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掉色？
脑海一阵眩晕，赵策的话在脑海里环绕，此起彼伏。
杨柳青瞪大双眼，眼底满是难以置信，有种想要昏厥过去的冲动。
他……他管自己精心打扮的妆容叫掉色！？
一股热血涌上面庞，她又羞又恼，在原地怔了半晌后，戏弄的念头闪过心田。
是他让自己难堪在先的。
杨柳青扬起一抹恶劣的笑容，故作神秘道：“咦，你不知道？”
赵策：“？”
“年轻女人每个月都会蜕皮一次，一般……轻易不会让生人瞧见。”
赵策：“？？”
杨柳青面上十分诧异，随即换上理解的神情：“人们将蜕下的皮视作秽物，女子一般难以启齿，没人与你说起过倒也不奇怪。”
蜕皮？人也会像蛇一样蜕皮？！
赵策定然是不信的，可杨柳青神情十分认真，不像在说谎。
她说年轻女人，想想身边，从小到大好像也真没有过几个同龄人，即便有，难以启齿的事情又怎么会说与他呢？
“每个月都要？”他话里还是很难相信。
“当然啦，你猜为什么女人的皮总要紧实漂亮些，自然是要把那些老皮蜕去，才能一直如此呀！要是上了年纪没法蜕皮了，脸也会变得皱巴巴了。”
似乎感受到他的动摇，杨柳青掐手指也止不住窃笑出声。
正欲见好就收，与他解释，却见赵策面色有些纠结地询问：“……痛吗？”
“不会。”没想到对方深陷入圈而不自知，杨柳青笑着眯起眼：“只要别着了寒便不会痛。”
看杨柳青对答如流，赵策也慢慢地接受了这个闻所未闻的说法，他有些着急，眉头拧到一块：“那万一……万一受了寒，有什么办法吗？难不成就这样干痛着？”
着寒。
淋雨吹风不就算？
他想起谢春花回来时一言不发的凝重神情，一切好像都对上了。
“嗯……姜茶，枣粥吧，再不济喝些热汤也是好的。若是止不住，还得请郎中来看。”
杨柳青忽然反应过来，瘪了瘪嘴：“赵大哥在担心春花姐姐？”
明明还在“蜕皮”，他不仅没听懂自己话里话外暗示，也不怕她淋了雨，只顾着问自己的。
“……谁说的？我没有。”
她本来有些沮丧，听到赵策的回答，眼珠子一转，嘻嘻笑了。
那可不怪她没解释了，是他自己不问自己的。
·
谢春花刚换下衣裳，就发现自己来癸水了，简单冲洗过，换上月事布，正好把衣裳搓洗一遍，因此废了些时间。
她出来的时候，杨柳青还在前堂等候。见到谢春花，她站了起来：“姐姐。”
“让你久等了。”
谢春花面带歉意，随手将鬓发捋到而后，露出一截白净的手腕，杨柳青看了许久，正当谢春花想询问时，她似是自言自语嘀咕道：“姐姐与我、与陶姐姐，都不像呢。”
“一个娘肚皮里都蹦不出两个一模一样的，咱要是都一个样那才吓人咧！”谢春花理所应当地说。
可杨柳青依旧提不起精神：“一人若是喜欢兰花，便很难再执着芍药了吧……”
谢春花被她突如其来的伤感说得一愣一愣的，半晌：“我就都挺喜欢的。”
“那也不会是同样的钟情了。”
“……”
谢春花小心翼翼伸手凉了凉她额头，好像也没烧啊。
好在这份低落并没有持续多久，杨柳青重振士气，满怀期待地望向她：“春花姐姐，我早上给你的那张纸，你打听过了吗？”
“你也太心急啦，这才半日呢。”谢春花好笑地说，“不过我看了一遍，一些错得明显的先划掉了，还压在案上呢，你要是急着看，我现在回去拿。”
“唉唉唉，算了算了，别让雨给淋湿了。”
确认过对方没有把这件事忘记，而且已经行动起来，有了明显进度，杨柳青松口气，一转话题，“其实，我还有件事情想请姐姐帮忙……”
谢春花闻言有些诧异：“我还以为你是来见策哥儿的呢！”
从杨柳青这副一反常态的盛装打扮里就能瞥见端倪。不过她还挺高兴的，毕竟杨姑娘人也可爱，积极性也高，要是真能得偿所愿，她们以后便是住在一个屋檐下的妯娌了。
以前村里看见过一对妯娌看起来积怨已久，当着大家的面明里暗里地互相使绊子，说话那是一个刻薄。
要是换作杨柳青，她就没有这个顾虑了，和白捡个妹妹似的，当然高兴。
但是说起这个就想起赵策刚刚的评价，杨柳青气笑了，表情狰狞：“本来是的。”
谢春花一愣：“本来？现在呢，改主意了？”
杨柳青：“现在不见也罢。”
“啊！他是不是哪里招惹你了？”
