦月是二十二号,残月是二十六号。

再过一天就是下弦月了。王盟想。

男人进沙漠时曾说过,最快下弦月出来。

“老板,下弦月那天你没出来怎么办?”

“再等呗,”吴邪点了根烟,“如果残月我还不出来,多半是凉了,你就带一柱香,随便找个沙丘一插,over.”

与此同时,地下。

“你的脸,像一张故意改错的试卷。”

“我是整过容,这有什么好稀奇的?”汪群忍痛道,“比起这个,那壁画上画了什么?”

“蒙古族的崇拜之一,长生天,”覃燕说,“这个民族没有公认的宗教,他们的信仰比较原始,哲学性和思辨性不强。他们主要信仰‘巫’,古时巫术、巫蛊和医术是没有明显区分的,生老病死和节庆祭礼由萨满主持仪式。”

汪群问:“你怎么认出那是长生天的?”

覃燕自顾自继续道:“这让我想通了一些事……这里的居民——虽然我们一路上没有看到几个居民——以前有过的话,应该是信仰藏传佛教的当地蒙古族人,阿拉善盟本来就受到藏传佛教的影响,所以,除了长生天以外,接下来还会有藏传佛教的元素,也会有蒙古原始信仰与藏传佛教融合后的元素。”

“而且,”覃燕说,“你还记得长厅里的蛇图腾吗?这沙漠里以前的部落,也许是一妻多夫制。”

“你是指那种,体型较大、数量稀少的雌蛇被数量众多、体型小的雄蛇缠绕的寓意?”

“对,我想,这里的女性属于稀缺资源,所以她们不具有挑选伴侣的权利。生存环境的严苛,人普遍短寿,难以成年后迅速离巢独居,又决定了男性只能接受这样的繁衍方式:同为子嗣的父亲,而不是彼此争夺。所以自然会有崇尚长生和繁殖的壁画。”

覃燕说完之后,问汪群是否站得起来,后者摇了摇头,否决了覃燕要背她走的决定,于是,覃燕搀扶着汪群,并给她一根帐篷收缩杆作拐杖,一步一挪地往前走。

“我就不劝你休息了,我们食物不够,要尽快赶路才行。”

汪群还在回想刚才的交谈:“你听说过汪藏海吗?”

“是你认识的人吗?”

汪群忍俊不禁,道:“汪家人的祖先。”

覃燕发窘:“哦……”

“他是个明朝堪舆师,参与过皇宫和皇陵的修建,世人最津津乐道的是他修建过的陵墓。当时他推崇道教,陵墓中也有许多道教的元素,当然,这也跟统治者推崇道教有关。道教在外人看来无非就是修仙养生,吃什么补什么,最终什么也不用吃,除百病焕童颜,达成长生不老。与西方宗教,所谓的神,是修行比自己更完全的人,而不是一个安排命运、祷告、忏悔的对象。

“张道陵创立天师道,炼丹修道,三年成丹,六十岁服用丹药后返老还童,相貌宛如三十岁。称正一真人,张家子孙世居龙虎山。崇尚飘逸,自由自在,舒适惬意,洞天福地。道教还酷爱各种飘飘欲仙的传说,我在汪家,从小就背‘仙山隔云海,岭有玉带连,闻说世外有天仙’。”

覃燕被汪群朦胧渺远的语调吸引了:“你们还背什么?”

