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没想闲聊还能扯出人的伤心事。几个大老爷们也不懂怎么安慰小姑娘。于是全场沉默了半响。

后是江鹤破开沉默，他开玩笑开口：“我看法国挺好，杂志社都是年轻小伙漂亮姑娘，哪像我们那一群大老爷们儿，可没你这么漂亮的小姑娘，上班都没劲儿。”

这话让氛围热络了不少。

有人调侃道：“副主编，您有空都和您那只守宫你侬我侬，有漂亮姑娘您也看不见啊。”

江鹤作势要朝他扔饭盒，惹得众人大笑。

苏桃那点伤感早消失殆尽，大眼睛眨巴眨巴，“那我去你们杂志社是不是能当熊猫。”

江鹤坐回去，筷子一敲：“你要来，肯定得把你当国宝供着。”

他这话含半分认真，对于苏桃的画他发自内心欣赏。

苏桃双手捧起脸，眼睛轻轻眨：“那我要是在法国混不下去，您一定得收留我。”

既是婉拒也是留有余地。江鹤心知肚明地应道：“那必须要。”

说罢两人相视一笑。

“诶诶诶，要撞树上了！”徐浩激动道。

霍辞目色汇聚，颀长的拇指灵活而迅速地操控，及时挽救了险些丧命的无人机。

“我说，”徐浩看出他心不在焉，压下声揶揄他：“你最近有点燥啊。”

霍辞极轻地提了下唇。

徐浩低眸扫眼他跨下，话里沁着暧昧：“不过燥点好，再不燥我都怀疑你那里不行了。”

徐浩对于这种事没什么道德标准，历来是来者不拒，典型走肾不走心。若要谈感情他反倒怕了，女人他是真懒得应付。

但霍辞不同，徐浩从来没见过他有这方面需求，曾一度怀疑他的性取向，处着发现他对男人也没兴趣。又以霍辞的为人分析，冷静克制，像个没情绪的机器人，估摸他许是先恋后爱纯爱型。

于此，徐浩轻笑一声，类似嘲笑：“但是你得看着对象儿。”

别挖人家墙角。一个女人就够难应付，再多个男人插脚，费心费神。

霍辞置若罔闻，操控遥控器召回无人机。

“不如花点心思在你那相亲对象上，我看人挺优秀的，长得漂亮学识也和你差不多。”徐浩一半真心劝他，一半调侃。

霍辞拿眼角瞥他一道，“我看你最近这么闲，你妈应该挺高兴。”

搬出他妈来徐浩是怕了，成天念叨着要给他安排相亲早点抱孙子，徐浩都称忙。

“得，我闭嘴还不行。”过了两秒，悠悠补道：“注意安全。”

霍辞拿正眼冷他，他拍拍屁股溜走了。

霍辞自顾沉吟片刻，径直看向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束着清爽的丸子头，白白净净的后颈有枚三角形状的刺青。他很轻地叹了口。

这趟下来，科考队不仅采集了许多重要科研价值的标本。苏桃也拾了不少“破烂儿”，不知名的鸟掉落的羽毛，香椿树掉的枝...最满意的还是颗硕大的松果，里面还留着籽。

回程路上苏桃思忖着如何安置它们，可车晃得太厉害，摇的脑子都无法思考。她索性望向窗外。

雨后的阳光洒向云海间的青山，光与山之间的碰撞，景色震撼。

她是喜欢这样的风景。

车渐渐远离无人之境的森林，驶入万家烟火中。

许是周末，路上的人相比昨天要密集，给舟车劳顿的一行人添份堵，一个个面色凝重。结果一下车神采奕奕，仿佛刚才只是去山里泡了次温泉。

苏桃最后从车里下来，她把收集到的破烂玩意用透明盒子收好，放进书包里。

右脚先踏下车，这一动作她眼睛黑闪了下，手扶着车框踏出另一条腿。

整个人落地，视线开始变得模糊，四周扩散成一个黑点。

立刻有路人惊慌道，“有人晕倒了！”

几十个脑袋同时转头。见有个女生扶着车门瘫软在地上。

人声嘈杂，场面顿时混乱起来。

伊万离苏桃有些距离，怕引起恐慌，他一边快走，一边双手下压安抚众人：“别担心，她只是低血糖。”视线离开两秒，再看苏桃时，有人已经将她抱起。

霍辞抱着她，长腿迈得飞快，一向沉静的面庞愠上凝重。

其他人跟着他快步进了民宿，外面凑热闹的路人也探出个头。人群里七嘴八舌，“要不要叫救护车？” “赶紧送医院！”

霍辞只顾抱着苏桃往二楼房间，苏桃还残存点意识，眼皮微软地开出一丝缝，有只始祖鸟的标志占据她所有视线。又放心地闭合眼皮。

虽说里头都是专家学者，但和医疗这块不沾边，治病救人哪会，自知无用纷纷退到屋外。

剩伊万和霍辞在房间，霍辞把苏桃安置到床上，和伊万冷静的商量道：“可以去拿瓶葡萄糖吗？”

伊万担忧地看了眼苏桃，他知道苏桃有低血糖的毛病，却没见过她昏厥到失去意识。见霍辞淡定的模样，应该是很有经验，茫茫然出了去。

房间里恢复安静。

霍辞坐在床沿，静看着床上的女孩，脸色惨白，樱粉的唇没了血色，纤浓的睫毛极微地颤着。

几欲抬手触碰，最后化作温柔的威胁：“不吃饭那就打营养针。”