谢春花吓一大跳，自己不过洗个澡，怎么两个人忽然就到这一步了？杨柳青可是她看好的一匹黑马，肩上承载着周婶和她沉甸甸的期望和希冀！
毕竟通过这阵子的相处，谢春花对赵策为什么孤寡至今也算有了一定了解。可以说那张脸有多讨女孩子喜欢，木头性子和没把关的嘴就多讨人嫌。
可谓是来一批气走一批，而陶蓉和杨柳青——则是那大浪淘沙里留下的真金！
但是眼下真金好像有了知难而退的念头。
这可不行啊！
谢春花一把握住她的手：“他说你什么了？我帮你和周婶告状，保证让他第二天老老实实和你道歉！”
杨柳青歪歪头：“不要紧，我已经报复回来了。”
“报复……是什么？”
她冲谢春花眨眨眼：“小小的戏弄了一下。”
看她得意的模样，应当还挺成功的。最重要的是，好像气归气，并没有要退却的打算。
谢春花悄然松一口气，安抚说：“他呢就是那个样子，越是随意说明越不把你当外人。啊不过要是真的说了什么过分的话，该凶还是得凶的，不能因为喜欢什么都依着他！”
“嗯！”
眼前人说话的语气似乎完全把他当做后辈看待，杨柳青若有所思地垂下眼睑，良久，朱唇微张，“我在想，姐姐这么尽力帮我，若是哪天后悔了怎么办？”
“后悔？”谢春花愕然，“我为什么会后悔呢？”
因为年龄相近是摆在面前的事实，而且赵大哥的态度十分令她在意，虽然并没有多显露，但是给她一种奇怪的直觉。
如果某一天，谢春花因为他的做法推波助澜改变了观念，那……
杨柳青很快摇头否决了这个想法。
如果真像她想的那样，那么赵大哥从一开始就不会给她机会，所以在一切尘埃落地、胜负未晓前，何必急着给自己下决断？
想到这里，她重新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眼里混杂着自信、敌意、锋芒，那是谢春花第一次从她身上看见如此张扬的神态，炫目而耀眼，转瞬即逝。
“嗯……”杨柳青乖巧点点头，“我还在想，要是姐姐你也喜欢上赵大哥那可怎么办？我可不会松手的哦！不过姐姐毕竟是大哥的嫂嫂，应当……不会吧？”
她话里带着试探，谢春花连忙把头要成拨浪鼓：“说什么呢，这种事情可不能乱说的！”
“那就好！”
“所以你想让我帮什么忙呢？”
谢春花真的好奇她会采取什么样的行动。
自从陶蓉放弃以后，杨柳青展开攻势，才发现她从前真的收敛许多，甘心当绿叶陪衬这句一点也不是虚话。
“我想……”
杨柳青羞涩地低下头，附到她耳边低语几句。
谢春花豁然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把她一脸娇羞说出的话语重复一遍。
“狩猎？”
江邑什么习俗？
不选花前月下谈心，约心上人去打猎？！
·
街上的寻人启事已经张贴出来了。
周婶和严正心一无所获，一直到日落时分才沉默地各自离去。
周待年回到家里，就看见自家男人赶紧把门掩上，奇怪极了：“咋啦？你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鬼鬼祟祟的，我看你怪得很。”
“不是我怪，是卢家出事啦！”
李蛮生领着她到屋里坐下，把大娃二娃也牵进来。李状元已经七岁了，眼下抱着还在嗦手指的弟弟，乖巧坐在父亲身边。
周待年是被严母买回来作童养媳的，即便严正心早早另娶她人，严家也想留着她做洒扫丫鬟。一直留到严母去世，她熬成老姑娘了，严正心才能做主帮这个名义上的妹妹相看，挑了户比较好的人家。
李蛮生这个人虽然笨了些，但是为人品性都被严正心暗地里考察过，嫁过来这么久，待她也着实不错的。
因此她今年三十有七了，大娃还是个小不点。
她有些诧异：“卢家？卢家又出啥事了？”
前阵子刚丢了小年，大家人心惶惶，卢大娘到现在还是那副生无可恋的模样，看她夫郎这紧张模样，总不能这么倒霉，又摊上什么事了吧？
不料李蛮生沉重地点点头：“前天二娃不是病了吗？”
“记得呀，本来还打算和策哥儿他们一起到观里祈福的。”
“卢二也去了，到现在都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