“《列子汤问篇》:是渤海之中有无敌之谷,明月归徐,其中有五山焉?曰,殆于二月原桥,三曰方壶,四曰瀛洲,五曰蓬莱,其山高下,周旋三万里,其顶平处,九千里山中间,相去七万里,以为凌雁其上抬棺皆金玉,禽兽皆纯缟,珠玕之树皆丛生,华实皆有滋味,皆不老不死所居,食皆仙圣之种。一日一夕飞相往来者,不可数焉。

“道教以日为阳精,称其为日宫太丹炎光郁明太阳帝君,凡遇日君者,必得仙术。以月亮为□□,称其为月宫黄华素曜元精圣后太阴元君。凡遇月君者,得长生不死之术。太阳帝君和太阴皇君是检校世人生死罪福之目,呈进上帝,日宫掌生籍,月宫掌死籍。在后世传说中,后羿得西王母长生不老药,嫦娥服药后升天而去,住于广寒宫,从此不死,但不与现世相闻,成为张家人传说中摸到温暖的石头后在同伴中失去存在的蛇。

“修炼成仙的人,往往无悲无喜,不吃不喝,无欲无求,童颜如初,身手如飞——很眼熟吧?张家的信仰里也融合了道教,他们就是这样造神的。

“让我感到奇怪的是,在佛家看来,一切事皆是虚妄。道教则认为,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佛教重视来生,道教重视现世。佛教是悲观的哲学,道教者是乐观的。所以,如果住在巴丹吉林的古潼京人信仰藏传佛教,反而不会求长生,应该接受自然的生灭规律,修来世才对。”

覃燕被问住了,汪群的推测听来比自己的更为合理,犹豫道:“但……阿拉善人的信仰我做过了解,以本土原始信仰为主,辅以藏传佛教。来的路上,我们不还看见玛尼堆和转经筒吗?”

汪群思忖:“可能是当地受到汉人传来的道教影响,佛道融合了。”

“道教融入这里不会顺利,汉地盛行的道教需要广纳资源大修大炼,阿拉善是连生存资源都极度稀缺的地方,我是这样想的。”

汪群道:“也许吧,但我预感能找到一些类似的象征,花草风物,春水溪林,这些东西是生殖力的代表物,寓意先民对生的歌颂,对性的祭礼。”

右手扶着的墙发生了变化,出现了向右的转折,前方是一个左右分叉的岔路。

覃燕搀着汪群的腰,看着岔路道:“我差不多知道出去的方向了……你想一直走下去是吗?”

汪群狐疑:“你怎么知道的?”

覃燕不自觉地握了握拳,指甲扣进掌心的皮肤里,道:“往东十几公里有个牧民定居点,有海子,从右边那条道,不出三天就可以到海子边上。”

汪群上下端量她,覃燕不自然地捋了捋刘海:“吴邪说的。”

汪群收回了目光:“你现在还信他。”

“不,鉴于他说那话时的特殊情况,我觉得是真话。”

“特殊情况?”汪群说,“我以为判断真假取决于你的理智,而不是‘我觉得’。他单独找你说话,这就特殊了?”

“在刚进来的那天,你还记得吗?我被藤蔓拖走了。”

汪群右手按住自己的太阳穴,手指靠在颧骨上,努力回想:“当时我以为你死了。”

“差点死了。他以为我是为了遗物上那个小孩的血,最后,他把衣服还我,说了这句话。”

汪群轻轻摇头:“他放过了你,可能不害你,不代表他不会利用你。他给的提示不是什么定居点,是吴家的接应。”

覃燕沉默下来,汪群把她的手从自己的腰上拿掉,覃燕又伸手,汪群直接抓住她的手腕,覃燕挣了挣,只能维持被抓腕的姿势:“放开!”

“你要找吴邪的人带你出去就去吧,”汪群倚靠在墙上,“我走左边。”

覃燕急促道:“要是你身体状态能维持,我愿意和你一起走下去,哪怕会遇见你的族人,但你受了伤,需要休息,对上他们会很吃亏的。”

“不对上不就行了,”汪群放开了钳制,“你不是会找路么,找一条只有你会走的路,别人都想不到,就不碰见了。如果遇上,我能提前听到。”

覃燕咬住了嘴唇,眼神在两条路之间游移,眼角瞟着汪群,麻药过了效用期,汪群小声喘着气,撑在墙上,大腿发着抖,一推就会倒。

她的手再次搭上汪群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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