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是不可能朋友的，不过这种话没必要说出来。

熬夜的时候如果不做点什么会容易犯困，如果熬夜的人为复数，就多了不少可用的熬夜选择。

于是等果戈里抱着一堆册子回来时，看到的是自家好友和新认识的同伴一起玩幼稚的手影游戏这种场景。

“你们竟然偷偷玩游戏不带我——！”

果戈里仗着这里的房子隔音好，发出了一声若是在人潮汹涌的街道上绝对会万众瞩目的超高分贝尖叫。

“只是打发时间而已。”

奈洛从果戈里怀里接过那一堆册子，他觉得自己差一点就要聋了：“如果你很想玩可以找费奥多尔教你，我先去翻册子了。”

进了房间后脚后跟轻碰将房门虚掩，虽然费奥多尔看起来不像是会喜欢大声密谋的样子，但能多收集一点信息是一点，说不定能减少回档次数。

果戈里抱回来的册子有十数本，把里面不重复的信息零零碎碎拼起来，排除一些互相冲突的部分，大致能整理出从外乡人出现到冰雪覆城间的故事，归纳一下重点只有三个。

一、外乡人是因为火车错轨来到的这里，他们来自正常的社会，进入城镇后，他们一边向城里的人们讲述外面的事情，一边等待着火车再次经过城镇，在知道城民的信仰后试图纠正，但被驱逐。

二、外乡人知道和旧日有关的消息，而且有一定家学渊源，自称有可以驱逐对方的神装，但真实性有待考证。

不过大雪就是在外乡人被驱逐后不久出现的，在那之后祭司言说此为“神罚”，需另行祭祀平息神明怒火，这屋子里那小孩的哥哥就是这一批的祭品。

三、除了准备祭品之外，祭司还号令城民大范围寻找外乡人，并在找到后将其绑缚，收缴其身所存之物后与祭品一同送入神殿中。

此后的事无人知晓，只是大雪依旧未停，最后应是又发生了什么变故，才会让这里成为被冰霜封存的荒城。

“费奥多尔，果戈里先生，我们可能需要在剩下的几天里多冒点险了。”

“索普～！你为什么喊费佳就是直接称名喊我还要加个先生？呜哇啊啊啊太伤心了，我真的是太伤心了！”

果戈里拿出手帕抹了抹眼角挤出来的眼泪，“真情实感”地哭得声泪俱下：“明明是我们先认识的，也是我们交谈最多，救你的人也是我……为什么现在你喊我还是这么生分！”

“看到我哭得这么伤心，索普你一定愧疚了吧？你一定自责了吧？你一定有想法了吧？”

看着果戈里干脆凑到面前的那张脸，奈洛面无表情：“抱歉果戈里先生，我不是很清楚您在说什么。”

“哦哦哦——我就知道索普你一定明白我的意思的！”

果戈里装聋作哑的举动让奈洛不自觉后退一步：“不，我不……”

“你明白！”

果戈里满脸堆笑得握住了奈洛的手使劲上下摇晃：“啊哈哈哈——太棒了真是太棒了！我终～于找到了第二个好友了！来吧索普，为了庆祝我们的关系更进一步，我们一起快乐地转圈圈吧——！”

奈洛被听到“庆祝”的时候就警铃大作，下意识想要挣脱时才发现自己竟然根本挣不开……！

看着果戈里那几乎要从脸上溢出来的愉悦，奈洛觉得自己的力量数值真的很有提高的必要。

他已经不想再一次被拉着转圈……！

看着果戈里脸上忽而扩大的笑意，奈洛顿时不妙：“喂！你想做什——”

“哈哈哈飞咯！”

果戈里兴高采烈地把奈洛抛上了半空——指上一秒还在屋内，下一秒就看到了星星月亮的那种。

等到奈洛觉得自己差不多要麻木的时候，果戈里才终于意犹未尽地把人接回了房子里，终于落地了的奈洛上一秒脑子里还是“啊，这星星真好看啊……”，下一秒就只想把果戈里脸上的笑意给揉散掉。

转圈就算了，怎么会有人把异能力用来玩高空反复抛接球啊！

看着他在空中上上下下四处乱闪现很好玩吗？哪怕没有恐高的毛病也要被吓出来了！

不过这么一来，那些雪怪都被引往了相反方向，变相提高了他们的安全性……

是巧合，还是蓄谋？

“我们需要寻找城里可以用来关押罪人的地方，顺便确定一下祭司平日里都住在哪里。”

