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有点吓人。”
“有，你是第一个。”
“……我很荣幸。”
在回到资料室之前，奈洛根本没想过自己会在这里和化身尬聊，“我没违反游戏规则。”
他只是想要创造出第三条路。
“嗯，我只是在思考你这么做的原因。”
化身微微歪头：“闯入者已经将资料全部拷贝带走，你没必要回来硬记。”
“我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当知道自己要和异神对上时，奈洛就清楚回档的存在不能被祂们证实，至少不能在他决定回档前被发现。
“万一如果我选择离开，你会选择下场干预；万一他在中途发生意外，无法将资料送到该去的地方；万一把他带到高塔之后，你反手将我们全部禁锢……我只是个在你面前无从反抗的人类，所以只能选择最稳妥的办法。”
“你对我还真是警惕。”
化身笑了下，“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想要破坏规则，你无论怎么做，最后都只会走向同样的结局？”
“你不屑于创造那样的过程。”
“无趣。”
化身脸上的笑意淡了下来。
“你要是总不接招，我会很困扰的。”
“但这样也比轻易被你压榨完情绪价值要来得有挑战性不是吗？”
化身不置可否：“距离游戏结束，还有十二天——我送你个既定的命运吧。”
“你会杀了你在这个世界上最在意的人。”
“你会陷入永恒的疯狂与混沌。”
“你会成为旧日最后的影子。”
“你会永生永世，不得脱身。”
化身说得随意而轻巧，出发点却与好意毫不相干。
……错觉吗？
明明化身是在对奥瑞墨斯说话，但奈洛却有一瞬错觉这是指他。
“那就……承你吉言。”
“——对了，你能帮我个忙吗？”
化身：“什么忙？”
奈洛认真道：“帮我望下风，我要背书。”
头一次被人拜托这种东西的化身：……
“其实你可以回去再背。”
“回去我就睡了。”
太宰按着奈洛指的路在巷道间穿行，但在抵达仓库群后，他就拐了个弯就往神殿区走去。
神殿区以神殿为核心，此外还包含有图书馆等各功能建筑，囚禁奈洛的高塔位于神殿中心位置，曾经的这里是向神明祈祷之地，而图书馆就在高塔之后。
“果然啊，是你告的密。”
“哎嘻嘻嘻～本来叶藏君你就不可能一直瞒下去不是吗？而且我这可是为你着想，要是你就这么疯了，我们的眷属先生该有多伤心啊！噢——不行，一想到那个画面我就控制不住地感到伤心难过！”
“行了，书呢？”
“哎嘿～那当然是在我手里！”
果戈里从外袍内拿出一本纯白色封皮的厚重书册：“但是你打算用什么来换呢？我相信我们的看护期病人应该不会白拿我的东西吧？”
“你不觉得你这话的主语换一下会更好吗？”
太宰轻捏了下自己的下巴：“至于拿什么来换……”
“如果你去得早，费奥多尔应该还在研究区哦。”
“合作愉快！”
果戈里满面笑容地把书塞到了太宰手里，眨眼间就从原地消失。
太宰翻开书第一页，果戈里的头忽然从市面上钻了出来：“对了，你知道他去了哪个研究室吗？”
“你们不是好友？”
“这不代表他什么都和我说啊。”
太宰注视了果戈里几秒，然后——
“不知道。”
“不可能！你这么聪明一定知道！”
这下子是半个人都从书里钻出来了，甚至伸手按住太宰肩膀拼命摇晃：“你知道你知道你知道你知道你知道你知道……告诉我吧！我已经有三天没有见到他了，再这样下去我会因为缺少生命活动的必要元素死掉的！”
太宰：……
“你这用的是「平面挪移术」？”
“嘎？对啊，怎么了？”
“没什么。”
太宰说着，抬手把书合上。
——世界清净。
「平面挪移术」——可以将任何提早布置有阵法的平面作为空间移动的出入口，但如果平面被人为破坏，通道就会消失，并且将传送人员从通道随机丢出。
奈洛有想过自己被打断背书的无数种可能，但绝对没有资料室里突然出现一个不该出现的人这种选项。
尤其是听那聒噪的抱怨声后发现，这个人出现在这里，太宰可以负一半的责任。
……他能不能把这家伙赶出去啊。