床上的人蠕动了身子，脑袋缓缓往里侧撇。

苏桃最怕打针的，那么尖锐的细针穿进肉里，想想心脏都麻痹了。

霍辞从她书包侧袋拿出一颗咖啡糖，抵在她唇边，轻声道：“吃了。”她紧闭着眼，两片发白的唇轻微动了，张开一个小口。

他小心翼翼地递进细口，指尖缠上她滚烫的唇，停留了片刻，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

恰时伊万送进来葡萄糖，霍辞熟练地把人扶坐起来，宽暖的胸膛支撑住她的后背，他伸手示意伊万。

伊万慢半拍地把手里的葡萄糖口服液递给他，立马得到一声礼貌的谢谢。

“……”

霍辞手臂绕到苏桃面前，将插好的吸管递进她唇缝，没什么情绪地说：“全部喝光。”

苏桃意识模糊，就着吸管一点点汲入葡萄糖。

伊万楞楞地看着整个过程，开始纳闷，总觉得哪里不对。后想他可能是精通医术，医者仁心。便直接问他：“你学过医吗？”

霍辞含糊其辞的“嗯”。

久病成医，不算说谎。

苏桃补充好糖分，缓过来一点便把他们赶走。

独自一人的房间里，困意席卷。她做了一个具象不明的梦。有张模糊的脸廓，仿佛有团散不开薄雾晕染，怎么也分明不了。

她徒劳地想拨开，

“嘶——”

指尖一阵刺痛，苏桃猛地惊醒。因为睡得过沉，人还有点懵，指尖隐隐作痛让她清醒少许。

视线慢慢移过去，有个男人坐在床沿，俊朗的脸廓分明具体，线条利落。梦里的人似乎有了清晰的具象。

再偏一点视线，他正拿着什么仪器采她指尖溢出的一小滴鲜血。

苏桃迟疑半秒，霎时清醒了，像头愤怒的小猫扑上去咬人。

霍辞刚好采集完，不躲不闪迎接她的啃咬，只有喉结在她动口之前滚了下，“别咬这，遮不住。”

苏桃嘴下顿了顿，仍咬住他微突的喉结。锋利的小尖牙磨着他的皮肤。

男人眸色深了几分，却也无动于衷地由着她。

泄愤完了苏桃收起獠牙。她特意瞧一眼，没留下印记。捂着刺疼的手指，忿忿地对他的恶行谴责，“你是不是男人，趁我睡觉做这种事。”

喉结一片湿濡，霍辞不露声色地咽了下，淡然地说：“不趁你睡觉，你能听话吗？”他看向手里的血糖仪。

苏桃扬起脸，气冲冲地说：“我睡觉也不听话，你不知道吗？”

他自然清楚，睡个觉身体都不老实。

霍辞不打算和她争论这个事，不着痕迹地把注意力转到血糖仪上，低头看着屏幕显示的数字。

苏桃重拳打在了棉花球，气得牙根痒。

过了好几秒，见他还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心说一个数字难不成能看出花来。

她偷觑了一眼，指标正常。他不是一眼就能分辨。

真会装模作样。

她正腹诽，他抬起眸子看向她，淡挑起唇：“测一次是不是不太准。”

“……”

男人目光清明，苏桃却觉出暗藏杀机，捂紧手指笃定地说：“一次就非常准。”

霍辞略微颔首，似乎接受了这个说法。欲开口再说什么，察觉衣服口袋里在震动，他手抄进兜摸出手机。

看到来电，神情明显顿一了下。按了静音又揣回去。神态自若地和她说话：“收拾一下，去吃饭。”

苏桃把他的动作和表情一点不落收进眼里，脸色倏然变了，俨然一只蓄势待发的小奶猫。

来不及霍辞反应，一个小身板已经扑过来。

苏桃两条细胳膊勾着他脖子往下压，急切地锁定他的唇吻上去。

霍辞要扯开她，小姑娘固执而倔强地搂住不放。他心头一软，放弃挣扎，只固守着唇口不让她更进一步。

哪知她双腿展开跨坐上他大腿，脊背顿时一僵，一股燥意爬上来。

她反而不着急进一步侵犯，忽近忽远地啄着他的嘴唇，黏热的舌尖时而舔/舐。

来回三次。

男人失守了，有力的手掌摁掐她后颈，启开唇舌，炙热的吻涌进微甜的口腔。

苏桃不落下风，疯狂地吮入他的呼吸。他粗粝的指腹磨着她的刺青，她忍不住发出嘤咛的低呼。

他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她整个人吞噬。

苏桃胸腔的空气几乎快被抽走，涣散的眼瞳透着愉快和得意，感受久违的唇齿相依。

叩叩——

一道破碎的声音。

两人同时一顿。

霍辞瞬间恢复理智，迅速捧着她的脸推开，房间里急促的喘息没入空气里。

外头的人似乎只是试探性地敲门，没一会儿，一道脚步声渐远。

苏桃又要凑上前吻，霍辞把她脑袋摁进自己肩窝。

窗外透进一小片暖黄光，在地板框出一小块亮堂的方寸之地。隐没于其中，是紧贴的胸脯交错起伏。

混着紊乱的气息，男人哑声开口：“桃桃，我们不能这样。”

沉默蔓延片刻。

苏桃摆动脑袋，把脸埋进他颈窝，闷闷道：“哪样？”

“不一样。”他说。

关系不一样。

话落，空气又陷入安静了，好一会儿，都只有两道呼吸此起彼伏的声音。

苏桃把脑袋换了一侧，巴掌大的小脸暴露在空气里，脸颊潮红，眼圈也染上红丝。

慢慢地，她敛目盖住浅色的眸仁，连着情绪收起。唇角弯出一丝自嘲的弧度，轻轻道：“哪里不一样，明面上和女人玩，暗地里和小孩玩，不是一样。”