脑子里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嘴上该传达的还是要传达，果戈里这么好用的一个斥候，要是不压榨一下都对不起这位先生那格外旺盛的精力。

“哦，那谁来……不是你们怎么都看着我啊！”

果戈里瞪大了眼连连后退几步，那难以置信的表情，那痛彻心扉的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奈洛和费奥多尔是要他去送死。

“你不会打算让我一个柔弱的大学生去外面乱跑吧？”

虽然他会不少法术也知道不少克苏鲁知识，甚至还会使用绝大多数武器，但他可是柔弱得连果戈里的手都挣脱不开呢。

“你不会打算让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弱人士去做这种剧烈运动吧？”

那消瘦的身躯，那眼底的黑眼圈，那苍白的脸色——费奥多尔从表面上看确实当得起“病弱”一词，虽然到底是不是真的这样，奈洛觉得不是很好说。

毕竟再怎么慧极必伤，太宰也都还能和中也打得有来有回，虽然这里面有一定是因为中也没真的想弄死自己这位前搭档，但太宰本身的预判和一定的格斗招式也占据了不少因素。

奈洛不觉得能和果戈里同行的费奥多尔会差太宰太多。

果戈里再次被打发了出去，然后在第五天又出了岔子。

因为雪怪明显增加了数量，加上果戈里恰好不在，哪怕早有准备，两人也还是废了一番功夫，才成功脱离包围圈。

因此奈洛在费奥多尔面前暴露了更多的法术特性，但都以辅助为主。

一是因为杀伤的法术需要耗费更多的代价，二是因为辅助比输出更容易让人放心。

“找到了。”

奈洛他们决定躲起来的第六天，果戈里传回来有所收获的消息。

因为有不可名状的存在，城民中不存在作奸犯科者，因为他们做的一切都只会为了不可名状，而这在这里与“正确”等同。

但根据册子内容可以推断，幼小的孩子不知因何，不一定会如大人那般将不可名状视作所有，比起虚无缥缈的“神明大人”，他们更信赖双亲与兄姊，因此偶尔也会发生孩童因不愿亲人成为祭品而哭闹的事情。

面对这种情况，大人们先会开解孩子，发现无用后就干脆地将孩子关进了漆黑一片的禁闭室，只提供净水地饿上三天，若是三天后还活着，孩子大多乖顺，若是死了，便也当做祭品送去殿中。

所以能够关押外乡人的地方大抵也就是那里。

禁闭室位于城池外围的地下，久未开启的地下空间透着尘朽的气息，主动要求走在最前方的奈洛随手放了个照明术提供光亮，沿着冰阶下到最底，可以看到一扇多少有些朽烂的木门。

将木门推开，灯光所至竟少说也有上千平方米的广阔程度，而高度却只有一米五，无端令人觉得透不过气，也在无形中给这片空间多了不少心理上的延伸。

【你来到了城中的禁闭室，曾经在这里发生过的一切早已伴随着城镇的毁灭，一同尘封在永不解封的过往，你是否要进行灵感鉴定？】

“是。”

【.r1D100=51/70，鉴定通过。】

【你听到了吗？有很多、很多的声音，在这间屋子里一刻不停地说着什么。】

【你需要进行一个0/1D3的理智鉴定。】

【.r1D100=30/（42+5），比起那些莫名出现的声音，你认为你所经历的那些要更有冲击力。】

……这里死了多少孩子呢？

感受着空间内远比外面要低的温度，哪怕没有向导的灵感鉴定，奈洛多少也能意识到这里发生了什么。

那些孩子……

在喊爸爸妈妈。

在喊哥哥姐姐。

但是他们的爸爸妈妈把他们送到了这里，他们的哥哥姐姐大多也已经被洗脑完毕。

独自清醒着很累，所以他们只能选择妥协，然后要么死，要么成为和他们哥哥姐姐一样的人牲。

……还是要尽快通关副本。

那些作为祭品死去的人是不会留下灵魂的，因此这次通关副本他能带走的也就两类人的灵魂。

一，这些孩子。

二，那些并非是作为祭品，生死于不可名状口腹的人。

溜达了一圈的果戈里凑到了奈洛身边：“索普你要找这里做什么，这里什么都没有啊。”

“嗯，确实没有，但你不是没找到祭司住哪吗？”

奈洛说着撕下日记一页，白光在室内转过后化为丝线，直通禁闭室外。

“所以我们直接去找和外乡人相关的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