奈洛对于太宰半途偏离路线跑去干其他事情一点都不意外，毕竟难得来九区一趟，在他已经抱着搜寻资料的目的来时，太宰如果目的重复，只会是浪费机会。
但他怎么能送个混沌神系的司祭来资料室呢！
“需要我把他处理掉吗？”
顶着奥瑞墨斯外貌的化身从门边探头。
“啊呀？两个眷属先生？”
果戈里看看奈洛又看看化身，然后眼睛忽得亮了起来：“哈、哈哈……啊哈哈哈——！有趣，实在是太有趣了！我总算知道为什么您会是眷属了，确实、确实——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一切就都能说得通了！”
“这可真是个惊天动地的大发现！没想到这一趟意外竟然能给我这种惊喜，等我出去这件事我可一定要和费佳分享一下——那么，您会给我这个机会吗？”
果戈里这句话，是对着化身问的。
“你还不回去吗？”
化身直接无视了果戈里：“既然会出现一个意外，那么就会有第二个和第三个，这里并不安全，而如果我动用力量，只会反向让这里成为明晃晃的靶子。”
劝说到这里，化身还不忘补充一句：“如果你睡着了，我会叫醒你。”
……好体贴，真的，他哭死。
难得见到一个这么体贴的化身，哪怕祂其实和其他的无数位一样不怀好意，奈洛觉得自己心里都要象征性地感动一下。
“不了，我还是在这里看完吧。”
——虽然这并不妨碍他拒绝。
他分明没有逃离九区的可能，化身却还是一直劝他回高塔，一看就知道高塔有问题。
既然不可能搬出来，那就趁着师出有名在外面多待一……会……？
——消失了。
就像是春日融雪一般，果戈里从边缘开始融化，不过顷刻就只剩下了一滩再干净不过的水渍。
“……啊。”
化身转头看向奈洛：“他逃了。”
“现在，你可以跟我回去了吧？”
化身说话算话，在奈洛回到高塔之后将资料挪了一份给奈洛，并且真的就搬着椅子坐在了一旁，以免奈洛睡着。
倒数第十天，奈洛将所有和「世界间隙」有关的资料全部阅览完毕。
倒数第七天，奈洛开始背诵和「世界间隙」有关的重点信息。
倒数第三天，奈洛确信自己已经背诵完毕。
——倒计时再次归零。
【副本构建主体“奈洛”已死亡。】
【获得结局CG——「神予囚笼」。】
【疯狂与混沌灌注思想，亵渎的信仰重塑魂灵。】
【神明为之空置多年的华美囚笼，终于等到了与它相配的白鸟——此后，神明高悬世界之上，他的信使再一次行走于世，为世间散播混沌与信仰。】
【注：结局CG无任何特效，仅供收录回忆。】
【时间线随机回档中。】
【灵魂坐标正常、世界线确定正常、残余率清除正常……】
【欢迎回到寻梦游戏。】
——回来个鬼。
看着眼前的资料阅读进度，奈洛揉了揉太阳穴。
虽然理论上不是不可能……
但回到死亡五小时前有意义吗！？
——奈洛选择再背五小时书。
【副本构建主体“奈洛”已死亡……】
【欢迎回到寻梦游戏。】
——这一次是一周前。
奈洛决定再背一周的书，正好他对其他的研究项目也有点感兴趣。
【副本构建主体“奈洛”已死亡……】
【欢迎回到寻梦游戏。】
这次是四天前。
【……欢迎回到寻梦游戏。】
七天前。
——这是第四次回档。
【……欢迎回到寻梦游戏。】
还是七天前。
——第六次回档。
【……欢迎回到寻梦游戏。】
十二天前。
——第十次。
……
【……欢迎回到寻梦游戏。】
十五天前。
——第、七十次。
“真可怜。”
在这七十次的回档里，每一次奈洛都能看到化身如出一辙的平静眼神，但从第四十五次开始，似乎是因为这个身份已经到达了阈值，他的精神状态开始急转直下，化身才有了其他的反应。
这一次也是一样——
但又好似有些不同。
“如果你的同伴知道你留下来会是这样的结果，当初离开的时候，他还会让你独自留在这里吗？”
大脑因为太多次的回档混沌一片。
思绪被不断重复的场景挤占，回档次数越多，头脑就越难保持清醒，上一秒的记忆随时可能被别的替代，有时连这是第几次回档都会混淆。
奈洛艰难地进行着记忆梳整，良久才串联出一段完整的想法——
对了，太宰。
太宰现在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