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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杀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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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江邑来的云已经到了菱州,这些日子秋雨不断,衣裳穿在身上都有潮湿粘稠的触感。

硕大的雨滴敲打在房檐瓦片上,叮咚哐当练成一片。外间小榻上,女子额间布满细汗,乌发散乱。虽然双眼紧闭,眉间却拢起不安之色。

“夫人!夫人啊……为什么不带我走?”

冲天的火海里,那具本已断气的尸身从光洁的地上蹒跚爬起。她一抬首,血泪便从眼窟窿里汩汩流出。

“不、不要过来!”

自己害怕地往后,背却触碰到冰凉的墙壁,退无可退,可那面容可惧的女子伸着手还在向她不断靠近。

“啊啊啊啊——”

那人忽然脚下被什么绊住,身子笔直向自己扑来,陶蓉猛地闭上眼。

就在两个即将接触的瞬间,她从床上惊坐起,捂着心口仍是心有余悸的模样。

……是梦啊。

她的指尖触了触喉头,难怪能自如应答。

主卧传来窸窣动静,不一会一道纤细的身影就从那边关切地探过来。

“……怎么了,又做噩梦了?”

周岁安披散着一头乌发,提了灯走过来,眼角懒懒地耷拉着,还是半梦半醒的神情。

自从发现郑家的秘密设计逃离,周岁安便对家中称要选她为书童伴读,随着到周府借住调养不知觉也有几日,同样都是清闲的日子,却不觉光阴飞快,眨眼间就从指缝里溜走了。

如今她居住的是周岁安原本丫鬟守夜的居所,只隔了一扇门,自然一点动静也能听见。

对于惊醒了她,陶蓉有些愧疚。她点点头,身子往后一倾,无力倚靠在墙背上。

本就狭小的空间因为两个人面面相觑而更显拥挤,周岁安将提灯随手放置在案上,顺势坐到她榻边。

“府医说你惊吓过度,郁结在心,还需调养上一些时日,我已经请他替我们保密,所以就安心休息吧。”

“那日所见一切——我们自保尚且勉强,你只当是一场梦,至于你弟弟……”

陶蓉瞬间打起精神,周岁安却是话语一顿。她心病很重,本就需要修养,不能再受刺激,还是先将陶家白事瞒上一瞒吧。

“据我收到的消息,忠义武馆将他接前去小住,听说他们是你的旧识,所以有他们照料,你也就不必担心了。”

那阿爹……

陶蓉的动作还未比划完,就被她的话匆忙打断。

“好了,不要再想这些了,如今你的新身份是我的伴读阿兰,再优思这些,被人察觉可不好。”

如今要想藏匿,便还不能与家人相认。与其思念徒增寂寞,不若顺其自然。

大抵是两个人共患难过,周岁安对她的态度和先前已是截然不同。陶蓉也从没想过,会认字还能给自己引来杀身之祸……

不自觉回想起密室里的情景,陶蓉脸色变得煞白,又是一阵干呕。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千错万错都是他的错,和我们没有关系的,而且那个人也求我们了不是吗?希望我们帮她早点解脱……我们带不走她的,不过是尊重她的选择罢了……”

周岁安的喃喃低语,比起在安慰陶蓉,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不要再去想了,睡吧。”故作冷静地说罢,周岁安起身回到自己的房间。

陶蓉的双眼在黑幕里恍惚着,目送她的背影和灯影在夜中一同摇曳,而后又熄于浓重的夜色里。

·

等待的日子眨眼就过去,陶庄昨日在家中设过斋宴,睡不着也闷在被子里倒头就睡,今日便开始着手收拾自己不多的行囊。

武馆里早就开始忙活,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忙碌的,但是周婶老是觉得应该做点什么。

先是和谢春花两个人一起宰了母鸡熬汤炖肉,又是把院子里外全部用水泼洒过,定浮尘。

周婶在厨房里闷得浑身冒热气,她红着脸到外边大口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拿手背擦去额角细汗。

“老母鸡汤,大补的,给他补补气血刚好。”

谢春花斜一眼笑道:“那鸡正值壮年,还没老呢。”

“那也好,肉嫩点老严咬得动。”

周婶随意扫了眼周围,奇道:“奇怪,刚散了堂,策哥儿又到哪去了?平时那么积极,该搭把手的时候偏偏没影了,这几天就没逮到过他影子的。”

“也许是和杨姑娘待在一起呢?……我随便猜的。”话虽如此,她的语气却很笃定。

谢春花看见过他和杨柳青在一起,绵软的阳光洒在她白净的脸上,琥珀色的眼睛像一眼能望到底的清泉。

然后赵策笑了,是她从未见过的轻快,常年如积雪封锁的浓眉弯弯地舒展开,侧面的睫毛像摇摆的蒲扇,扑闪的蝴蝶。

她垂下眼睑,更加用力地搓洗手中的方布,好像这样就能将心头的烦闷一并洗净。

“那敢情好啊!”

这么一说周婶顿时不气了,眉笑眼开道,“你别说,真说不定呢!还是你们年轻人有本事,出去一趟这事就搞定了……不行,等他回来,我非要问个透彻不可。”

问清楚吗?其实她不是很想知道。

谢春花低头笑笑,伸手递过手里的布,有意打断话题。

“我不方便进去,麻烦你了。”

“小事儿。”

周婶拎着桶水进了赵策的屋,先把席子用劲擦一遍,每一下都发出“擦擦擦”地有力声响。

席子皱起又被捋直,她抱着两张席子和新褥子出门来,谢春花连忙接过。

扑咕——

被褥一抖,熟悉地馨香在空气中蔓延开。周婶依次将其抖展,又规整地铺到晾衣绳上。

“多晒晒好,等晚上你再帮他抱进去。”周婶话语微顿,伸手就是一拍,“这里是赵策的,别管他,让他自己搬,一点忙都帮不上,让自己把自己的收拾了。”

谢春花笑:“新买的席子是陶庄的咧。”

“……啊?”

她又慌忙摸了摸,试图安抚席子情绪,“哦哟,打错了打错了。”

·

陶庄操办完家中事务,来到武馆时,已经接近黄昏,正好谢春花把菜端上来,香喷喷的鸡汤香扑鼻而来。

江邑孝礼风俗较轻,出了头七便能改善些许伙食,二七能脱白衣着素服,主要是怕人悲伤过度,不能自已。因此只要不是大油大辣的口福享乐之荤物,都能理解。

他忍不住连汤带肉舀了一勺洒在白米饭里,鲜香四溢的汤汁顺着缝隙浸润到饭里的每个角落,让米饭塔尖都微微泛起油光,让人看着便觉得饥肠辘辘。

“陶庄爱吃猫拌饭啊。”严正心望去一眼,想让他多说话,特意起了个头。

“哦是有这么个事来着。”

周婶特意留下来就是想蹭碗鸡汤,她立马接上。

“每次有汤汁撒一瓢到饭里搅鼓搅鼓,舔得比猫还干净,我看以后给他的饭里加勺调味的好了,这样他吃得有味道,也能多吃些。他这个年纪就是要多吃些长个子,策哥儿也是我半带大的,我熟。”

不知不觉成为了饭桌上议论的中心,陶庄羞涩敛眸,却无意瞥见筷子夹着的鸡肉,手里的动作登时顿住了。

“怎么了,肉没熟?不能呀?”谢春花注意到他僵硬的姿势,奇怪地看过来。

“是啊,不能吧,我尝尝?”

周婶刚给自己夹一块,还没送入口中就听见桌子斜对面传来簌簌动静。她抬头看陶庄吸了吸鼻子,眼底瞬间泛起泪花:“……这鸡肉哪来的啊?”

“鸡肉哪来的,当然是鸡身上来的啰?”周婶不明所以。

“咋啦你们家吃鸡肉从猫猫狗狗身上薅哇?真是……”

“呜哇哇哇哇哇哇哇!!”

他忽然把碗筷一放,往臂弯里就是一扎。伏在桌上哭势渐大,周婶急忙收住嘴,左瞧瞧右看看,不明白哪句话牵动了他的伤心事。

谢春花试探着安慰说:“咋啦?不开心你和我们说嘛!”

“你们是不是把院子里的那只鸡给杀了!”他哭着诘问。

“是啊……”不杀哪有肉吃呢?

然而话刚出口,陶庄哭得更惨了。

“你们一开始让我喂它的时候,不是说是只蛋鸡吗?怎么说杀就杀了呢?我喂了小几个月都喂出感情了,现在怎么说杀就杀了……怎么就……怎么就都走了呢?”

周婶本来想让他别发神经,一个鸡杀了就杀了,至于哭成这样?但是顾及到他最近生活不太如意,动了动嘴唇还是往肚子里咽下去了。

“唉……”严正心低头饮了口酒。

他和谢春花倒是很能理解陶庄的心情,就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其实人在极度伤心的时候是哭不出来的,就算是本能地留下眼泪,心里还是懵懵的。

要接受朝夕相伴的亲人的离世,往往需要好几日去消化,等身体察觉到身边的空荡,日积月累的恐慌和悲伤才会一股脑地涌上心头,然后借着看似鸡毛蒜皮大的一点小事哭出来。

“哭吧哭吧,哭出来就舒服了。”

这么一闹他是一点吃饭的心情也没有了。谢春花一边给人顺背,一边掺着他往屋里走。

哭声越来越远,严正心和周待年面面相觑一眼,良久拿筷尖儿敲了敲饭碗,打破沉默,“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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